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十三章 莫要与君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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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了一会,倾绝便往这边来了,金池一见,见了礼便拎了食盒去看小白。 倾绝扫了一眼她:“你要把她带上?”

“嗯,她要跟着。 放心,我不会误事。 ”星言低语:“现在说说情况吧?”

“当初我在聚云岭,曾经魂魄离体,下到幽冥。 ”倾绝支着肘歪到椅上:“见到那六个死鬼,和我说了聚灵咒的事。 ”

星言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着。 他轻哼了一声:“他们说找到六具尸体,一一召唤出来与他们斗法。 胜者便可打通阴阳,通过死灵驭关。 ”

“现在你并没有往死尸身上淋血,而他们却已经渐活。 所以你觉得,他们另有图谋,而你被他们利用了。 ”星言听到这里,轻声低语。

“不错。 ”倾绝点头:“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毁了他们的尸身,让他们功败垂成。 不管他们究竟有什么盘算都好,不轻易再冒险。 但是我下手之后,发觉有股寒森之气。 最主要的是,我感觉器门与拓门的血在被他们吸出来!”

“什么?”星言微愕。

“我身上有六个死魂,他们复活,死魂便会从我身上出来。 不打败他们,他们不会再回来。 当时我英,俊两处极痛无比。 那么我可以确定,他们两个,是一直附在我管束拓,器双门的血脉之上。 ”倾绝微凝着眼眸:“罩气蒙受外力挤压之后,便逐渐增强。 我让血骊尝试。 血骊与我并不通脉,但她的感觉也一样。 他们在吸活人血力,已经不能阻挡他们渐活。 ”

“苦求聚灵咒地人,除了自性贪婪想求霸力之外,还有一些是血脉有弱点的人。 他们或者是因为自体孱弱,血力不足,或者是因老迈。 血力枯竭。 或者……”他没说,但倾绝明白。

“弱点越是致命。 对聚灵咒的需求就越大。 ”倾绝低语:“如果他们一直长眠地下,聚灵咒便成为保命的符咒。 得到聚灵咒并且可以下到幽冥与他们相见的人,不是贪图强法,就是求力保生。 有这样明显人性的弱点在先,必然会受到他们的暗示前去找尸体,无论哪种原因。 都成为他们复活地工具。 ”

“不能毁,也不能失咒。 那只能打。 那与小白何干?为什么非要送走她?这里往东,有大片空地,拉到那里打便是了。 ”星言疑惑的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算计,一定要复活?还有,他们为什么这般笃定,认为自己地计划一定可以成功?最重要的是,他们当初说。 你可以找帮手,无论多少都可以。 他们怎么就能这般自信,可以以一当百?他们可是赌上自己的灵魂会被人所驭的可能啊!这中间太精密了,精密到,让我毛骨悚然!有如一个巨大无比的车轮,一旦触动某个细小的机关。 便势不可挡,逼压而来!”倾绝喃喃的低语着,让他毛骨悚然,他竟然会说出这样地话来。

星言静了半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若真是如此,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的自私,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保存正统的驭力,他们这般做。 就像皇帝要唯护自己的皇权一样!谈不上是自私,只是为达目的而已。 ”倾绝笑笑:“人性的贪婪,恐惧。 执着。 皆让他们摸个骨透。 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若真是这样,小白跑到天边也没用。 她曾经是聚灵咒的载体。 足足有十几年啊!”星言攥紧了手指,喑声道。

“但她现在有身孕,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倾绝轻轻抚眉:“她地血脉和以前不一样了。 只要她不动法血,根本不会让人找到。 他们毕竟是已死之人,就算知道许多事,也没厉害到,连每个人的面容都一清二楚。 ”

“凌波谷那里,所有的人都是灵物。 而且全是蛇灵,不过是较弱一些罢了。 但觉感要比寻常人或者野兽强的多。 ”倾绝说:“现在只剩一条路,胜了他们,得驭死灵。 虽然,他们比我之前所想的,要复杂难对付的多。 ”

“如果像你说那样,是一个巨大地车轮,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怕他们六魂合一,你弄出来这两个。 另外四个也快出来了,根本不等你去找。 ”星言捏着手指,指尖泌出汗来。 他与倾绝皆是明白,这条也许是死路,根本行不通。 不然,倾绝不会如此,非让小白走。

“所以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当务之急,不能让小白在这里呆着。 把她送走,我也可以稍安。 ”倾绝看着他:“你看着她,别让她跟凌破通语。 我已经让人把那两个死人移到东郊围场,想办法先把他们收拾了再说。 ”

“放心,你既然交托给我,我自然保她周全。 ”星言点头,站起身来。 前些天,倾绝还打发凌破前往青松关找父亲,将父亲所知云光与亦的一些驭法,皆告知与他。 父亲所知也实在有限,毕竟那两个人,距离他们有些遥远,但至少也不是一无所知了。

“我放心不下,她混的很。 我真想带着她,哪怕是死~!”他轻轻的叹息,眼光变得悠长:“我有时甚至会想,若是非死不可,我宁可亲手杀她!”

