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虎之将死（1 / 1）

旧日神灵体系。

李戈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

“讲讲吧。”李戈遥望着天边那弥散的“孽”，喃喃对系统说道，“那个所谓的旧日神灵体系，究竟是什么呢。”

系统沉吟了一会儿，开始轻声解释。

“大概，就是天地间固有的一套运行规则吧。作为系统，我也仅仅是有所听闻。”

“原本这天地间自有一套奖惩体系，任何生灵在活着的过程中，能够获得“功德”和“孽”。简单解释的话，前者做好事可以获得，是奖励的标志，而后者则是做恶事所获得的，是惩罚的标志。”

“听起来不错？”李戈说，“这不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确实，这一体系存在的初衷大概也是为了维护整个世界的运转。”系统回答。

“可是，这一套体系最终崩溃了。”

“为什么？”李戈问。

“具体不太清楚，但我想，无非就是不好用了呗！”系统回答。

李戈觉得这个逻辑倒也对。

如果把旧日神灵体系看作一个王朝的制度的话，制度崩溃，无非是因为无法适应这世间的发展。

只是，李戈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违和感。

系统一直在说“旧日神灵体系”。

如果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重点是“体系”，而非神灵。

李戈猜测，在这一体系中，神灵也可能只是一枚螺丝钉。

只能填充和维持体系运转，但却无法左右其运转规则。

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更类似于“天道”这一概念。

纷繁复杂的想法一闪而过，不过李戈也无意深究。

“证据不足，就算把脑袋想破也没有意义。”

李戈干脆将注意力转到那人虎之战上。

这一看，才发现那些弥散在空中的“孽”究竟到哪里去了。

杜大秋一行人，眉心缠绕着若隐若现的“孽”。

“孽”霸道的很，正在一丝一丝的霸占他们体内的灵能，并将其转化为负灵能。

结合之前“功德”的运行方式，李戈几乎可以猜到后续影响。

“孽”将成为他们实力的上限。

一旦沾染上了这东西，作孽越多，实力越强。

这个发现倒让李戈有些惊讶。

他原本以为，旧日神灵体系对于沾染孽力之人，只有一味的打压和削弱。

没想到，孽力居然可以令人变强？

“有趣！”李戈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轻挑，“这世界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

杜大秋等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一番谋划之下，寸步还没有迈出，就迎来了最大战力的反水。

杜大秋连忙躲在队伍的最后面，掏出一个按钮，将其按得啪啪作响。

病虎的身上电弧闪耀，每一次电弧出现，病虎便是一阵哀嚎。

然而，这丝毫没有拖慢他的脚步。

空气化作尖利的锋刃，在人群中纵横睥睨。

每一次惊天动地的哀嚎，都伴随着数个生命的消逝。

李戈看得分明。

那些沾染了孽力之人，在死亡之后，身上分明飘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物质，纠缠着孽力，在空中飘**回旋，久久不去。

然而，一头病虎，在长久的自内而外的电击之下，自然撑不了多久。

他哀嚎着倒下了，喘息着，想要在身边聚起最后一道风刃。

那风刃却在刚刚出现形体的时候，轰然破散。

他抽搐着，双眼犹自不肯闭上，而是狠狠的瞪着还活着的人——杜大秋。

杜大秋此人别的本事不高，保命倒是一流。

他一直站在其他打手的防御线之后，再凭借着刚刚学会、不甚纯熟的身法，躲避着飞过来的风刃，总算是保下了一条命。

“妈的，杀了这畜生！”

这时，杜大秋的威风来了。

他抽出匕首冲了过去，誓要手刃这个胆敢“犯上作乱”的畜生。

然而……

“咔嘣！”

“啊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不亚于刚刚密集火力在黑夜中造成的喧嚣。

那头病虎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杜大秋靠近之时，忽然暴起，一口咬在其肩颈之处，死不松口。

肖沉看着他愤怒的眼神，懂了。

——这是复仇。

肖沉想起那一碗虎骨酒，想起自己当时得知这酒来历之时，那种铺天盖地的恶心和鄙夷。

再看看眼前挣扎哀嚎着的胖子，看着成批死去的队员，想到再无希望的任务。

“该！”

