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十三章 别样的劝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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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陵是一个窄长的小镇,南北窄,东西宽。 南倚灞山,汤山,绵山,有绵河自绵山起,汇至东面的荡平河。 这三座山连环盆,都不算高,而且坡势平缓。 汤山中有缀锦绛州一带有名的温泉数十眼,三山之中,还有一个不小的人工凿的湖。 镇子不大,但胜在山明水秀。 以往春秋两季,倒是有不少绛州的富贾来此,镇上多有富绅所建的别苑。 金武也在这里有宅,所以倾绝等人并不愁无地落脚。

他们这一行的马车上,悬着金家的庄旗。 金家有百顷桃林,是这一带有名的富户,所以车马虽然招摇,却也不算太让人惊异。

金武深谙大隐之道,此行故意拖家带口,连带自己的女人,仆役,家丁外带孔武有力的果农把式。 这一行拉足架式,浩浩荡荡进了镇里主道。 过灞陵界的时候,还特地停下车来,与守界的护军东拉西扯了半晌。 金家的果园就在灞陵与绛州的中间,平日送果采买,熟的很。 再一看他此行,男男女女一大堆,与往年来此游山玩水之行没什么不同。 随便的扫了一眼,便开道放人。

他们进来没走了多远,便接着了候在路边茶档的小白跟凌破。 两人大包小包,显然是早来了,还把这里逛了个遍。 车打北门进的,过了北门的穿街,上了镇上唯一的干道大街一路向东,这个镇是长条。 街道为丰字型,一道主道贯穿东西。 南北穿道有三条,但这三条路都必须走到中间的主道相通。 其它都是细巷,车不得过。 向东走了一会,然后再向南拐,便是金家在灞陵地别苑了。 这里不大,因为南北窄,所以北面就一个堂屋。 然后东西两个跨院。 东院让给倾绝等人住,西院金武等人住。 像车把式。 果农等人,皆住在别苑外两边的小房舍里。

倾绝小憩了一会,便带了星言,血骊以及夜哥,由金武带了人陪着出去了。 夕月打从太阳一起便开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到了更是闪到屋里睡觉去了。

金池坐在房里,这东院里头可以住的也就有五间房。 夕月占了一间,凌破与夜哥占了一间,血骊占了一间。 星言为免金池不安,选了一间最kao东的,另一边便是紧挨着倾绝与小白的房间。 金池有心里阴影,一穿城过镇就紧张的不行。 这就是她自己多心,放眼缀锦,真正见过她知道她身份地。 除了几个达官贵胄根本没别人。 这种地界,更不可能有人认识她了。 本来这些天,她从出了京心里就没安生过。 昨天又吓了一场,整个人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星言怕她病,她是没受过罪的,心理上难承受肯定就引得身上不舒坦。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尽量陪在她地身边。 但此时星言一走。 她马上惶恐不安了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外头人影一晃,让她一下紧张起来:“谁?谁在那里。 ”

“是我,小白。 我可以进来吗?”外头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

金池一听,心下有些惴惴,这个女人是凌佩昭平王的王妃。 星言之前跟她说过,而昭平王,便是那个紫眼的男人。 说实在的,那几个男人。 她是一个也没敢抬眼细瞧。 不过是他的眼睛太让人印象深刻。 根本就是一见难忘。 而且,她现在也根本分不清。 那几个人哪个是人,哪个是灵物。 总之她是怕得要死,连带地,连小白她也开始害怕起来。 虽然她瘦瘦小小,看起来还像是有不足之症一样。 但她依旧害怕,经过昨天,她知道这个女人也是驭灵的。 不然怎么敢跟过来。 就更有些怕了,但再怎么怕她还是得开门,对方现在是她相公顶头上司的老婆,不管日后是在凌佩,还是现在在这里。 生杀大权都是拿在他们手里的,她再怎么不想见,还是得见。

“初云见过王妃了。 承蒙诸位照应救助,还没能言谢,是初云疏礼了。 ”金池咬了咬牙,猛的拉开房门,垂着头向面前的人福着。

“叫我小白吧。 王妃听着怪别扭的。 ”小白说着,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我早上等你们地时候,买了好吃的,你吃不吃?”说着,她一步迈进来,摊开包袱在桌上,把里头的东西摊开来给她看:“好多呢。 ”她拣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糕打开来:“我刚才让我相公吃,他说怪腻的。 我吃了一半,好吃的很。 里头有梅干,松子,花生仁,你尝尝不?这是我掰地,我没下嘴咬。 ”她看着金池一脸发怔的表情,以为她是介意,忙解释。

金池有些发怔,这小丫头说话直来直去,这突然进来愣的很,但是一下就让她觉得没那么紧巴了。 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也许是她这些年在宫里呆惯了,奉迎的官话听了太多。 往来规矩学了无数,反到觉得无趣起来。 这上来便直截了当的,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

一般陌生人初识,难免都是先说些无伤大雅的客套,女人之间,无非是说说簪环衣裳或者家长里短。 自己的夫君还有家翁皆降了凌佩,以后为凌佩办事,这般算下来,如果她过来拿架拿款她倒不觉得奇怪。 反正官话出口,对金池来说简直驾轻就熟。 虽然这两天她没缓过来,有些神经太紧,但她刚到的时候也想了不少以后的事。

