第五章 看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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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领着我们坐到了后面kao右侧的几张凳子上。我一看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在。便点头跟他们打个招呼,挨着他们坐下。

没想到他们一看到我,便是满脸错愕。过了好一会儿,三哥反应过来了,挪了挪位置,挨着我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他们说话。本来还想着这几年没怎么碰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一起,总该有些话可说,何况小时候还是玩伴呢。

这几个哥哥中,大哥又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而三哥跟我玩得又最多,看来现在都省了。

淑敏和玉莹坐在我左边,有月跟严公子正好坐到我右边,我那几个哥哥空出来的两个椅子上。

锣鼓又响了三声,看来用不了一盏茶功夫,戏就要开场了。

客人们都陆陆续续上了座。有的官员还真带了家小的。我估计他们来吃这顿饭是假,来看戏才是真格的。

丫鬟们忙着安排座位,从左往右,从前往后,按官阶坐下来。座位排了十几排,前面一排只有四张小圆桌,每张圆桌旁围了四张椅子。后面每排都有十几张椅子,每两张椅子中间都有一个四角几案,用来摆放茶果。

我抬头看了一下,座位坐得满满当当,约摸两三百号人。

这时第三次锣鼓响起,戏开始了。

今天唱的是五女拜寿,台上的戏子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让从没看过戏的我甚是稀罕,真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戏子们一颦一笑,一步一摇,一言一语,一唱一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看戏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台下叫好声连连,我虽听不懂台上在唱些什么,但仍然是一副津津有味地样子,连茶果都忘了吃。

好景不长,只过了中场,我的兴致就尽了。开始一边吃瓜子一边跟淑敏他们聊天。

又过一了场,我开始想睡觉,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精神头越来越差。

再看一下,前面阿玛他们一个劲地在叫好。玉莹和淑敏有说有笑的,有月跟严公子也看得很是入戏。

整个戏场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后花园里,我坐在牡丹亭里弹琴。若寒在一边舞扇。他的扇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柄黑色的长剑。

琴音袅袅,如烟如缕。长剑舞出层层剑花,一朵朵,一瓣瓣,黑色的花瓣在空中不断旋转,越转越大,越转越多,如片片墨色的黑云,萦绕在若寒身周。

突然,一朵黑色的剑花向我飞来,眼看就要击中我面门。我猛得我往后一倒,“扑通”一声,我掉地上了。

我一睁开眼,四周都是惊讶的眼神。

我的那几个同胞哥哥,也偷笑地看着我,但被我眼睛一瞪,又都乖乖地收回了视线,面朝着戏台,再不敢多看我一眼。

有月和淑敏把我扶起身,有月笑着说了句:“妹子啊,你怎么看戏看到地上去了啊。”

我含糊了一句:“地上凉快!”就傻笑着坐回到椅子上了。

严公子有些意外地朝我瞥了一眼,黑色的眸子漾着一丝笑意。继而又看向台上,仿佛刚才那一瞥极是不经意。

我坐下后,玉莹和淑敏还在一边偷笑。

阿玛好像也听到了什么响动,往我这边看了一下。看到是我,就继续转过头,继续跟他的那些个高官朋友们品茗赏戏。

周围后面几排也有人朝我这边看了几眼。但都是些当官的,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所以我一落座,这些目光自然而然就又落回到戏台上了。

下半场戏对我来说是极其难熬的,几乎是在半睡半醒中看完的。

迷迷糊糊中,有月拉了拉我的袖子,笑着说,“今天总算见识了,看戏都能看睡着的人也有啊!”

我一惊,“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戏唱完了吗,完了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一看周围都是些奇怪地眼睛看着我。

这戏还没完呢,我就出了两次丑了。这时要是有地洞,我早钻了。

幸好除了身边这几位,别人还不知道我是彻穆衮家的。要是知道的话,我阿玛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一想着阿玛爱面子的样,我赶忙灰溜溜地坐回椅子上,这次打死我也不敢睡着了。

有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玉莹跟淑敏也在一旁偷笑。我那几位同胞兄弟,估计是觉得脸上没光,也没往我这边多看。

落坐后,偷偷朝那位公子看了一眼。正碰上他低头喝茶,目光随意往我这边一瞟,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连忙当作没看见,继续看戏。

