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世之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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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云走后,梅萼与妙星便开始着手收拾狼狈的屋子,被江玫儿这么一闹,很多的事情便耽搁下来,梅萼也不曾与妙星提江青的事,想必是江青没有与她说见过妙星,并且让他代为传达已经答应梅萼的事,梅萼不提,妙星当然也不敢提,这件事便如风吹水无痕般过去了。

原先未遇到公子前日子一日度一日过,遇到公子后是一日度一年过,虽然不知要找公子做什么,但就是心心念念地想着,或许是以前除了娘再没有别的人了,突然有一天,突然就从天而降的出现了那么一个对你好的人,所以才激起心中深埋的奢望,要遇到更多更多放你在心上的人。

哎,公子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敢去找霸夏哥哥,因为怕霸夏哥哥摆臭脸给自己看,若是公子在,说不准可以让公子给说道说道,公子的话霸夏哥哥可以不全听,但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想着想着突然便想到了公子的字,那张纸已经破的不成样,娘帮她糊好了,只是墨汁被晕开了,很难寻到初时的笔迹,不过妙星仍是当宝贝一样藏到了匣子中,每日拿出瞧上几遍,见字如见人,以解自己念想。

梅萼问过她是怎么认识公子的。

妙星眼珠溜转,要找到认识公子的理由并不难,走路摔了,手绢刮树枝上了,都可以一瞬间认识一个人,妙星从没有对梅萼说过谎,不过这次她说谎了,而且梅萼也相信了。

每日除了以树枝代笔在地上画画写写,妙星还跟着梅萼学起了女红,她并未忘记要给公子亲自绣的荷包,若在公子回来前绣完,待公子回来了,便能交给他了。

梅萼今日在一块鲜艳的红绸上绣着鸳鸯戏水图,一针一线落下,便是鲜艳的鳞羽绽开,份外好看,妙星在一旁看的入迷,手中纤细的绣花针迟迟在布绸上无法落下。

“娘好厉害,绣的真好看。”

“好看吗?”梅萼淡淡笑着,捧起那鲜红的绸布轻托了起来,像是回味什么似的细细瞧着,瞧着瞧着突然便谓叹了几声:“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妙星虽未听懂,但却觉着了莫名的伤感,总觉得娘并不开心,有很多的心事瞒着自己,而自己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窥视,从小到大,娘对她温柔可亲,体贴入微,但除了这些,自己对娘一无所知,她没有爹,也没有姓,娘从来没有告诉她原因。

思绪飘离间,梅萼温柔地嗓音突然在她耳朵飘来:“星星若是觉得困难便从最简单的开始,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星星便绣一只小香囊,内里装上红豆待星星长大后便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

喜欢的男子?妙星还不能体会,只是下意识想起了公子,若送给公子,公子肯定会喜欢的,不过,小手一顿,妙星抬起头来:“娘,红豆就是吃的红豆吗?”

“不,娘说的是海红豆,与吃的豆子是不同的,海工豆更像一粒心形的红宝石。”

“哇!像宝石啊!娘有吗,给星星看看吧。”

“海红豆很难得,娘也只是很久之前见过。”那时还身为富家女时,每年所收集的红豆也并不多,何况是现下这般困顿的生活。她的心早已寂寂如死,若还有生机,也只是为了妙星罢了。

很久以前?娘又这么说了,只可惜妙星从不了解很久以前的事情,手儿慢慢动着,在绸布上

慢慢下了线。

“若女工大成,待以后星星出嫁,穿着亲手缝制的嫁衣会比平常女子更能得到幸福。”小小的手儿缓缓穿梭在红绸间,走走停停,梅萼爱怜地抚着妙星的发柔声鼓励。

嫁衣?

“嫁衣就是新娘子穿的衣服吗娘?”

“是的,娘现在绣的便是,那是一位小姐订下的,半月后,她便要穿着这身衣裳嫁作人妇。”

妙星兴致勃勃问:“娘手艺这样好,以前娘出嫁时,也是穿着亲手缝制的衣裳么?”

梅萼心思一滞,连带着手指也打滑了一下,细针刺破了手指,血珠滴落也不自知:“娘没有穿过嫁衣……”嫁衣,她也曾绣过的,五彩的云朵,绕颈的鸳鸯,待嫁女儿的期待,对未来夫婿的相思针针随着针线缝制进去过,只待出嫁之日为夫婿穿起……

“为什么?妙星不解。

梅萼心中锥痛,失魂落魄摇头:“……娘并没有出嫁,又何来的嫁衣……”

娘亲没有嫁人?妙星也是一怔,立时僵在原处不知如何反应。不勉要想起那些闲言碎语,说娘弃家不顾与人私奔,莫非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乍觉心中开始难受,局促地垂下头,胡乱的使针在红绸上戳着。

知女莫如母,星星尚还年幼,但心思细腻态度早熟,梅萼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自己的心也是纷乱如麻,须得理一理才能说的出口。

梅萼静坐许久,起身推开紧闭的窗扉,任冷风吹拂着面孔,幽幽叹了一声回头瞧着妙星埋的低低的脑袋:“星星从未听娘说关于你的身世是不?”

妙星微微握紧拳手,抬头试探地轻唤了声:“娘?”