肖沉咬紧牙关，恨恨的说了一个字。

他恨作为领队的杜大秋为何如此浅薄愚蠢！

那虎骨酒，何时不能喝？

为何一定要带到这趟任务来！

无非是要炫耀他自己的卑劣和强大！炫耀他有权利肆意践踏队伍中最强大的战力！

如今，任务失败。

肖沉抬头，看到远方有一巨大黑影自空中而来。

降落。

“没活路了……”肖沉绝望的喃喃道。

“确实。”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双翼虎方向传来。

肖沉目光一凝，而后脸色大骇。

“是你！”

“是我。”

月光下，这人静静地站在双翼虎头顶。

“认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李戈，这片土地的主人。”

“或者说……我就是这片土地。”

……

当吴凡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之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皎洁的月光下，破碎而失去生机的躯壳横七竖八的躺着，黑红色的**滋润的大地。

最后几步，吴凡失了力气，腿一软，在地上打了个滚，摔了个灰头土脸。

抬头之时，只见巨大的双翼虎将奄奄一息的东北虎踩在脚下。

“不！别！求求您了……”

他喃喃自语。

这只老虎，是他几年中交到的唯一的一个朋友。

也是早已失去了亲人的他，与这个世界建立的唯一一个温暖而善意的联系。

吴凡颤抖着抬头，却看到双翼白虎头上稳稳的坐着一个人。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那一瞬间，吴凡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

“李先生？”吴凡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怪不得……

这三个字出现在吴凡的脑海中。

怪不得……

吴凡想起这位李先生轻描淡写的询问自己有什么愿望，好像无论什么愿望，他都能为自己达成似的。

这一刻，吴凡明白了。

是的，他能。

“李先生，我……我不想变强了，我可以换一个愿望吗？”吴凡乞求道。

“晚了。”声音轻飘飘的落下，砸在吴凡的肩头，却好像有千钧之重。

窒息感袭来，吴凡连忙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他不想放弃。

“那……李先生，如果我还想实现一个愿望，我需要付出什么？”

李戈颇有兴趣的笑了笑：“先说说你的愿望。”

“我希望……我希望您能放过那头虎……”吴凡看向濒死的东北虎，却又忽然改口。

“不！我希望那头虎能活着！”

“请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李戈俯视着吴凡，忽然觉得他很有趣。

这个吴凡与奄奄一息的老虎结识不过数日，真搞不懂他们的情谊自哪儿来？

“需要付出一切。”李戈微笑着，说出了决绝的话。

“生命，意志，灵魂……只要你拥有的，都要交给我。”

吴凡僵住了。

半晌，他咽了口口水。

“好。”

这回，反而轮到李戈不可思议，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吴凡再次重复道。

吴凡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人。

自己内向，懦弱，却又偏执。

为了个子虚乌有的生活愿景，他心甘情愿的自我欺骗，忍受着压榨和侮辱。

而如今，为了自己的朋友，他也愿意付出一切。

李戈板住脸，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震惊外漏，但是，猛然变快的眨眼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既然如此……”

忽然间，被按住的东北虎一声咆哮。

风刃再次凝聚，却向内绞杀！

鲜血飞溅，东北虎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生命的最后一刻，老虎那橙黄色的眼睛看向吴凡，是少有的温柔。

淡淡的雾气从东北虎的身上升起，一丝又一丝的缠绕在吴凡身上。

没有半分恶意，反而带着些许守护的意味。

吴凡对此毫无察觉，只是颤抖着，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温热之处，却摸到了一手血。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李戈按了按眼角，努力缓解眼角莫名的酸涩。

“真是两个傻子！”李戈在心里暗暗吐槽道，“宁愿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束缚着，也不想得到随心所欲的自由！”

“呜啊啊啊……这才叫人间自有真情在！”系统在李戈脑海中鬼哭狼嚎的喊着，把李戈吓得一个哆嗦，眼角的那点酸意也被吓到了九霄云外。

“闭嘴！静音！”李戈在脑海中恶声恶气的吼道，干脆从双翼虎的头上跳了下来，落在吴凡的身边。

“确定交易吗？”

吴凡被惊醒。

“我……还可以交易吗？”

李戈看了一眼吴凡身上的雾气，那雾气缭绕着，偶尔凝结成老虎的轮廓。

“当然。”李戈回答道，“生命不只有一种形式。”

此时，李戈想起了葛楠那个鬼魂女孩，有些迟疑。

“就是……可能活过来之后，有点……那个……”

“有点哪个？”吴凡追问。

李戈叹了一口气。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