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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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一个会从下午三四点钟直接开到晚上快八点。几个小时的会议, 贺年年一刻不敢怠慢,她要疯狂记录下在场每个人的发言, 还要时不时关注老板水杯的水位, 随时准备帮忙蓄水。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其他人可以下班吃饭,她却需要继续加班完成今天的会议纪要。

外卖小哥迟迟不来, 她只能一边饿着肚子,一边反复重听会议录音。

肩膀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来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来人是文文。

贺年年毕业后, 拒绝了贺培风让她进瑞正的提议,而是去了另一家规模和实力相对差一些的证券公司。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如果去了瑞正,贺培风和宋拾一免不了会在工作上帮她, 但是来了现在的公司,就什么都得靠自己了。

新人初来乍到,要打的杂要学的东西很多,贺年年几乎是从一入职就开始了疯狂的加班模式, 所幸阿呆的女朋友文文也恰巧在这家公司, 让她不至于举目无亲。

“还没吃饭吧?”文文笑着问。

“外卖在路上了。”贺年年打开外卖软件看了下,距离自己竟然还有几公里。

她顿时更觉得饿了,摸摸空落落的胃,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到吃上晚饭。

这时候,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三明治。

“这个给你先垫垫肚子。”

贺年年都快低血糖了, 见到文文带来的三明治简直如见救星。

“女神, 你救了我一命啊!”她立刻打开三明治吃起来。

文文倚在她的办公桌上:“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拼啊?你看看现在公司里还有几个人在加班?”

贺年年吃着三明治含含糊糊地回答说:“我是新人啊, 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慢,加班时间长很正常。”

文文:“你可算了吧,跟你同一批入职的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猴精的,老板在的时候比谁都上进勤奋,老板一走他们比谁溜得都快,就你傻乎乎的,你老板这都下班多久了,你还在这干活。”

“学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又不吃亏。”

文文无奈:“我太想知道了,谁这么有本事给你洗脑洗得这么彻底!”

贺年年笑嘻嘻:“行啦,别抱怨啦。对了,你怎么还不下班?”

文文没好气:“这不是看你没饭吃来接济你一下吗?”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好啦好啦!对了,和你老板请好假了吗?大嘴那头要买票了。”

谁也没想到,大嘴竟然是419宿舍里最早一个结婚的人。

婚期定在月底,婚礼在他的老家成都举办。他们几个和大嘴关系都不错,所以被邀请去成都参加他的婚礼。

“我尽快吧,大嘴好不容易把自己推销出去了,这么激动人心的重要时刻我怎么能缺席?!”

大四那一年,蒋禹涵返回美国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但贺年年和419宿舍的另外三人还有他们的女朋友却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么多年下来,她和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不会请不到吧?”文文问。

他们这次去成都除了参加婚礼,顺便还打算在成都玩一下,这一来一回除去中间一个周末还要占用两天的工作时间。

贺年年这才入职第一年,请假并不容易,而且贺年年这位年近不惑的单身女老板又是出了名的难搞。

贺年年还真有点说不准:“不好说。”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什么,然后心照不宣地无奈一笑。

“尽早请吧,请不到也没办法。”

“嗯,那我明天就去。”

说完请假的事,两人又聊到了月底的那场婚礼。

文文感慨:“谁能想到,他们宿舍第一个结婚的竟然是大嘴!”

“是啊,都怪你和阿呆不争气。”

“我们怎么也要等到阿呆博士毕业啊。”说着文文暧昧地看向贺年年,“你和铮哥也加油哦。”

贺年年无奈道:“说过多少次了,我俩真不是那种关系。”

“知道知道,这不是圈子里就剩你俩还单着吗?干脆你俩凑合一下算了。或者你们组那个大刘,好像对你也挺有意思的。”

贺年年:“我现在都快忙死了,哪有心思想那些。”

文文闻言同情地摸摸她的头。

片刻后,文文又似是想起什么说:“不知道涵神会不会去参加婚礼。”

早在和大嘴他们几人的聚会上,贺年年就知道了蒋禹涵在出国前已经跟大家解释了他俩的关系,所以后来大家都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朋友,在她面前提及蒋禹涵时也没什么顾忌。

也是听小胖他们说起,她才知道蒋禹涵在刚出国那段时间确实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但一年之后的那个春节,他亲近的朋友都收到了他的拜年微信,只有她没有。

从那以后,她就像是他世界外的人,大嘴他们在饭桌上讨论他的近况,谁都知道一点,唯独她一无所知。

那时候的她说不难过是假的,她很想立刻就去质问他,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特别”对待她!

