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郊猎（1 / 1）

没过几天，有月就来叫我，说跟福康安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城郊打猎。

我一听说要去打猎，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跟阿玛申请了一下，阿玛拗不过，又叫我那三个哥哥陪同我一起去。

今天有月穿了一身黑缎男装，头发梳到后面编起长长的一根辫子。跨在一批枣红色大马上，英姿飒爽。

福康安一身紫色紧身便服，一匹白色大马。我抬头看时，他正背着光，看不到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暖意。

吉庆骑的是一匹黑鬃马，一身红色紧身便服，衬得他身姿更显英武。

凤凰儿翅膀一拍一拍地飞了出来，停在我肩膀上。但一看到有月那枣红色的大马和吉庆红色的紧身服，顿时“呀”地一声怪叫，转身飞了回去。哎呀，看来它病得还真是不轻。

大哥二哥三哥也都换了一身白色便衣，从府中牵出三匹白色大马。一样的服饰，一色的白马，和现在整齐划一的上马动作，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一样，看得我不禁好笑起来。

吉郎阿，淑敏和玉莹都不会骑马，我自然也不会，于是就跟他们同坐上一乘马车。赶车的是有月的那位侍从，看来马车也是有月家的，怪不得这么奢华。内中宽敞大气不说，单就那车窗的布帘，跟扶手上精致的雕花，都是不一般的饰物。

这几天下雪，路都被雪堵得差不多了。在城中还好，都被清扫过了，行来也很是顺畅。但一到郊外，路就难行了起来。有月他们骑的是马，自然灵活了很多。跑在我们前面，不时停下来等我们一下。

我们坐的是马车，虽有两匹马儿拉着，但行来却甚是费力。车辕时不时陷入深雪中，折腾好久才行了一小段路。

约摸行了一个时辰，我们离既定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有月提议我们下车，跟他们一起上马。

我上了大哥的马，吉郎阿上了福康安的马，玉莹上了有月的马，只有淑敏不知道该上谁的马。

犹豫了好久，淑敏才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向我二哥。二哥看了一眼有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朝二哥瞪了一眼，他才不好意思地牵起淑敏的手，把她扶上马，自己正襟危坐在前面，生生地跟淑敏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

有月的侍从也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带上车内的一个包覆，缓缓地跟在我们后面。

大约又前行了半个时辰，我们正准备下马。突然从林中飞出一群灰色的鹧鸪，马儿受惊后，跳了起来。

福康安，吉庆，大哥，跟有月，都及时勒住了座下的马儿。

但二哥与三哥的马儿却没能勒住，撒开蹄子奔跑起来。本就雪深路难行的，这一颠簸，三哥一人还好，二哥跟淑敏却是糟了央。只见本来还很矜持的两人，现在却是被形势所逼，淑敏不自觉地扶着二哥的后背，而二哥也是用力地勒着马缰，却是一脸紧张。

我们都已经下了马，担心地看着马上三人的情形。还好，没跑出几步，马就停了下来。

三哥一跃，轻松地下了马。淑敏羞红了脸，我连忙上前几步，把她扶下了马。二哥也是一脸的郝色，缓缓地跃下马来。

“淑敏，你没事吧？”有月一把握住淑敏冰凉的手，关切地问道。

淑敏看了眼有月，继续低下头说：“我没事！”

玉莹也跑上来问情况，见淑敏没事，就都放心了下来，总算是虚惊一场。

有月跟着大哥他们一起出猎，淑敏，玉莹，我，还有吉郎阿，则留在一处空地上，远远地看着他们围猎。

有月的侍从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张毛皮，继而又从林中找来好些干柴，在我们边上升起了火。坐在温暖的地毛皮上，就着熊熊地篝火，再迎着淡淡的冬阳，几人感觉甚是舒意。

只见远处，有月从马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一件完整的带鹿角的鹿皮，丢给三哥。三哥也没犹豫，一下将鹿皮往身上一套，拍马向林中跑去。

我跟淑敏他们看到他那个样子，觉得甚是滑稽，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取笑他一番。

只一会儿，林中便传来一阵“呦呦”地鹿鸣，后来鹿鸣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繁乱的蹄声纷至沓来，我们不禁惊慌起来，都立起身来朝林中望去。

