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冰霜之卷_第一九九章 赚取邯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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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莫问已经在中军大帐中候着李穆然和公孙希二人。郑元和楚奉轩这时不敢再难为他,按照对待上宾的礼节好说歹劝地把他请到了帐中。

仙莫问脸上易容早除,他眼睛原本就小,之前被定州军用刑打的一张脸又红又肿,眼睛更是被挤得只剩一条缝,几乎什么也瞧不见了,若非有人搀着,连走路都觉费劲。

所幸如公孙希所料,定州军打着拿仙莫问换将军的主意,故而对仙莫问虽用了刑,但还没到断手断脚,面目全非的程度。

“莫问,都怪我。”

仙莫问一直不敢相信郑元说的话是真的,还以为郑元和楚奉轩是用怀柔计策,想眶出自己的话,直到听见了将军的声音,才真正相信定州军已经投诚。

他的目光费力地从眼缝中透出,分辨着身前谁是李穆然。辨了好一会儿,人没认出来,眼泪倒先掉了下来:“将军,莫问让您失望了。”

李穆然笑了笑,先扶他坐到了一旁,才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失算。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玉棠交代。”语罢,他又看向公孙希,问道:“军医呢?”

郑元和楚奉轩二人这时早已出帐去集中部队,留在帐中招呼公孙希和李穆然二人的则是公孙希的亲兵冯子越。那亲兵也是个极伶俐的人,听李穆然问起,忙回话道:“已经差人去请了,马上就到。”他顿了顿,又道:“仙军侯是极硬气的,问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李穆然点了点头,又看向仙莫问,见他捧着红肿的腮帮子不住吸气,虽觉自己万分对不住他,但还是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莫问,你带来的一万抚军呢?”

仙莫问忍痛道:“我让他们埋伏在营地五里外的林中,由拓跋都尉管着。我怕出事,所以不敢让他们全都跟我来。”

李穆然道:“好,我明白。”他又对公孙希道,“永图,莫问先在你这儿治伤,我去让抚军回汤阴。”

公孙希笑道:“好,你放心去!什么时候叫我去取邯郸?”

李穆然道:“等定州军全都安抚完了,你就带兵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全都安抚完……”公孙希嘴角一撇,看样子过一会儿还要再去东面和南面,等去邯郸的话,怎样也得磨蹭到明天了。

几人忙了一整日,到了晚上,李穆然带着仙莫问回了抚军,定州军则三军归一,从正北方转到了东方——也是离邯郸最近的位置。

次日,定州军留收二万三千人,其余的七千余人都跟着公孙希往邯郸而去。

郝贝担心公孙希出尔反尔,但冬儿却劝她不必过虑。

那个男子是和李穆然相似的人,就算平日里会说话不算话,但在认准了的事情上,一定会坚持到底,绝不回头。更何况赚取邯郸,对公孙希来说,应该也算得上是个有意思的挑战吧。

而公孙希也没有让李穆然失望。三日后,邯郸城便传来了佳音。

站在辕门口,看着公孙希抓着的大几千俘虏,万俟真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如今公孙希就是未来中军都尉的消息已经传得抚军上下无人不知,作为原来的中军都尉,万俟真心里老大得不服气。

谁不知道中军都尉跟将军呆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就算同是都尉,地位也能稍微高一些。最让人不服的是,将军居然允许中军的一半士兵为定州原班人马,对这臭小子也实在太信任了。

见了那些拿绳子穿成串的俘虏,李穆然满意地笑了笑。总算公孙希没有万俟真嗜杀的毛病,抚军之中难得有个还算善良的都尉。

他没有问公孙希是如何拿下了邯郸,只见翟真不在俘虏之中,有些奇怪:“翟真被杀了?”

公孙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笑道:“没有。一不小心叫他逃了。他身边的丁零人护卫实在厉害,十来个人带着他逃,竟然杀出了定州军,只死了三个护卫。”

“这样啊

。”李穆然微觉失望,又问道,“杀了多少人?”

