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_69 红旗飘飘(1 / 1)
拉小水车的王大爷住在街角,街角屋顶竖着一个小木棍,木柜上面挂着一面小旗,虽然破烂不堪,但依旧迎风招展,红旗飘飘。对面后窗几盆无主的**寂寞地开着,像陈年的宫女。
据说王大爷打光棍已有半个世纪了,他鬓角的一小撮白发,格外显眼。小水车很小,一个小木板,长和宽不到一米,小木板凹凸不平,铆钉也旧了,旧得像王大爷的麻子脸,木板下面有四个小轮子,有个小轮子不堪重压坏掉了,沉沉的水桶放在上面,一根绳子牵着。水波在水桶里荡漾着,王大爷常常会哼一首歌:
再过二十,看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
生活的奇迹要靠谁
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王大爷被一辆狂野的三轮车压过左脚后,他就再也不唱歌了,只有小水车哼哼唧唧的诉说着时光的流逝。此后,王大爷一瘸一拐的拉着小水车走路,头比往常更低了,远看像黑色的麦穗。毛毛跟在后面,甩着小尾巴,蹒跚地学着王大爷的步伐,它走路的样子,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别人以为那小母狗是王大爷养的。
毛毛一瘸一拐的跟我进了学校,上楼梯的时候,它脚步恢复了正常,它先进了教室,坐在陶叶子边上等我。
“来了。”陶叶子抚摸着毛毛的头。
“来了。”我说。
“我可没给你说话。”陶叶子撇着嘴。
我坐下冲她笑了笑。
“你不是跟沈蓓蕾坐吗?”陶叶子说。
“今天不坐了。”我说。
“你真行,座位换来换去的,等林老师批你吧。”陶叶子甩着小辫子。
大傻周卫东抱着书包坐到沈蓓蕾旁边。
“你坐错位了。”沈蓓蕾说。
“没,没错,我和蒋未生换了。”周卫东说。
沈蓓蕾回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蒋未生,你怎么不和沈蓓蕾坐一起了?”陶叶子歪着头。
“不想坐,和你坐一起,还不行吗?”我说。
“我可不想和你坐在一起。”陶叶子撅着嘴。
“你不想的事多了。”我看了看陶叶子的肚子。
“你看什么?”
“看看你的肚子。”我说。
“看我肚子干什么?不给看。”陶叶子捂着肚子。
“为什么不给看?”
“你是不是想找打呀。”陶叶子攥紧小拳头。
我有点想女儿了,女儿小时候总是喜欢和我一个被窝,她喜欢用额头蹭着我下巴,她总是没完没了的骑在我身上,然后让我满屋爬来爬去,像一只欢快的狼狗。
“为什么我们总是吵架?”我说。
“因为你这人很下流。”
“哎,我懒得理你。”我打着哈欠。
“你是不是天天晚上不睡觉?”陶叶子问。
“睡呀,怎么能不睡觉?”我揉了揉眼睛。
“你天天给睡不醒似的,看你这样子,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是吗?”我伸了一个懒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找个地方睡觉,不说了,我先睡会。”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四节课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教历史的李老师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
突然一个粉笔头飞来,差点砸到我。
“蒋未生,你接着睡。”李老师说。
“不睡了。”我说。
“再睡会吧,很快就下课了,你再坚持一下。”
李老师说完,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不许笑。”我站起来喊道。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能笑吗?”李老师冷冷地说道。
“你随意。”我说。
下课铃终于响了,李老师抱着书,脸色沉重的走了出去。
中午不想回家吃饭,打算在学校食堂吃。
郭小强给了我二十斤粮票,我拿出两斤给了他。
“老大,周卫东明天还要坐。”郭小强说。
“还要坐?他还有粮票?”
“他说明天再从家里拿二十斤粮票。”郭小强说。
“他家怎么有这么多粮票?”我说。
“他爹是个干部,很有权。”
“是吗?行,那就让他坐吧,今天中午我请客。”我说。
“太好了,能吃土豆烧牛肉了。”郭小强说。
学校食堂里,来吃饭的学生不是很多,大部分学生住在博爱街附近,大多都回家吃饭,平时食堂里,来吃饭的老师要比学生多。
我端着碗,坐在林姗姗和徐雅楠对面。
“蒋未生,你碗里怎么这么多牛肉啊?”林姗姗说。
“这不简单吗?我给打菜的师傅说,我不吃土豆,那他就只能给我打牛肉了,没办法。”我耸了耸肩。
“打菜的师傅是你亲戚?”徐雅楠问。
“不是亲戚,肯定看我长得比较受欢迎吧。”我直了直腰。“想不想吃牛肉?”
“蒋未生,你今天是不是睡了一上午的觉?”林姗姗说。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
“上课睡觉,这是藐视老师,你该当何罪?”林姗姗说。
“你说该当何罪?睡觉还有罪?”我说。
“藐视老师,这可是大罪,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心里不难受吗?”林姗姗说。
“难受,是难受啊。”我说。
“难受的话,你就不适合吃牛肉了,这对身体不好。“
“给,给,这碗牛肉归你了。”我把碗推过去,“林老师啊,你真是的,你要想吃牛肉,你就直说,费这么多口舌,不累吗?”
“不累,那我就不客气了。”林姗姗说,“徐老师,来,我们一起吃。”
徐雅楠咬着筷子吃吃地笑着。
“两位美女,我吃什么?”我说。
“你吃我这碗吧。”林姗姗说。
“你这都吃了一半了?都是白菜。”我说。
“你不吃拉到。”林姗姗说。
我笑了笑,“好吧,我吃,能吃上林老师的口水,那可是美事。”
“你这坏孩子。”林姗姗用筷子敲着我的头,“你这么坏,以后还能找到媳妇吗?”
“等我长大了,找你还不行吗?”我说。
“蒋未生,等吃完了饭,你跟我去办公室。”林姗姗攥了攥拳头。
“算了,我不去,我没空,你这人是虐待狂。”
“知道就好。”林姗姗说。
“蒋未生,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歌?”徐雅楠说。
“不喜欢听老歌,比如,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老掉牙的歌了。”林姗姗说。
下午自习课上,一只麻雀飞进教室。
郭小强站在课桌上抓着麻雀。
“给我下来!给我下来!”忽然有人从外面进来,他吼道,“这他妈的是上课,知道吗?反了。”
进来的是牛定山,他手里拿着西瓜刀,跟着一起进来的是四个歪戴帽子的小混混,其中一个嘴里还叼着烟。
郭小强迅速跳下来,回到座位上。
“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对不对?”牛定山拿着西瓜刀指着吸烟的同伙说,“看看吧,这就是坏学生,他就说坏学生的典型代表,学生怎么能抽烟呢?对不对?”
“报告老师,我不是学生了。”嘴叼烟的男孩说。
“放你娘个狗屁,你来到这个学校,这间教室,那就是学生,学生!”牛定山说,“亲爱的沈蓓蕾同学,你说我说得对吗?”
“你们什么人啊?我们现在在上课,请你们出去。”沈蓓蕾说。
“我们是学生啊,新转来的,从十八中转来的。”牛定山走过去,他一把抓起周卫东,“你这同学,你坐错了位,你知道吗?你爸知道吗?”
“我,是,是我坐错了,我的位在后面。”周卫东说。
“那就滚后面去。”牛定山做了一个扇的手势。
毛毛汪汪地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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