突听福康安一声“来了”，话音未落，一只夹着风声的羽箭已经射向林中。只听“呦呦”两声，一只花鹿翻着跟斗滚出林来，落地时挣扎两下，便已不动。却见一只羽箭从左眼穿入，右眼穿出，精准得厉害。

又听“嗖嗖”两声，有月跟吉庆双箭齐发，射向正在往外跑的鹿群，又是两头精壮的花鹿应声而倒。

后面的鹿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乱成一团，本来往前冲的，现下转了个弯，倒朝我们这边跑来。

我们一惊，眼看鹿群就要奔到眼前，大哥他们也是吓了一跳，一边策马过来，一边发箭向跑在最前面的几头花鹿射去。

“呦呦”几声，又有几头花鹿倒下，但余下的更是惊慌，冲过来的速度不减反增。

我们傻傻的看着鹿群向我们冲来，居然愣在那里，忘了要逃。

幸好有月的那位侍从先反应过来，一手一个，提起玉莹和吉郎阿，脚下一点，飞身朝旁边跃去。

我跟淑敏这时也回过神来，我连忙拉着淑敏也往前面跑去。

孤寒教过我一套落日剑法，一套落冥掌法，和一套踏云身法。剑法我是用枯枝代剑练的，现在桃林中还有几棵桃树，被我用小树枝贯穿出几个小孔来。掌法也是对着满园的桃树练的，掌一推，一枝头的桃子便“扑扑”地往下掉，省却了很多功夫。至于身法，用来更是得心应手，跟着孤寒纵到屋顶上看月亮，踏在水中的莲花上采莲子，跃在桃枝间相互追逐嬉戏。

但也很奇怪，每次出魂的时候，我肉身具备的能力，灵魂居然不具备，真是郁闷。孤寒解释说，我练的只是强身健体的武功，又不是降妖除魔的法术，灵魂自然没办法承袭。

自然，凭着我的踏云身法，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早就飞身跃出去了。但现在我拉着淑敏，自然施展不开。堪堪一个起落，跳过了跑在前面的几头花鹿，后面的鹿群又汹涌而至。

我们拔腿跑起来，拉着淑敏又是几个起落，好不容易避开了鹿群。我们跌坐在雪地上，看着鹿群在我们面前跑过，虽是虚惊一场，但此刻却也是惊魂未定。

此时福康安和二哥已经策着马，跑了过来。大哥他们可能是被鹿群冲散了，还在远处，也策着马朝我们这边奔来。

我刚想起身，却从小腿处传来一阵巨痛。这才想起，刚才一脚踩在鹿背上，打了个滑，踉跄着拖着淑敏着了地，估计扭伤了脚。

回头一看淑敏，她蹲着身，双手摸着自己的脚踝，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淑敏，你怎么了？”我连忙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一看原来是脚踝拖臼了。

“可能是刚才跑的时候扭到的。”她满脸眉头紧锁，这么大冷天的，脸上居然还冒起了汗。

我虽然知道医理，也知道该赶紧帮她把拖臼接回去。但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怕到时候接不好，反而增加她的痛苦。

这时二哥跟福康安已经下了马，朝我们走来。

两人一见淑敏这样，也连忙蹲下身来，查看她的伤势。

“还好没事，只是拖臼，没伤到筋骨。”福康安淡笑了一下，他一手轻轻托起淑敏的脚，一手在淑敏脚踝处一推，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拖出来的臼已经被推了回去。

淑敏闷哼了一声，但下一刻，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福康安已经一伸手，打横把我抱了起来，“看你的腿好像也扭到了，我送你回去吧。”他低着头，轻笑地看着我此时羞红的脸。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炙热的呼吸在耳边响起，脸被灼得通红。

二哥看着福康安把我抱走，在原地愣了一会。又看了眼地上的淑敏，红着脸，低下身，也学着福康安的样，打横抱起淑敏，朝停在旁边的马儿走去。

可以想见，淑敏的脸不会比我白到哪里去。

驶到刚才那处空地上的时候，有月他们也已经到了那里，几人下马，朝我们走来。

“淑敏，曼清，你们没事吧？”有月第一个跑上来，扶着淑敏下马。

福康安也已经跳下马，一把把我抱下马来。

这时有月的侍从又在一处稍平坦的地方，摊上了那种厚厚的皮毛。福康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往那边走去，小心地把我放到皮毛垫子上。

