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十章 宁静蕴浓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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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皇驾崩不久,全国尚在服期。 所以这次倾绝把生辰宴给罢了,但从他们回来之前,这些天来贺的官员及各地的特使还是络绎不绝。 礼物照例又是一堆,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贺礼里除了珍奇古玩,名贵药材之外,每份里都或多或少的添了些女人所喜的物件。 诸如珠翠钗环,明珠金饰或者珍贵稀有的罗帛等物。 倾绝对此心知肚明,从贺礼上,基本上就可以看到各人的心思。 他将礼单拿给小白看,一方面她可以多认些字,另一方面看她有没有喜欢的拿出来玩或者自用。

小白对这些东西更没有概念,猛然一看,上面写的东西十之有八都不知道是什么。 就算识得那些个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极是耐心,一一告知,她也听得头晕脑胀。 勉强听了一遍便罢了,什么也不愿意往出拿。

昨天他们在凌烟翠宴了星言一家,其实也就是随便闲叙,因在服期,也没有动丝竹之音。 加之各有各的心思,一顿饭也是吃得不咸不淡,没什么趣味。 今天倾绝没去衙府,在家里陪她,让刘波把急紧的公文拿来书房批阅。 中午的时候,便跟她东怀阁西廊的花厅里用饭,菜品里大多是加了糖的,还有不少纯甜食。 他瞧着她吃,心下喜欢,自己却是吃的不多。 只顾慢慢饮酒,不觉间,脑子里又有些飞神思。

这礼单里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两大张,但他没有忽略当中一行。 余平差人送来了一个金蝉掠翅撺丝孔瓶,倾绝知道这东西贵在极为精巧,瓶内胆里凿编音孔,下底有托盘,衬水之后,风入如乐。 这东西谈不上多贵重,但却让倾绝有些意难平。 一时间前尘旧事又飞窜了无数,不过小白现在就在他边上。 让他觉得很是宁静。 所以也没过多的燥烦,只是愣愣有些出神。

小白看他手边放着小酒钟,他一向深知保养,午间血燥之际从不饮酒。 但今天好像喝了不少,酒气芬甜,小白闻着一股甜香往鼻子里钻,一时也有些想喝。 但他只拿了一个杯。 摆明没她地份。 她瞧着那里面还晃着小半杯,色泽如珀,好像很甜的样子。 溜眼看他出神,这边不由自主的便偷偷伸了手去拿他的杯子。

“不行。 ”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拿着杯子放也不是,往嘴里倒也不是,尴尬的很。 她讪笑着看他:“甜的么?”

“不是甜酒,而且你是孕妇。 不能饮酒。 ”他伸手去拿杯子,垂眼看她:“是草竟芬,烈酒。 ”

“你中午都不喝的,这会子喝这么些。 ”她讪讪地松了手,一副偷东西让人拿个现行的模样。

“我在想事,喝一点可以保持清醒。 ”他笑。 伸手去抚她地脸:“你在我边上,我比较容易平静。 ”

“哦,你在绕线头。 ”她点头表示理解,眼睛却还盯着那小半杯酒。 她此时对甜的超极渴望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嘴巴上讲着,眼睛还是巴巴的瞧着:“喝酒还能保持清醒吗?”

“嗯。 ”他伸手把玫瑰丝蓉糖羹给她拿过来:“你慢慢吃,不要理会我。 ”今天阳光好的很,照得满厅明晃晃又暖洋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说:“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让人觉得很满足。 ”

“你的大疙瘩。 肯定结的比上回我弄地那个还死。 你别玩命拽,你得慢慢拉。 ”她笑笑。 忽然开口:“用点力吧,也别太用力。 松一松,紧一紧,慢慢就开了。 ”

“怎么松一松,紧一紧?”他问她,带出意趣来。

“那看你了,你是活的,线是死的。 当然在你了。 ”小白看着他,忍不住又伸手向他的杯:“给我吧?反正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

“当然在我了?”他轻轻喟叹,这一步,好难迈。 但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是推波助澜。 他看着她又伸来的手,忍不住笑起来,他一口将酒饮尽,一滴也没剩。 他回眼看她满眼失望的模样,一直飞扬了唇角:“你就真馋成这样了?”

“好像真的是甜地。 ”她轻轻叹息,微咬了唇向他:“真的是甜的吧?”

“你这样可怎么好?”他伸手抱起她,略略无奈:“连我说的都不信了,馋虫把你的魂勾跑了。 ”

她的脸微红,还不待反应,他已经俯下头来,那还带有酒味芬芳地舌尖,便探进她的口中:“还有一点点余味,给你好了。 ”他呓语般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她在他边上,他定是不会燥。 她会说他想不到的话,让他心里总不会错了方向。 但她在他边上,他不会燥,却会烧起来。 那么好吧,她忍她的馋虫,他忍他的。 一起忍好了,还有些意思。

小白吃了饭,两人在湖桥散了一会步,她便回房歇觉去了。 他回到书房,把刘波叫来,将上午的卷宗拿给他,顺便将下午待阅的放下。 他将一封信递给刘波:“这个你让铁近营的信使送去余平,交给倾灵。 ”

他从不提倾灵的名字,所以这番一说,让刘波有些犯怔,忙不迭地接过来应下了。 他微微抚了眉:“你让人去看看,若是得治,便尽力就好。 若不中用了,也不用跟我说了,瞧着办就行了。 ”