星言凝立不语,情,这个字,有人碌碌一世皆无可寻。 他这句听似残忍的话,便是至深的情,让星言也觉得自愧不如。 绝不放弃一丝希望。 但走投无路,再无生机的时候,他亲自动手,便是将她的痛苦降到最低。 但却将他的痛苦,拉到极致!

他能这般与星言讲,是因为。 他的情怀,压抑得实在苦不堪言。 “我会去找你们。 ”倾绝拉回神思,低声说:“你只带人走就行,东西我会让快马给你们送过去。 ”

入夜,府后街上甲兵驻立,刘波看着奴才们往一辆轻车里送一应器物,这边血骊已经远远地站在一方空场上。 她此时已经化成鸟形,高如骏马。 边上是她地六具分身,以团拱形站在她的身后。 她一双赤红地眼眸微微眯着,不时回过颈来梳理自己的羽毛。 倾绝将小白送上她身后的一只灰鸟的后背,她死死拉着他地手指不放,一双大眼盯着他看。 让他的心急速地收缩!

他看着她蒙上一层雾样的眼眸:“白天都说好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微微喑哑,指尖不由的颤抖起来:“半个月。 最多半个月。 ”

“不走行不行?”她哽着看他,紧紧握着他的手,力量大的让她的指节有些发白。

“不行。 你知道地,你的性命对我而言最为的重要。 ”他狠狠心,从她手中抽出手来。 他无法再去看她的眼睛,猛的后退一步,让她无法抓住他。 星言伸手将灿菊送上小白的身后,自己带着金池一跃而上血骊的背。 血骊轻鸣一声。 身体一冲,双翅一下抖了开来。 两边各有三只灰鸟,有如相连一般。 以一个尖角型直拉而上!小白的半身猛地向前冲晃了一下,倾绝眼底一紧,本能的作了一个伸手接的手势。 小白看着他的样子,鸟儿慢拉而上。 越旋越高,夜色下,王府华灯明亮,她看着他的脸,忽然喊了一声:“倾绝!”随着她这一声,泪如雨下。 我的性命对你而言最为重要,你地对我言又何尝不是?

倾绝看着那鸟儿们的身影越飞越高,渐渐的隐没在云层里,半个月,真的可以半个月去找她吗?自己扯了一个连她都不相信的谎。 她在发抖。 因为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凄凉。 之前的离别,都非是他所愿。 但是这一次。 却是他亲手将她送到远方,也许这一次,便真的是永诀。 她在叫‘倾绝’,她哭了,她涰泣的样子,让他的心撕扯得很疼很疼,那种痛苦竟然让他痛得想弯下腰来,痛到让他无法呼吸。 他一向对自己地判断非常准确,他了解自己地底限。 但是,为什么这么疼痛?疼痛到他也想哭泣。 她是他的希望,她眼中地明亮,是他唯一可以看到的光。 他的理智在跟他的情感激烈的碰撞,每一下的撞击,都痛得让他想哭出来。

他的眼突然一下泛了红,他挣扎挺着腰,猛的嘶吼了一声:“老鬼!”鬼目灼似是早料到一般,他已经化形,一下急掠而来,猛的一拱他,整个将他xian上背去:“既然舍不得,就死在一起,又有何妨?”他说着,四蹄出火,凌空而翔,向着西面的方向,疾疾的追赶。

“主子。 ”灿菊自己也吓个半死,但依旧抖着声音抱着她的腰:“王爷是不想主子出事,王爷会来找主子的。 等几天吧?”

小白感觉着呼呼掠动的风声,王府的轮廓已经完全失了踪影。 她的泪水飞掠出两串珍珠,随风踏出飞旋的舞步。 她忽然挣扎起来,大叫出声:“我不走,我要回去!”她哭着叫:“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她扭摆着身体,几次都差点从鸟背上跌下来,下面忽忽掠过几只,平架着防止她掉下去。 星言僵忍着没有回头,指尖微微颤抖,纵血加速吧,远远的离开吧。 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如此了。

灿菊紧紧的抱着她:“主子,主子。 ”她哭起来:“主子你就忍忍吧!”