公孙希道:“也没多少。翟真总共只有两万不到的守军,如今投降了八千多人,逃的又有一小半,真正死了的不过三四千人而已。”说到这儿,他又哈哈笑道:“抚军还呆在汤阴干什么?咱们这就往邯郸去吧,慕容隆的大军也在,如今帮着守邯郸城呢。”

郝贝这时不由插起了话:“穆然,我哥哥也在那儿呢!咱们快些去啊!”

“郝南呐。”李穆然想起这久未见面的兄弟,不由心中一暖,“好,明日大军就启程。你跟师父说说,让她整好了女军,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可别拖了抚军后腿。”

自从劫营一战之后,唐秋艳带着女军虽取胜,但见了抚军真正的战力,也觉心灰意冷,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地留在女军军营中,连露面都不肯。也就只有郝贝能和她见上面了。

郝贝一努嘴,轻嗔薄怒:“女军行起军来,只会比你们抚军还快,不嫌你们拖后腿已经不错了呢。”

“好好好。”李穆然哈哈一笑,郝贝这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了这会儿还在犟嘴。

冬儿在旁也不由抿嘴微笑。如今抚军大围已解,邯郸又被巧取,李穆然的军功甚高,抚军的实力也大增。这般气势如虹的精兵,到了邺城之下无疑会给燕军强助,邺城会不攻自破吧。

更何况有了公孙希,以后自己肩头的担子也能轻许多了。

公孙希又道:“定州军我都带回来了。不是要打散了重新排么?不如就今天排好吧。”

李穆然道:“也好。只是……”他看向万俟真带过来的三千名定州军重骑士兵,面露黯然,“对不住。我问过了,你的前军都尉卢海生在那晚劫营的时候,死在了陷坑中。你看……”

公孙希脸上一沉,低下了头去,眸中水光闪动,几乎落泪。

李穆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两阵交锋,难免死伤,但这时二人已化敌为友,他也能觉出公孙希心中的悲痛:倘若那时仙莫问死在了定州军中,自己只会更为难过。

俄而,公孙希长吁口气,抬起头来:“前军总共还剩七千名骑兵,如今老卢既然去了,那么……”他忽地大喊了一声:“贺远红,你在么!”

那三千士兵之中站出一个矮个汉子,高声应道:“在!”

那汉子身材虽矮小,但声音却很大。这一声喝,连郝贝和冬儿也被吓了一跳。

李穆然不禁侧目过去,目露赞许。他见这人身穿军侯服饰,便点了点头,道:“贺军侯。”

贺远红趟着四方步走到李穆然和公孙希面前,大喇喇地俯身拜下:“贺远红拜见将军。”他拜的是二人,口中说的“将军”也含糊其辞,竟不知拜的究竟是李穆然还是公孙希。

公孙希微微一皱眉,不过贺远红便是这般不惧天不惧地的狂性子,自己有时候也拿他没法子,只能期望李穆然大人有大量,别跟他斤斤计较了。他看向李穆然,见李穆然并没有恼怒,反而微俯下身,单单伸出了右手来扶贺远红。

他右手捧着贺远红的胳膊时,贺远红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拼命想稳住身子,却如小舟陷在了狂风巨浪之中,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向礁石撞去。

眼见就要撞个粉碎,那股力道却猛地消失不见,而狂风巨浪的幻觉也变成了阳光明媚,一派晴好。他深吸两口气,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便都不见了:“拜见李将军。”他这句话说得温和许多,与之前截然不同。

“嗯。”李穆然笑了笑,“贺军侯请起吧。”

公孙希在旁边看着,大抵也猜出李穆然暗地用了手脚,嗤笑一声,对贺远红横了一眼:“贺军侯听令。以后你带着骑兵在万俟都尉手下,一切以辅佐万俟都尉为主,明白了么?”