玉莹跟吉郎阿见我们没事，已经在垫子上摆起了器具。

淑敏的腿还是有点疼，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有月在一边扶着她走。但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看来她除了拖臼以外，估计脚也扭到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们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只见二哥上前一步，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淑敏，朝我们走来。

有月，大哥，三哥，还有我，了解二哥性格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我更是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淑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二哥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等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了，我顿时捂着嘴巴大笑了起来。

其他人看来也已经忍了很久，被我这么一带，都禁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看在他俩都是内向害羞的性格的份上，便好心地没有出言调笑。

二哥把淑敏放在垫子上，跟我坐在一处。自己却转过身，跑到远处，把刚才射中的花鹿拖过来。

大哥，三哥和吉庆也跑了过去帮忙拖花鹿。有月跟福康安做在垫子边，开始为接下来的烧烤做准备。

有月的侍从又从林中捡来一大堆干柴，在垫子边升起了火。这大雪天的，能找到干柴极是不易，但有月的这个侍从好像毫不费劲就能找到一堆。再想着刚才他一手抓起玉莹，一手提起吉郎阿时，轻松飞跃起来的样子，看来还真是个能人。

那侍从升完火后，又帮我们剥起鹿皮。他娴熟的在鹿肚子上划了一刀，手下的匕首在鹿身上慢慢游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只一会儿，一张完整地带着鹿角的皮就剥了出来。

他这一手绝活，看得我们几个叫好连连。

大哥三哥和吉庆，都嚷着要跟他学。奈何这手法不是一遭一夕可以练就的，所以几人折腾了半天，剥出来的鹿皮不是割烂了就是扯断了。

后来他们也发觉自己没有这个天分，便都作罢。转而学着福康安和二哥的样，把剥出来的鹿，内脏挖空，并用雪擦拭干净，再用带来的架子，把鹿穿在上面。抹上我跟有月他们一起配出来的调料，开始在火上烤了起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鹿肉的醇香夹着配料的浓香，一阵接着一阵扑鼻而来。几人不禁都发出“好香啊”的赞叹。

福康安在鹿脊上割了小小的一片肉，递到我面前，“来，尝尝，这种火候的鹿肉最好吃了。”

我看了一眼还微带着血丝的路肉，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头，“谢谢！我不吃这么生的肉。”

“你不吃，我吃！”有月一把夺过福康安手中的那片肉，塞到嘴里，大口嚼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不绝口，“好吃，真香！”

我看着她这个样，很是不敢置信。但接下来不敢置信的事情就更多了，吉庆也取了一块半生不熟的鹿肉放进嘴里，还有三个哥哥，吉郎阿，甚至还有玉莹。而且每个都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就我跟淑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最后我也耐不住性子，问玉莹，“玉莹，真的好吃吗？”

玉莹嘴里嚼着鹿肉对我连连点头，“好吃，好吃，真的好吃，你也尝尝。”

福康安又不失时机地递了一块给我，我犹豫着接过来，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把肉塞进嘴里。

肉一入口，便溢出一股香味，使本打算一口吞下的我不禁咀嚼起来。香味越来越浓，不同于平常吃的鸡鸭鱼肉，那种香味浓中带醇，使人口沫生津，食欲大增。鹿肉极是爽滑鲜嫩，伴着醇香入胃，顿觉身心俱暖。

我朝淑敏做出一个极是满意的表情，“淑敏，真的不错，你也尝尝。”说着一把抓过福康安手中刚割下来的一片肉，塞到淑敏嘴里。

淑敏刚想说不，冷不妨被我把肉塞进嘴里，想吐又不好意思，想咽又咽不下口，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们看着她的表情，都笑了起来。她也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肉细细咀嚼起来。

这一咀嚼不要紧，一口嚼下来，又是一口，而且眼睛也睁了开了，看我们都盯着她，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的确好吃！”

我们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起来，二哥也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之后，几人又暖了壶酒，就着醇香的鹿肉小酌起来。有浓酒有鲜肉，有雪景有篝火，几人直喝到申牌时分，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赶。

这天总共猎了七头花鹿，我们吃了三头，剩下的四头，有月，吉庆，福康安，和我大哥，一人一头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