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雪原回魂(1 / 1)
帕米尔高原的风雪,且听风吟。往事夹杂在呜鸣的风中,回忆历历在目,穆独自踏破冰雪,回家的路途依然遥远,虽然他已不再有家可言。
三岁那年,母亲忽然离开,像一个无踪的谜语,父亲每天立在出山的唯一路口,即使大雪封山也是如此——他在等她回来。
他等了整整一年,终于有一天他说:“我要去拉萨朝圣。”
他的目光如此坚定,像所有的朝圣者一样义无反顾。他抱起穆,指着出山唯一的路口,温和地说:“我一定求佛祖让你的阿妈回来。”他微笑着,高原的阳光徜徉在他黝黑而英俊的脸上,穆至今记得他当时的微笑,如此鲜明仿佛近在眼前。从那以后,穆一直以他的方式微笑着,为了纪念他。
他走了,穆也和他一样,每天立在出山的唯一路口,即使大雪封山也是如此——等他们回来。
两年,足够他往返的时间过去了,他没有回来。他不可能丢下自己,除非……
六岁生日那天,他说:“我要去拉萨朝圣!”
村里人震惊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去朝圣!人们心疼地说:“好孩子,别傻了,就算阿爸阿妈不在了,我们也会把你养大,好好待你。”穆微笑着拒绝,他决心已定!
一步,二步,三步,然后伏地跪拜,用弱小的身体丈量着土地,为了追逐那已经破碎的幸福。风割霜冻,穆在这样的征途中已经痛苦到了麻木。他时常对自己说:我忍受了这一切的折磨,感动了佛,就能找回他们了。他的确相信,甚至到了现在,他有时会想:也许当初自己完成了朝圣之旅,真的可以找回他们。
是以前的村庄吗?穆立在出山的唯一路口,回忆喷涌而来,让他有点头晕目眩:痛苦的,悲伤的,喜悦的,遥远的,模糊的……他在村口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离开了,独自走向了无人迹的山顶。那里有一座废弃多年的佛塔,不知何人修建,年代久远,早就湮灭在人们的记忆里。很惨,不是吗?穆自嘲地笑了,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他想起了阿妈的声音:“穆,就是你的名字,代表着庄严,高贵和慈悲……”
穆仔细修理打扫破败不堪的塔楼,在这里安定下来,他真的需要时间来拼凑思绪的碎片,毕竟那些碎片盘旋在心里,时而扎的人心痛。是夜,皓月佼佼,无声的雪原仿佛万年以来一直沉睡着的梦想,那些神圣的,纯洁的你所有想的到的概念都沉睡在这里,千万年,她默无声息,俨然万物之母才有的庄严。
风起了,背后忽然一阵凉风袭来,穆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迅猛而来。
“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是似曾相识的声音,紫衣人举起法杖,“此杖原名月神,是一把神剑,在四百年前的圣战中因不慎伤了转世的佛陀而罪孽深重,被封印了整整四百年。”
“你认识我?”
“四百年来,你是唯一可以解开神剑封印的人,我要让你血祭月神!”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穆感到迎面袭来一道强光。紫衣人速度惊人,那法杖的尖端闪着锐利的寒光,仿佛利箭,呼啸而来。千钧之际,穆展开水晶墙,法杖接触到水晶墙,碰撞出刺目的金色火花。随着一声爆裂声,水晶墙竟然被刺穿了!穆躲闪不及,被刺破了肩头。
紫衣人将法杖高举在月光下,穆的鲜血顺着法杖流下,所经之处,法杖皆转变为紫红色,“果然起作用了,下一次就是你的心脏。”
“破邪——清风射月!”此招一出,紫衣人和法杖合为一体,形成一道奇快无比的光箭,直指穆的心脏。就在法杖刺穿心脏的一瞬间,穆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着另一种节奏,如此强烈的共鸣。法杖周身紫光熠熠,原来这法杖是有生命的,有自己自成一体的小宇宙,自己与它竟有血脉相通的感觉。瞬间,他感觉被层层迭迭、强行灌入脑中的记忆包裹着,仿佛斗转星移,他在迷茫中看到一张脸,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沙加!虽然是不同的脸孔,那气质与感觉却一模一样。只见他闭目双手合十,却被一把剑刺穿了手掌……
“穆!”