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无法留住一个打定主意想离开她的人,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反复告诫自己,必须要忘记了。

“他回国一趟很麻烦吧?”贺年年心不在焉地说。

文文微讶:“你不知道吗?他早就回国了。”

贺年年正去拿桌上的水杯,听到这话险些把杯子掉在地上。

文文只当她手滑,继续道:“不过我听说他回来后一直在上海。”

“在上海干什么?”

“好像在创业吧……我也是听阿呆说的,他回来的时候也没大张旗鼓地和大家联系,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么看,你们两家真的不怎么联系了。”

“嗯,确实联系少了。”贺年年缓慢咀嚼着嘴里的三明治,可是她却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味道。

文文点点头表示理解:“邻居就是这样,一旦不住在一起,关系就淡了,大家没有了交集,谁还没事三天两头问候彼此呀!”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被一阵刺耳的电钻钻墙的声音打断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片刻,好不容易等到那恼人的噪音停歇下来,文文才再度开口:“隔壁还没装修好啊,这都几个月了!”

他们公司的隔壁原来是家传媒公司,今年夏天前搬走了。不久后就有施工队进场,听楼里的物业说,这次是家刚成立不久的科技公司。

贺年年不怎么关心这个:“今天白天没怎么听到声音,可能快结束了吧?”

文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你见过隔壁公司的老板吗?”

贺年年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文文有点遗憾:“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很帅,你没发现你老板最近有事没事总往那边跑吗?据说两人之前偶遇了一次,隔壁那位就被你老板惊为天人了。”

贺年年笑:“能让我老板惊为天人的,那看来确实很帅。”

“你没发现你老板最近心情很好吗?”

经文文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文文暧昧道:“可能已经跟人搭上线了。”

贺年年想象了一下能降住她老板的男人该是什么样,好半天发现想不出来。

她只能确定的是:“能搞定我老板的男人绝非普通男人。”

“谁说不是呢!我前几天看到有架钢琴抬了进去,还有同事听到晚上有人弹琴。”

贺年年愣了愣:“不是科技公司吗?怎么还有钢琴?”

“就是说啊,我估计弹琴的人十有八九是那帅哥老板。”

“为什么?”

“这段时间除了进出的工人也就那老板来过吧,不是他难不成是那些工人师傅吗?”

“也是。”

“年纪轻轻创立一家科技公司,不是富二代就是有技术在手的,而且还会弹钢琴,难怪能搞定你老板了。”

俩人又聊了几句,贺年年的外卖到了,文文没再打扰贺年年吃饭,先下了班。

贺年年看着那外卖,忽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她还在想着文文刚才的话,蒋禹涵竟然已经回国了,怎么也没听家里人提起过?

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从蒋振东的事情里走出来?有没有谈恋爱?还记不记得她……

脑子里冒出一大堆问题,让她再也无心工作。

好在会议纪要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个同事还在加班,她收拾东西决定下班。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电梯停在了这一楼层的声音,她快走几步想赶上这一趟电梯,正好看到从电梯间里走出一人,那人是直奔对面科技公司去的,只留给了贺年年一个背影。

贺年年下意识停下脚步。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熟悉,是他吗?

当贺年年回过神来时,那人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贺年年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的想法有点好笑,这都四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是以前的样子。大概也是文文的那番话,才让她又想起他,一时间脑子里和眼前好像都是他的影子。

……

第二天贺年年一直在找机会,想和她老板说一下请假的事情。但一天下来,不是她在忙就是她老板在忙,以至于一直没有机会说。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贺年年就接了个电话的工夫,她老板的办公室已经空了,所幸包包什么都还在,人应该没有走远。

于是贺年年只能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点多。

终于等到她老板从外面回来了,贺年年连忙迎上去。

她老板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难得笑容和煦地说:“衣服颜色不错。”

“谢谢Lauren。”

这衣服她都穿了一整天了,而且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穿,她老板忽然这么说可见心情挺好。

贺年年不由得朝走廊外隔壁科技公司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隔壁还有灯光。

这时候又听她老板忽然问:“找我有事?”

“是这样……”贺年年有点忐忑地说,“月底我想请两天假。”

本以为她老板会问她要去干什么,或者又要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她老板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去吧,你最近也辛苦了。哦对了,记得提前和人事那边提流程。”

贺年年高兴道:“谢谢Lauren。”

Lauren:“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Lauren点点头说:“那就赶紧下班吧,挺晚了,打车回去吧,回头车票拿来报销。”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好的。”

