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逢冬(1 / 1)
逢冬送了三天牛奶, 陈北炙就还了她三天。
这次调了个个,逢冬七点五十四分到的时候,他站走廊吹风,她桌子上已经放了盒奶。
热乎的。
这三天里学校还起着轩然大波, 一个是有人无意拍到陈北炙制服上的那个心形线。
那会儿他刚打完球, 制服斜搭在肩上, 右手护腕没摘,拎着瓶水, 一班的好学生们又被虐了一场, 垂头丧气地往球场外走,一边走一边嘘声。
陈北炙侧头,右手还在慢悠悠地拧瓶盖, 嚣张地吹了个口哨。
就这一幕被镜头捕捉下来,橘红夕光顺着他的眉骨落下来, 勾出一道深邃的影,痞且欲。
【爆料,心是现女友画的,非赵女神, 宣誓主权的。】
另一个是倪蓉又来闹过一趟, 听说一审判决下来了, 惦记着合同是以魏子蓁的名义签的, 怕逢冬赖账。
魏长明依旧做缩头乌龟, 两边不得罪,或者说倪蓉的火气这么大, 后边也有他一半推手。
知道一审结果后, 魏长明的第一反应也是怕钱要不回来。
这件事闹得不算太大, 那天逢冬走出教室门, 在倪蓉惯常的撒泼打滚开始之前,很轻地说了一句。
“舅妈,现在我不怕鱼死网破了。”
她的表情很淡,目光很透,倪蓉看着那样的目光,觉得有凉意从头皮往里钻,愣神的时候,逢冬又说:“钱等事情结束我会给舅妈打过去。”
倪蓉下意识地问:“什么事情?”
逢冬答非所问:“不会很久。”
第四天有场联考,只考上午半天,下午自习,中午的时候,陈茜问逢冬要不要一起去三食堂。
逢冬摇头,陈茜跟其他小姐妹一起走了。
教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逢冬低头收书,背起书包往学校后门走。
今天是探视日。
路上跟很多人擦肩,有人再聊中午吃哪个食堂,有人在兴奋地交换论坛上最新八卦。
逢冬的黑色长发扎成了马尾,碎发被风撩到耳边,很轻地痒。
她的安静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走到后门的时候是十二点三十七分,京大附中的后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的,外边是条窄巷,穿过去就是B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
学生会的人会在十二点五十分的时候开始来这里巡查。
逢冬抬起头,黑色瞳孔认真地看着后门的栅栏,这里的栅栏不算高,是个心照不宣的逃课地点。
呼吸有些发紧,右手握上铁质栏杆的时候,身后穿来一声轻啧。
她的手指倏地松开,转身,看见嚼着口香糖的孙成。
孙成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逢冬,也在看她,对于看着挺乖的好学生也来逃课这件事感到挺惊讶。
不过上次被陈北炙收拾过一次,知道这姑娘不能招惹了,没敢放肆,问了一句:“会翻吗你?”
逢冬不想跟他有接触,往后退了一步。
孙成把制服一丢开始翻栅栏,他在这个方面是惯手了,不到半分钟已经成功踩在地面,转头看逢冬,探手。
“要哥拉你一把吗?”
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往她身后扫。
陈北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三步开外,眼皮撩起来,懒洋洋地往这边看。
孙成的胳膊立马缩回来,看见陈北炙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喊了声炙爷,头也不回地跑了。
栅栏边只剩了逢冬和陈北炙两个人。
“翘课?”
陈北炙的右手拎着罐冰可乐,食指压在拉环,咔嗒一声,冰凉的白气掺在雪白的沫里,慢悠悠地往上翻。
对于逢冬翘课这件事,他并没有跟孙成一样表现出惊奇,她骨子里不是那种乖的。
远处的说笑声从藩篱后传来,外面的一切听得见看不见,里面也是。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暧昧在这方狭小的空间流动。
逢冬的眼睫颤了颤:“我要回趟镀城。”
然后转过身,继续尝试往外翻,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觉察到身后一道视线,后背被灼得发烫,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在打烟。
四十七分的时候,逢冬依旧没成功。
她往回走的时候,陈北炙指间的烟已经快要烧到头。
两人擦肩,他侧头,烟头在地上捻灭,她在制服袖口快要错开时转过身。
“陈北炙,你能帮帮我吗?”