他躺在血泊中,僵冷,苍白,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沙加俯下身来,他的心脏曾被利刃刺穿,然而重伤他之后,有人立刻将大量的鲜血注入他的伤口。以自己的血液为人治疗,是古印度药神苏摩一族的秘技。太奇怪了!
沙加来不及多想,穆的灵魂已经游走,正缓缓步上黄泉:能在黄泉半途截住人的灵魂,让他复生的就只有我沙加一人而已。难道我一路追踪的紫影是故意引我来救他的?
沙加紧闭双目,开启六道轮回,开心眼以观动向。但见幽幽黄泉路,千万灰白的赴死的灵魂悠悠荡荡,个个神情麻木,眼神空洞。要在这万千灵魂中找到穆谈何容易,沙加四下打望,却始终无法发现穆。他都开始着急了:黄泉路上找不穆,一旦落入死亡之洞,他就无能为力了。沙加决定孤注一掷,飞身冲入灵魂的行列,每一个灵魂与他擦身而过,他都感到刺骨的寒气。
“穆!”沙加一把抓住他,仿佛抓住一把虚无的空气。沙加牢牢将他抓紧,“死神,我要破了你的咒语,把穆的灵魂唤醒!”
冰原上寒风萧萧,沙加经抵御不了这样的寒冷,再加上地狱灵魂残留在体内的寒气,使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穆渐渐有了呼吸,手指开始微动。他睁开双眼,诧异地看着虚弱的沙加:“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穆几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伤口愈合的很好。他疑惑地看着沙加,一定是他将自己的灵魂唤回没错,可他并不会治疗身体上的创伤,这伤,是谁治的?
“沙加……”
“穆……”
两人同时说话,随后都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半天,沙加才说道:“对不起。”
“你才救了我一命,我……应该谢谢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给我治伤的是……”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这是古印度药神苏摩一族的疗伤方法。我认为杀你的和治你伤的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她又要杀我,又反过来救我。”
“是啊,可是时间……”
“时间?”
“时间算的分毫不差,我一路追踪一个紫影而来,我怀疑那是有人故意制造的幻影。杀你,救你到我赶来,时间差池一秒你都是死。”
听沙加这样说来,确有几分道理,虽然太匪夷所思了。
“苏摩又称为月神吗?”
沙加点点头。
“她要用我的血解月神的封印,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跟月神扯上关系。而且那把神剑有自己的记忆,我通过它的回忆见到了四百年前的佛。”
穆转而凝视着沙加:“他跟你为什么如此相象?”
“是吗?”沙加隐隐显出一丝慌乱,“那只是幻影吧。”
“沙加,”穆神情严肃地说:“西藏人都信佛,我也不例外,你懂我的意思吗?”
沙加不再说话。
“是你的责任,你就不应该逃避。”
沙加彻底沉默了。
“好了,”穆叹了一口气,“你为何而来?”
沙加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你有危险。”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吗?我自己也察觉到教皇的真面目有蹊跷,我一直反驳自己,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居然责备你隐瞒。我真是……撒卡的善与恶好像已经完全分裂了,两方面都想控制那强大的身体和小宇宙,在这样的混乱中,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当他被恶的一面控制住时,他的小宇宙会倍增,那时候,连神都不是他的对手。”
沙加放下茶杯,缓缓道来:“尊师的死和我有关。”
十年前,双子座的撒卡,一直以来被称为最强的黄金圣斗士,是一个令人惧怕的男人。在善与恶的斗争中,有着无人理解的苦痛和寂寞。七岁我领悟到第七感,开了心眼,才看到他扭曲的小宇宙。那天,他想杀我,也想杀了史昂。
他说:“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让他有一天超过我。”
史昂拼命护着我,他吐着鲜血还说:“你可以杀我,但这个孩子不能死,他死了,叫我怎么有脸到地狱去见老友?”
那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为我而死,我值的吗?阿难如此,史昂如此……
“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
“没什么,”穆苦笑着说,“老师接受阿难先生托付时,就已经感到了不安,他还是履行了承诺,我不会怪你。撒卡,后来又为什么没有杀你?”
“你应该猜得到。”
“善的一面终于在那时战胜了恶,就了你一命?”
“每个人心里都有隐藏的阴翳和黑暗,撒卡如此,你我也不例外,”沙加依旧淡然笑道,“我要告辞了,翻过喜马拉雅,去拜访佛的故土尼泊尔。然后回印度,只能去看看故乡而已,我是个回不了家的人。”
“为什么?”穆话音未落,沙加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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