直到走出办公室,贺年年还有点不敢相信,请假竟然这么顺利。

等电梯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人弹钢琴,好像就是从科技公司的方向传来的。

看来文文猜得没错,弹琴的人确实是那家科技公司的老板。

贺年年仔细听了听,听旋律好像是《珊瑚海》。

她随着那琴声轻轻哼唱,心里不着调地想着,万一以后有机会结识这位被惊为天人的青年才俊,她一定要为今天这事好好谢谢他。

……

时间很快就到了月底。

大嘴不但帮他们买好了机票,还很贴心地替他们值好了机。

贺年年前一天加班到半夜,第二天一早险些没起得来。

蓬头垢面出门叫了个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机场,总算是在登机前进了安检。

找到登机口,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可能是最后一个。

正当她打算过去打个招呼时,她忽然注意到了站在小胖身边的人。

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而机场里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旅人瞬间变成了背景板,只有那人是清晰的、生动的。

她幻想了很多次她和蒋禹涵久别重逢的场景,但几年过去了,最初的幻想渐渐褪色,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然而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重逢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白色T恤外套长袖衬衫,工装裤配运动鞋,很简单的装扮,但是由于身高和长相的缘故,让他站在人群中依然那么出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多了点内敛沉稳的气质,好像和当初校园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他没什么不同。

反观自己,头发少了,总感觉脑门比以前大了,腰上也长出了赘肉,露脐装也没有以前穿着那么自信了,而且因为连日的加班皮肤也变得又干又黄。

男人果然比女人更能扛得住岁月的考验。

可文文不是说他在上海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早知道可能遇到他,出门前就化化妆了。

她转身,正想去卫生间整理一下自己,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那群人包括蒋禹涵在内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而文文正朝着她热情地挥手。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文文埋怨她:“你怎么这么晚?再有两分钟就该登机了!”

她勉强笑笑:“今天差点没起来。”

文文小声问:“昨晚又加班了?”

她点点头,抬头对上蒋禹涵的目光。

四年后的再度相见,他看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而她那颗已然沸腾的心也在那平静无波地注视下渐渐冷却下来。

她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垂眼看着她:“好久不见。”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人。

直到此时,贺年年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想说的话有太多,但却偏偏没有一句适合这一刻。

旁边有人打趣:“你俩这是有多久没见了?怎么变得这么生分?”

贺年年心虚地错开视线,眨掉眼中的泪意,故意岔开了话题说:“怎么没见秦铮学长?”

小胖说:“突然有台手术,所以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到时候直接去参加婚礼。”

贺年年了然点头。

文文暧昧笑道:“怎么,他没跟你说啊?”

“嗯,没说。”

“这就是铮哥不对了,回头你可不能饶了他。”

贺年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完全没听出文文这话中有话。

她注意力始终没离开过蒋禹涵,见他忽然退出了人群,好像是去接电话的。

正在这时,广播通知他们的航班可以登机了。

众人有序地在登机口前排起了长队。

排在贺年年身后的是两个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

“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高个子的御姐范儿女生问。

她身旁的小个子温婉女生答:“没有吧,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他那几个朋友都带着女朋友,但他好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尴尬吗?不会是刚失恋所以跟大家出来散心的吧?”

“那你有机会了。”

“又不认识,有什么机会?”

“大家都是去成都,说不准我们后面还能遇上,到时候你去要个微信,回北京后还怕没机会联系吗?”

贺年年佯装不经意地往她们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乎可以确定,她们说的就是蒋禹涵。

四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些事还是没有变,比如他依旧这么讨女孩子喜欢。

打完了电话,他排在了队伍末尾,手指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

有人提醒她该往前走了,贺年年这才回过神来,拿着登机牌走向登机廊桥。

上了飞机,贺年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是个三排座中间的位置。

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女生也很快找到了她们的座位,两人竟然不是挨在一起的,一个在贺年年的前面,一个在她身边靠过道的位置。

两人见到这个安排也有些埋怨,看来她们也是别人代为值机的。

坐下后,温婉女生问贺年年是不是一个人。贺年年下意识说不是,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们可能是想跟她换座位。

贺年年觉得前后换一下位置也没什么,她正打算和她们说,就听她身边那温婉女生对御姐女生说:“那等你身边这位到了看看能不能跟他换个座位吧。”

听她们这么说,贺年年也就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蒋禹涵走进了机舱,他一边看着座位号一边往机舱内走,最后停在了御姐女生身边。

见来人是他,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提换座位的事情了。

贺年年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刚才没和她们换座位,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蒋禹涵只背了一个大号的双肩包,他摘下背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正要坐下时总算看到了贺年年。

两人四目相接,贺年年一时间忘了反应,待她回过神来想和他打个招呼时,他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坐到了位置上。

贺年年怔了怔,又恨自己太不争气。这么多年了,她还看不明白吗?他明明不想理她,她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余光中温婉女生正在和什么人发微信,那个大大的“加油”的表情她想看不到都难,与此同时前面御姐女生的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很快,他们一行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家离得都不远,只是除了她和蒋禹涵其他人的座位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过,到下飞机的时候,可能落单的人就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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