好不容易挨到戏完了,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散场。

阿玛在戏场门口跟官员们一一寒暄话别,一旁的家丁引着官员们出门。

我懒在椅子上,想等着淑敏他们几个走后再回园子。

官员中四位一直没走,被阿玛留在第一排喝茶。

两位是跟我同席的钮轱禄王爷和钟明。

还有两位,一位脸圆体胖,还留着一脸洛腮胡,身着蓝色夹袄,与玉莹身上的夹袄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一位一身青色锦服,身材修长,长得很斯文,倒与淑敏有几分相似。

我再看下淑敏和玉莹的目光,看她们也正好盯着那两位瞧,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扫一眼有月,她也盯着她阿玛瞧,估计也有点不耐烦,想早点离开这里吧。但只一瞬,她的目光又转向身边的那位严公子,笑着跟他谈起今天的戏来。

那位公子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脸上挂着那招牌似的若有若无的笑意,言语间也很是随意自然。

我这时是什么都不想说,很想睡觉,只盼着他们早点走,我就可以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好容易,官员们都走了,阿玛又陪着那四个人聊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公子起身,往前排走去。有月也跟了上去。

玉莹早就迫不及待了,此刻也赶忙跟了上去。

淑敏对我笑笑,“走吧,我们也过去吧。”

我的几个哥哥也已经不耐烦了,但看我坐着,他们也不好意思先上前去跟阿玛问安。

现在看我要过去,再也顾不得了,连忙起身,快走几步,向前排走去。

我和淑敏跟在后面。

阿玛看到几个哥哥过来,显是很高兴的样子,但眼神瞟到我,又闪过一丝不快。

钟明回身朝那位公子笑点了下头。

“玉莹,我的小宝贝。”先出声的是那个又圆又胖的侯佳王爷。

“阿玛!”玉莹甜甜的一笑,扑到侯佳王爷怀里。

侯佳王爷摸着她的头,一脸受用的样子。

“阿玛。”淑敏对瘦高个的关佳王爷福了一福。

关佳王爷也是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

有月也不失时机的叫了一声阿玛,钮轱禄王爷浅笑着应声,虽没多少动作,但还是掩不住眼中的喜悦。

我的几个哥哥也上前向阿玛行了礼,我也跟着他们行了个礼。

阿玛喜欢地看着几个哥哥,眼光一扫都不扫我一下。

看着他们父慈儿孝,父爱女笑,其乐融融的样子,眼中竟然有了些许湿意。

我没有再看向他们,低着头站在一边。这一刻突然比早上给阿玛祝寿时还要难过。

今天我一早就跑去给阿玛贺寿,手里捧着一副我绣了很久才绣好的丝巾。我从来不喜欢刺绣,太麻烦了,没有琴棋书画来得痛快。

但为了阿玛寿诞,我早早就开始跟茗香学刺绣,为此我没少被针刺破手。

孤寒也调侃我,说教猪爬树也比教我刺绣来得轻松。

我熬了几个晚上把“春树迎风”绣好。虽然针脚不是很齐,颜色搭配得也很杂乱,但这是我绣的三幅中最好的一副。

“春树迎风”是我额娘最喜欢的绣品,她说阿玛就是这棵树,有树才可以给我们这些小花小草遮风挡雨。

我把这幅“春树迎风”送给阿玛的时候,阿玛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斥责我:“我们堂堂亲王府的格格,绣出来的花居然跟小儿的涂鸦一般杂乱,真是丢尽了我们彻穆衮家的脸。”

我小声说,“阿玛,那不是花,是树,是‘春树迎风’。”

阿玛听到这句话,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额娘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春树迎风’,他摆摆手,叫我下去。

我那一刻很难受,但相较于此刻,我的心更痛。

从六岁到十岁,本来是该承欢膝下的年龄,可我不但失去了额娘的爱,还招来了阿玛的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我的这双眼睛,那我把眼睛挖出来好了。如果做一个盲眼人,可以得到阿玛的疼惜,那我宁可这辈子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这已经不可能了,额娘已经走了,阿玛还会继续恨我。或许我这辈子都会活在阿玛的恨意里。

突然感觉有道清冷的目光投向我。我本能地抬起头,看到那位公子平静地看着我,眼中居然是一片了然。

我心下一喜,他了解我的痛。但继而又是一悲,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陌生人,都可以看出我心中的悲痛,为何阿玛却可以视而不见这么多年呢?

我没有再看他,低着头,但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后来淑敏跟玉莹都拉着我的手告别,有月也跟我笑着打了个招呼后,随后他们就跟着他们的阿玛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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