贺远红对公孙希倒是极佩服的,听他发号施令完了,便低下头去,回了一

声:“是。”老老实实地向万俟真抱拳行了礼,才站回自己军中。

李穆然道:“永图,前军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中军。我看郑元在你手下很服帖,不如还由他来帮你吧。”

公孙希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多谢将军思虑周到!”

郑元也不由上前一步拜倒在地:“多谢将军。”

李穆然续道:“楚奉轩长于后军军务,以后要到后军多帮着拓跋都尉些。”

楚奉轩在旁听了,也忙应了一声。

公孙希轻“咦”了一声,接了话:“左军和右军也都有定州军原来人马,如今连后军你也要楚奉轩去……抚军可就都有我的人了。”

李穆然笑道:“中军都敢让你放一半人马在,更何况后军只去一个人。再者,抚军都有你的人,你的人边上不就都是我的人吗?我怕什么。”

公孙希又道:“可惜我左军都尉死在了万俟都尉手上,右军都尉……”说到这,他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左军都尉庞宇在定州军和抚军第一次大战时就战死沙场,而右军都尉林霆则是五名都尉之中,唯一不肯跟随公孙希一齐投降的人。结果在前几日被李穆然直接挥剑斩杀。

李穆然见公孙希神情落魄,知道他又想起了那血腥的一幕。他也是经历过抚军重整时血洗营盘的人,自然能体会他的心情,便道:“逝者已矣。各人有各人的路罢了。”

公孙希微微颔首,强挤出一丝笑:“我明白。不过我做将军也有两年了,这一战就直接死了三个都尉,我这个将军做得也的确是不称职。”

一战死三个都尉……李穆然心中也一阵怃然。当初吕桓、杨牧、连望不也是一次全都死掉的么,若非自己一时心软放了毛震,那一晚上抚军要失去四名都尉了吧,从这一点上看,自己貌似是比公孙希更不称职的将军了。

公孙希见李穆然也陷入了沉默,并不知他想起了往事。他并不是个惯于沉默和伤感的人,只过了这一会儿功夫,便先回过神来:“肃远,我的都尉衣服呢?他们几个的军侯衣服呢?别说到现在还没备好。”

李穆然轻哼一声,看向仙莫问。

仙莫问脸上的瘀伤还没有全好,但眼睛倒是比前几天大了一些。公孙希对他呵呵一笑,仙莫问反被笑得浑身都起了毛。他对李穆然躬身行了一礼,道:“公孙都尉和几位军侯的衣服稍后便送到各位营中。现在先请各军士兵退后,让出辕门前的空地来,我好上香案。”

“香案?什么香案?”公孙希愣了愣神:没听说当都尉还要上香案的啊,这是哪门子规矩。

李穆然笑道:“说是结拜兄弟嘛,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如今咱们就当着全军上下结拜!”

“啊?”公孙希这才想起来之前回定州军时,李穆然为给自己留面子而找的借口。没想到竟然是假戏真做,公孙希心中感佩至极,方要拜倒,已被李穆然扶住:“香案来了再拜,你急什么?”

公孙希这才收敛了形容,笑道:“是……是小弟失态了。哈哈,以后咱们抚军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

他是第一次说出“咱们抚军”四字,显见得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抚军中的都尉。万俟真、单勇几人见将军竟要和这位新来的都尉结拜为异性兄弟,都不由起了几分艳羡,暗忖之前听说这位公孙希连武功都不会,也不知将军怎地对他青眼相加,不就是会下几手棋么,有什么了不起。

说话间,仙莫问已指挥着几名亲兵把香案摆好。李穆然和公孙希各执三炷香拜下,言称今时今日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赌咒发誓过后,便歃血结义。

二人之中李穆然虚岁二十七,公孙希虚岁二十四,自然是李穆然为兄,公孙希为弟。于是二人望天拜毕,公孙希又对着李穆然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口称“大哥”,这才算真正结为了兄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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