陈北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行。”
胸腔的心跳猛烈起来,逢冬说:“谢谢。”
她以为陈北炙能帮她搭把手翻墙,可是他只是慢悠悠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露出一副这是什么鬼东西的表情,撂下俩字。
“等着。”
然后转身往教学楼走。
逢冬站在原地,忐忑地等,十分钟后,陈北炙拿着两张假条,光明正大把人从学校门口领出来,从兜里捞出车钥匙,先开了副驾的门,再绕到另一边。
逢冬犹豫了一下,门口保卫科的大爷还警惕地看着两人,陈北炙的两张假条一个是就医一个是送医。
陈北炙那边的车窗降着,手肘搭在窗沿,不催,低头看手机。
最后逢冬还是坐了上去。
她买的车票时间紧,现在出发大概赶不上了。
陈北炙低头调导航的时候,她说:“镀城女子监狱。”
他继续调导航,情绪没表现出任何起伏,调完连上车载,顺手把副驾的暖风开了。
逢冬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僵着,被暖风吹了一会儿,脸颊开始有了血色。
车启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副驾。
陈北炙穿着件灰色的休闲T,背后是那个牌子的虎头刺绣标,袖口上卷,露出一截漂亮的骨骼线,周身绕着点吊儿郎当的懒意。
他的耳后有一颗黑痣,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得清清楚楚。
烧着烫意的日光从车窗透进来,灼得她的脸颊也起了烫意。
——
到镀城女子监狱是在下午四点。
一场冲动的出逃。
魏子蓁跟上次见面差不多,对于判决结果,她很平静地接受了,并没有上诉的打算。
对于魏子蓁来说,事情至此已经圆满了。
这种平静只在看到逢冬的时候起了一点波澜。
“不是要高考了吗,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想你,妈妈。”
魏子蓁的眼圈红了,隔着玻璃摸了摸她的脸。
“小冬,别惦记这里的事了,你得走出去。”
“你得走出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逢冬能走出去,她不该待在那些黑暗肮脏里。
逢冬的指尖在很轻地颤,她吸了口气:“妈妈,我骗你了,我没去广雅。”
说完抬起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魏子蓁表情里的细微变化。
“那你转学去了哪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魏子蓁的肩膀因为僵硬而收紧,“小冬,你今年高三了,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别做傻事。”
逢冬的指尖还在颤,现在她终于确定,魏长明说的是真话。
“我去了B市。”她说。
魏子蓁的肩在这个时候彻底垮下去,像是什么不好的猜测得到验证。
“舅舅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妈,你那时候已经在B市找到稳定的工作了,为什么突然去了镀城,嫁给了那个人渣?”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魏子蓁看着她,指尖贴在玻璃上,慢慢描摹着女儿的脸,眼角湿潮起来。
“你比我的前途重要,妈妈。”
这个时候探视时间到了,逢冬把听筒挂回去,魏子蓁隔着玻璃,用口型。
“别掺进那些事里。”
——
逢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的肩膀还在颤,车灯的光穿破黑暗,拉开车门的时候,热乎气扑面,颤抖停止。
陈北炙撩起眼皮看她,把一个打包盒推过来。
陈记的龙虾面。
他在吃上是真有点刁,才来这儿几个小时,已经把本地特色给研究明白了。
逢冬低头拆筷子的时候,陈北炙闲闲翻一本书,侧着头,光逆在他的脸上,痞欲里不失少年感。
“我父亲酗酒,家暴,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我妈妈的性子软,一开始的时候,总想着忍一忍就算了,哪怕是为了我。”
“后来她发现,忍耐只能换来变本加厉,我七岁的时候,右手手臂被烟头烫出一块疤,直到现在都没好,十六岁那年,妈妈背着他带我去参加G赛,我拿了第一,颁奖晚会前他追过来,那天晚上我不想回忆,我差一点没有妈妈了。”
她的眼睛是红的,很湿。
“他总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骂我和我妈妈一样浪**,不许我学舞蹈,说学这些就是为了勾人,想让我们这辈子跟他一起烂在泥沼里。”
“这种人渣是该下地狱的。”陈北炙说。
话里淬着点狠意了。
有一段时间逢冬没有说话,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车快开进B市市区的时候,她突然说:“如果我想勾你呢?”
她的声音很轻,黑暗里头脑发热,眼前的近光车灯有点模糊。
这会儿车正好转过一个急弯,陈北炙单手打方向盘,侧头看她一眼。
“爷给你勾。”
分不出是认真的,还是轻佻浪**。
作者有话说:
陈北炙不是挺招姑娘喜欢吗,结果就是其实他对女生的喜欢没什么概念,觉得逢冬挺冷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经追人,只能说天道好轮回【狗头】
前边有一些伏笔,得到最后真相揭晓的时候才能串起来,等我努力码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