“是。 ”刘波静静地听着,这么些年,这档子事搅在他心里。 他此时这般静静的说出来,已经很难得。

刘波看他不再言语,便轻轻退出来。 倾绝仰kao在椅背上,原来这样松退一步,也并不是很难。 倾灵背叛过他,将他当年出逃地路线卖给墨虚坚。 在碧丹家地时候。 从未把他当过弟弟。 他们彼此折磨过,倾灵对他的折磨,在他走投无路又到凌佩的时候,倾绝也曾经回报给他了。 留他的性命,是想要他的血。 让他当官,是借身份地位将他践踏。 比起任人欺凌,麻木忍受殴打。 这种超出他能力范围的职位,如履薄冰的苟且偷生。 日日头顶悬剑地恐惧,更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打击。 这种方式,如果是对一个心思单纯地人便是无用。 但对于倾灵,却是最佳的刑罚。 如此而来,已经两不相欠了。

只不过,这疙瘩纠结的太死太紧,想来倾灵也是难以承受。 以身殉职,总是好过夜不安寝。 他死了,一了百了,但倾绝也不见得痛快。

恩恩怨怨的纠缠之下,是无法断绝的血脉相连。 他们都可以忽略,但无法割断。 世人皆是如此,除非是无情无意的石人。 不然,为何先皇大量诛杀亲族之后。 还要召人吟经颂道,还要在列祖列宗之前痛哭呜咽。 想宁死者之魂吗?还是,只想谋得心安?

算了吧,小白说的没错。 在于他啊,松一步或者紧一步,皆是在于他。

小白回到房里。 歪在炕上,她也睡不着,便一边看灿菊绣花,一边跟她闲话。 灿菊笑着看她:“我听人说啊,这女人有了身孕,口味都有变呢。 主子这么爱甜,这孩子生出来,定是个mi糖样地人儿呢!”

小白支着肘,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太馋了。 ”“都这么着的,不碍的。 ”灿菊笑嘻嘻的点她的额。 然后接着自己的活计。

“姐姐你对我真好。 现在就开始做小衣服。 还早呢!”小白瞧着她的十指纤纤,灵动非常。 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不早,快着呢。 ”灿菊笑:“主子可别挪窝了,好好呆些时日,要不我又怪想的。 ”

“姐姐,要不你也嫁吧?我让相公给你找个好夫婿,将来姐姐生了孩子,让他们拜兄弟姐妹好不好?”小白看着她眉眼含春,微笑有情,温婉可人地样子,便拖口而出了。

“哟!主子,别调侃奴才了。 ”灿菊的脸一下通红,静了半晌:“哪有奴才和主子拜兄弟的,这话可千万别让王爷听着。 ”

“姐姐比小白大三个月,十九了,要嫁了。 ”小白喃喃的:“小白不能扯着姐姐一辈子。 相公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

“主子快别臊我了。 ”灿菊面皮紫胀了起来,丢了线崩子捂着脸:“我不嫁,我就陪着主子一辈子。 ”

“姐姐喜欢小破。 ”小白依旧盯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话让灿菊一下子跳将起来,什么也不顾了,扑上前几步就去关厢阁的拉门。 瞥了一眼外头四下无人,这才跺着脚跑过来:“主子,哪个不知死地跟主子这胡说八道呢?我撕她的嘴!”她突然想起去年底,打从平州回来那会子,明霜跟烟雨调侃她的话来,一时间柳眉倒竖,恼羞成怒起来。

“没人跟我说,我自己看的。 ”小白拉她的手:“姐姐撞见小破就脸红了。 姐姐昨天还说,小破住渺香院不好。 说那已经通成园子了,只有一个歇息的小厢,太紧窄了,风又大。 姐姐自言自语就说了。 ”她认真的看着灿菊,不顾她扭捏:“姐姐,我问你,他要不是人,你还喜欢他吗?”

“什么?”灿菊怔了,看着她一脸的认真,一时也顾不得扭捏,被她的提问吸引了过去:“主子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是人?”她知道小白定不是骂人,就是字面地意思,但这字面地意思,实在有些斐夷所思。

“他有血有肉,但他不是人。 姐姐你还喜欢他吗?”小白拉着她的手:“他跟我用一样地血,他是我大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他不是人,姐姐你嫌弃他吗?”

“怎,怎么可能不是人?”灿菊怔怔的看着她:“他,他明明就是人啊。 ”

“小白知道姐姐喜欢他,小白希望姐姐可以得到幸福,也希望小破可以幸福。 所以,小白不扯谎,他不是人,他是风啊!”小白看着她,轻轻的说着。 他是风,但是有灵性,有情意,他也会痛,他也会哭。 他也会为了别人,不顾死生。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是最佳搭裆,同样的,他们也是共血共脉的亲人。 她希望他得到幸福!

与此同时,鬼目灼与夜哥在狼舍后院的花厅里饮酒。 在他们身后的角房地上,横放着两个棺材,没有下钉,静静的躺着。 狼笼里,一只只巨大的灰色野兽都半眯着眼歇午,有些笼门敞着,它们都逛到院里来了。

角房里有排物架,但此时上面空荡荡,只有两个相同的玉石细瓶,各贴着名字。 晌午阳光灿烂,暖暖的投进半室,耀在那两个瓶上,晃出一团团的晕光。 而这两个瓶,但一点点的光亮之下,开始发生细小的变化。 非常细小而缓慢,根本不能用肉眼分辨。 它们像在融化,它们像是在随着空气一点点的蒸发,一点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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