既然星言全家都降了,她也是墨虚家的一员。 以前是公主,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总也得为未来打算打算,她相公好,她自然也就好。 她其实也想着等找个机会,跟昭平王地王妃拉拉近。 而且她出宫地时候,也带了些随身之物,虽然量少。 但胜在精稀。 多打点一些,讨讨王妃的喜,也让星言日后省些艰难。 男人家官场谋夺,但这后院西风东风也绝对不能小视!反正这些礼仪周全,她也熟地很。 但后来灵物一出,把她脑子里的盘算皆推倒无数。 她根本不敢见这些人,更别提其他筹谋。

所以小白今天一冒头。 她第一个反应是紧张。 但接下来,小白这三言两语。 竟然让这她的情绪,一下从压抑迫人变得舒展轻松起来。

金池突然觉得刚说的那两句客套,不仅无趣而且无聊。 但小白捧着糕,她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反正就是愣那了,看她一脸真诚的介绍,一点也不像是故意拿着剩糕打趣她。 但却让她想起一档子旧事来。 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受宠的是东宫地宁妃,气焰大的连母后她都不放在眼里。 更有一次拿了吃剩地百花mi蓉来找碴,非逼着她吃。 这事她记了好几年,那个女人蠢而且嚣张,但这件事给她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小白一捧着这半块糕,她马上就想到这件事。 但看着小白,怎么也不像是来打压她的。 没人会用这么真诚的目光去打压别人。 倒真是像熟极了的老友,前来推荐她认为美味的食物。 因为高明而深藏的人不会做这么明显又笨地事,但愚蠢又尖刻的人,又不会带着这样的目光。

金池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这边小白已经放下了糕,她以为金池也不爱吃油大的东西。 所以。 金池没接,她也没在意,又翻出一个纸包:“这里是糖蒸的蕊丝面,可好吃了。 我跟小破吃了半斤,这一斤是新包的,我没动过。 ”说着便往金池面前推:“你尝尝,玫瑰味的。 ”

金池看着那摊开来的细细地沬子,却真是泛着一股清香。 搅得她肚子也有些饿了起来,早上走的早,昨天她又昏睡了一天。 根本什么也没吃。 现在满屋都泛着香。 人就是这样,心里头堆了事就不觉得饿。 但实际是饿的。 被她这么三勾两不勾,食欲就上来了。

“不爱吃甜的,还有咸的,这是芝麻裹的团子,里头是肉馅地呢。 ”小白忙不迭的又开始开包显摆:“还有这个这个,你猜这个是什么?”她指着一串串乌漆麻黑的东西笑着说。

“是什么?”金池的思路显然已经让她带着跑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问着。

“桃干啊!烤的,咸的,你吃过没有?”小白得意的很,推给她:“谁能知道桃子还能这样吃的?”

“现在哪有桃?”金池的眼睛也瞪大了,盯着那一串串的东西忍不住想拿。

“去年地,晒干了就能存很久。 ”小白指着:“如果刚烤完吃,可香了。 现在有点凉,不过还是很好吃。 ”她拿起一串,递给金池:“吃吧吃吧。 ”

“那我吃了?”金池接过来,忍不住看她满脸地笑意。

“吃吧。 ”小白托着腮帮子看她。 忽然轻声说:“你别害怕啊!”

金池微微一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白笑笑:“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

金池地眼忽然微微泛了潮,原来是来安慰她的,虽然她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 但是却让金池的心宁静了下来。

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不去解释那繁冗的灵物或者驭灵,不去讲那些复杂的大道理,不说什么官话客套,不论任何缘因缘由。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但这一句,已经足够。 因为,她用的是我们,我们的意思,便是大家。 金池从宫里跑出来了,但她并不是失去了所有。 星言,也并不是她仅存可信赖的,她还有我们。 这是小白,想传达给她的心意。 而她,收到了。

“谢谢。 ”她咬了一口那桃干,在嘴里咀嚼,却带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来。 让她眼睛里,不由的便噙了泪水。

“好吃吗?”小白看着她,这边还伸手给她添茶。 她是不会讲什么安慰人的话的,以前想安慰灿菊,结果惹得她哭了一鼻子。 现在,好像公主又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只是觉得,这些天,公主都不肯出房门,也不愿意跟他们一桌吃饭。 定是怕了,她大老远的从京里,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结果见到这些,定然是怕极了。 当初,她第一回见那水女的时候,见到宁扬一下从她眼前变成大蛇的时候,她也是怕极的。 她想安慰人,但又不会讲好听的话。 所以,只好拿些吃的来凑数。

她的想法很简单,倾绝曾经说过,驭者的一生,都是如此。 有力量,但却令人恐惧,由此而令人憎恶。 这点从星言的身上,看得最为分明。 星言是驭者,所以皇帝不容他,要杀他全家。 所以,倾绝说,既然人生是漫漫的苦路。 那么,就要苦中作乐吧!公主是星言的娘子,她选择和星言走这条路。 那么,也会学会苦中作乐吧。 她说不出有道理的话,只是简单的希望,在少有的平静里。 公主也可以得到一点点快乐,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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