小白干呕起来,忍忍?她能忍受别人对她的厌恶,可以忍受别人的殴打,甚至可以当个木偶一样活着。 但为什么,他要让她活起来,又要让她这样难过?不是要生死与共吗?不是要永不分离吗?但是这种要怎么忍,咬牙可以忍过去吗?不能,不能啊!这是他说过的话啊!说完了又不算数,还说她不是累赘,这样把她丢得远远的,不就是把她当成累赘了吗?她的心绞成一团,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哽着:“菊姐姐,他不要我了。 ”

灿菊抱紧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抖的好厉害,像是秋风下地枯叶。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本时的妙语连珠皆成了呜咽。

忽然间,星言感觉一股强流直逼而来,伴随着浓浓的灼烟之气。 他的眉微微的开展,倾绝,你终于开始犯混了啊!冷静如你。 也一样有情难自控的时候。

“小白!”倾绝大吼着,他地眉间突跳不休。 他的理智在大吼。 你在干什么啊,你在把她往沟里带!但是,他血力大开,鬼目灼风驰电掣,他还是做不到。 他其实不了解自己,他完全不了解,他内心地痴狂。 已经将他完全的淹没。

“小白!”他叫她,星言驭鸟回头,看着他似喜似悲的神情。 小白浑身一僵,迷蒙中看到那灼烧的火焰。 他一下掠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哭花的脸,他抽搐着表情:“对不起!”下午用一个时辰给她讲道理,要安抚的,何止是她。 还有他那疯狂地情怀。

她向着他伸出手,在他将她抱过来的时候,忽然一拳打到他的胸口。 她简直用足了十成的力气:“大宝,你是骗子!”她怒吼着,像是一只发疯的小兽。

“不许给我起绰号。 ”他抱紧她:“不走了,我不让你走了。 留下来陪我吧!”

王府最高建筑。 观聆楼的屋顶之上,小白静静的坐在倾绝的怀里。 今天晚上有雾,天上看不到一颗星,只有王府地灯火,星星点点的明亮。 他曾经说过,她的性命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最重要之物。 所以今天,他不断劝说的,不仅是她,还有他自己。 他的理智一再告诉他,将她送走是保住她性命地最好方法。 即便要忍受别离的痛苦。 即便他的思念会让他焚心蚀骨。 但至少。 她可以保住性命。

但是,他无法坚持着一直忽略她眼中的悲伤。 她声音里的凄惶。 她冲他发脾气,她向他挥拳头,她不会跟他讲大道理,说不出什么辩驳他的话,但用行动向他表达。她不想走,白天说过很多次,她不想走。 她不想接受他理智的安排,即使是死,也不想与他分开。 她恐惧别离,她经历过,所以恐惧。 所以,这一次当他又将这种恐惧带给她的时候。 她怒吼着骂他是骗子!她心中的对最重要的衡量与他地理智不同,却与他地情感一面如此的合一。 她不是复杂地人,她只认准那最重要的部份。 那就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你说过再也不打我的,你说过的。 ”她忽然开口,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她。 他把她围进他的开襟袍里面,他伸手抚她的脸颊:“我没有打你。 ”

“打了,我很疼。 ”她咧着嘴,偏过脸去避他的手指,她还在生气!这是她第一次跟他闹脾气,愤愤的样子,却更鲜活起来。

“以后再也不打了。 ”他低沉下声音,他听懂她的意思了。 她已经把‘打’升格成更宽泛的含义,他让她伤心了。 那也是‘打’,比直接揍她更加恶劣!

她不说话了,他抱紧她:“打你,我也疼。 疼的忍不了。 ”她颤抖了一下,声音软弱下来:“那你气我吗?”

“不气,我现在心里高兴的很。 ”他突然笑起来,他觉得心豁然开朗起来。 鬼目灼的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底深处去了。 如果说在聚云岭,他还又气又喜的话,那么现在,他真的是欣喜的。 算他自私吧,算他随性吧,都不重要了。

“既然你不走,我就要重新计较。 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轻言放弃,我们一起坚持到最后,好不好?”他垂眼看她。

她抬头看着他,他清晰的线条,在夜色之下又带出妖冶的美,他唇角飞扬的样子真的可以勾魂夺魄。 会让人觉得,即便是死去,也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的眼珠此时是如此浓烈的颜色,幻出诡美的色彩,她点头,郑重其事的点头。 狠狠的抽气,然后说:“好!”

他没说一定赢,也没说一定输。 他不确定的事,他不轻易承诺,但他说要一起坚持到最后。 无论那最后等着他们的是什么都好,重要的部分她已经收到。 那便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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