从小到大,每次自己问起娘总是默然神伤,避而不谈的模样,今日突然要告诉自己,妙星心内却有股预感,那感觉就如被暴雨摧袭的残花不断被泥泞的污点再次埋汰,妙星突然有些不想知道那个结果了:“娘,娘若不想说,星星……”

梅萼将头扭转过头不再看她:“星星成大了,有了心智能自己体会一些事了,娘的确应该要告诉你的。”

“……”妙星微微收紧指间的细针,重新埋下了头。

梅家富甲一方,梅老爷妻妾无数,儿子众多,女儿确极少,不提别个,发妻便为他育有三子一女,么女名唤梅萼,因为是嫡女,又聪慧可爱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年后便许配了门当户对的江家长子江青,江青文韬武略,相貌堂堂,梅萼正是情窦初开时,对那江青不勉也隐隐动心,芳心暗许。

本是大好姻缘,可惜造化弄人。

夏夜的晚间闷热,梅萼撇下丫鬟一人在院中乘凉,院中凉风习习很是舒爽,梅萼偎着梧桐树便睡了,梦中似乎进了一间屋子,内里有位华服青年正在看书,见着她进来便熟络地招呼她,请她入座,梅萼见对方谈吐不俗,风度翩翩,便欣然同意,那青年似乎早已认识梅萼,言语间并无隔阂,与她顷谈良久,并端了奇珍异果给她品尝,梅萼吃了一枚便觉头脑昏沉,一阵困顿袭来,托着头就睡了。

第二日梅萼被丫鬟在院中的花坛上叫醒,周围并没有什么屋子与青年,原只当是南柯一梦,熟料不久后,身子却有了异样,差大夫号脉觉出了身孕,梅夫人大惊便追问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梅萼连那青年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哪里知晓自己又是如何怀孕的,梅萼将一切说给梅夫人听,梅夫人哪里肯信,认定她定是与野男人有染,连说造孽,

骂她弃大好姻缘不顾,居然怀了野种,质问梅萼将梅家的脸面置于何地,要让人知道,她哪有脸面活下去。

梅萼连声哭泣,只说自己并不曾与人做那苟且之事。

梅夫人见女儿如此,也是悲从中来,两人抱头痛哭,一时无法。

梅萼的奶妈劝梅夫人暗地差人买滑胎的药剂来,将胎儿悄悄打掉,此事又不与人声张,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梅夫人听了便差人配了药,因为梅家是大户人家,不能寻些名医配置,便寻了山村野夫配了剂猛药,煎熬成汤给梅萼吃了,但那胎儿似生了根,居然没有滑落,梅萼却让那猛药毁了原本健康的身子骨。

梅萼终日待在阁楼中不能见人,眼看梅萼的肚子越来越大,而婚期也将临近,梅夫人实在欺瞒不住,便将此事告诉了梅老爷,梅老爷大怒,但已无实质解决方法,打死梅萼不能,又不能将她以残花败柳之身嫁过去,为顾及两家的交情,梅老爷要将梅萼交给江家任对方处置,梅夫人怜女,认为此举无非是送女儿入黄泉,便偷偷塞了梅萼些银两,叫她趁夜逃走,永远不要回来。

梅萼离去后,梅老爷对外宣称梅萼病故,已收葬入殓,江青不信,一定要见梅萼一面,强行开棺时发现棺中空无一物,便要梅家给出解释,梅老爷见状只好说梅萼遭江湖杂士拐了私奔而去,语音情真意切又是痛心又是悲愤,江青郁郁而归,此事被传了出去,梅家颜面扫地,梅老爷更不能原谅梅萼,发誓这辈子要与她脱离父女关系,不愿再见她一面。

而那梅萼只能孤苦无依在一僻静乡村安身,拖着残喘的身子,以些微的银两度日,以那不沾阳春水的手指为自己还有腹内的娃娃打理人生……

妙星年龄尚小,听的不甚明白,只隐隐觉察到了梅萼的哀怨,她不安的拨弄手指,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不敢落下,娘说的那个不被欢迎的孩子就是自己了,她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要是没有自己,娘就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还会过好日子。

她想到了江青,那个高傲的男子看他的眼神,惊愕鄙夷,带着毫不遮掩的排斥,想来是了,若是没有她,娘就嫁给他了,他来看娘时,也是自己多方阻挠,觉得他是狼子野心,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妙星心虚难受,握紧的拳头越攥越紧,青白的不见血丝,大胡子说她是多余,说她刹风景,若是没有她,是不是大家都会过的很好?

梅萼将纤细的身子依在窗台上幽幽叹了一声,要说不怨恨那是太虚伪,她打小娇身惯养,那时无依无靠生下星星简直生不如死,她本想掐死星星,然后自尽了此残生,但瞧见星星纯净的瞳子便不能忍心。时值今日,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半生颠簸是命该如此,星星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是无辜的,珍惜眼前人,已无人再比她更能体会。

“星星是娘的心头肉。”梅萼将妙星抱入自己怀中,抚着她因大迵而颤抖的纤细的脊骨:“娘现在只有星星一个,娘剩下的半辈子只想看着星星好好生活,只想看着星星过上安稳的日子,不用再吃苦。”

这一系列温柔的软语,越软越重,一句句敲在妙星心头,让她难受的不能喘息,她知道娘对自己的好,但是更多的是这些年看娘亲体弱多病的痛苦,家徒四壁的艰辛,而这一切居然不是生来注定的,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妙星心中郁结,难受的恨不能马上死了,无论梅萼说些什么,都已不能暖透心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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