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河县的县大老爷(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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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从漕河上刮过,河面半结了层薄冰,连河边上的泥土路都结了些冰碴,又硬又滑,越发肃寒。齐粟娘满身满心都热烘烘的,全然觉不到这刺骨的冷意和脚下道路的危险。她奔到连震云面前,已是满头薄汗。

齐粟娘一手撑着腰,喘着气问道:“大当家,出什么事了?”连震云微施一礼,方要说话,李四勤赶了过来,黑脸沉得像锅底,瞪着那妇人怒声道:“不知道冰地上跌跤会摔断骨头么?又没出人命,你急什么?!”

连震云微微皱眉,却突地失去了管束他的心情,却见那妇人侧过头,好脾气地看了看李四勤,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冲他微微一笑,“你方才比我还急。”说罢,转过头,双目直直地看着他,催问道:“大当家,现在怎么样了,还请说给妾身听听。”

连震云来不及琢磨这妇人不同的自称,从袖中取出图样,指着一处道:“从这里开始,看着明白,部件都做出来了,却不知如何拼接,相连的砖墙堆砌时极不稳当。”

那妇人低下头,侧着身子,连震云感觉她轻柔的呼吸落在了他的手掌上,他不知不觉开口,细细解说,待到说完,妇人抬头一笑,“干活的人呢?妾身去坝上说,他们做就是。”说话间双目闪闪发亮,兴奋之意溢于言表,似是迫不及待要去工程工地上瞧瞧。

连震云听得那妇人这般放肆,心中莫名,定定看了那妇人一眼,待要说话,便见得王捕头喘着大气到了,继续道:“夫……夫人,不可如此。坝上皆是粗鲁男子……”

齐粟娘重操旧业的满腔兴奋被人泼了一头凉水,大不耐烦,“打赤膊粗鲁男子我都见过几千”的话已是溜到了嘴边,生生忍住。李四勤犹豫道:“如今不是上回那般险急,县台大人也未涉入其中,你……”

齐粟娘听得“县台大人”几字,蓦然一惊,如从梦中惊醒,兴奋与热情如酷日下的雪堆转眼化成了一滩无源之水。她几年来不畏辛苦,在高邮务农,在清河操持家务,虽是性情所在、情势所逼,却也得了一份贤德的名声。有了这份名声,她每日清晨能自由走出内宅去买把青菜,逛逛市集,和人自自在在说上一会话,也无人说她闲话。若是丢了这份名声,她的简朴自在便成了许老太太嘴里的不知规矩……

齐粟娘想到此处,再想想在云府里与连震云的冒然私会,心中悚然,冷汗从额头慢慢渗了出来,一着不慎,五年隐忍之功便要毁于一旦!寒风从漕河水面上刮过,慢慢地加厚了冰面,漕河之水被隐压在冰层下,任是如何汹涌咆哮也撞不破深冬的冰面!

齐粟娘久久沉默。

漕上水手搬砖抬土的号声从坝上传了过来,将齐粟娘惊醒,她仰头看向坝上,一切的往事已被寒风刮远,去而无回。她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道:“妾身回……”

“大当家!不好了!”忽地,坝上传来惊慌的呼叫声,打断了齐粟娘的话。

连震云一皱眉,看了齐粟娘一眼,挥手将那满脸是汗的漕上水手挡在坝上远处,“白老五,出什么事了?”

“大当家!那砖墙不知怎的坍塌下来了!”

齐粟娘心中一紧,面色一变,“可伤了人没有?”

白老五不知她是何人,正犹豫间,连震云问道:“可伤人了没有?”

“回大当家的话,未曾伤人。”

齐粟娘松了口气,却不敢放心,知晓这工程无人主持必是还要出事,连震云虽有图纸,仅知其然而不知知其所以然,免不了要出事,一着不慎,便要伤了人命!齐粟娘凝视着漕河冰面,左思右想,寒风从冰面上吹了过来,却仍是无法压住她心中那股热意,她猛一咬牙,正要说话,一旁的连震云一边低头看图,一边慢慢道:“草民让他们回避,再请夫人下去,看明白了再说。”

齐粟娘还未说话,王捕头看了连震云一眼,“夫人,要不要先问大人一声?”

连震云听得那妇人急急道:“大人还在睡呢,这事儿容易,我看看就好。”心中突地松了一口长气,隐隐约约有了些欢喜。

待得连震云将所有的水手从坝上呼出回避,齐粟娘跟在他身后上了御坝,见得黄土石坝上,正中一条又宽又深的痕迹,知晓是牵船过坝时留下的。她走到闸上,拿着图样,对着闸门和大坝,慢慢说了半个时辰,饶是连震云生性聪达,也听得吃力,不免反问了不少不解之处。

齐粟娘一一解答,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是连震云越认真,她越欢喜,只是到得关键处却解说不清,一则因连震云未习过算学,力学,二则却是因为齐粟娘寻不着合用的字句解说。

齐粟娘咬唇思量,半晌方抬头道:“大当家,大架子你早就明白了,先做这些吧。等做到了不明处,妾身再来坝上解说,就能明白了。”连震云仍是低头看着图样,“夫人,若再来坝上,县台大人那边或是不便。”

齐粟娘叹了口气,“这事妾身若是不来,一时不慎,怕会出大事……”想了想,看向连震云,“身为妇人精于这些旁门左道,于名声有碍。妾身看大当家在这些大事上也不是个死讲规矩的人。劳烦大当家,就说这事儿缺个懂算学的,让拙夫派一人相助,其余妾身自去设法。”

连震云听她如此说话,方知这妇人单寻了他做这笔卖买非是无因,原来是那雨夜中,事急从权,隔衣结绳留下的涟猗。他早猜知这图出自这妇人之手,见她这般看重名声,已是冷然的心越发热不起了……

齐粟娘走在无人的河沿上,虽没有了来时的满腔兴奋狂热,心中却仍是带着隐隐的欢喜之情,她走到了紧闭的草堂后门前,手抓着门环,停住了脚。

雪花儿慢慢停了,太阳从云后显出了脸,将阳光撒在了草堂前,或是因着这片阳光,齐粟娘身上慢慢暖了过来,然则漕河上的寒气太足,她心底的凉意仍是是无法消去,她定了定神,喃喃自语,“就这一次,只要最后一次……”,慢慢推开了院门。

已是午后,院子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动气,陈演应还在熟睡。齐粟娘捅开了灶门的火,把一笼早做好的切糕放火上蒸着。她洗了个澡,将一身冷汗洗去,空穿着沉香色翻毛袄儿和袄裙,抓紧领口,提了一青瓷壶热茶蹑手蹑脚回了内室。

方一打开门,她便觉一股残荷香暖之气扑面而来,全身一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把心腔里的寒气全喷了出去,从心到身全暖了起来。齐粟娘精神一振,连忙关上门,听了听,**没有一点动静,陈演果然在睡着。

她放下茶壶,将红绢帐轻轻揭开,便被一只手一把拖到了**,陈演抱着她笑道:“去哪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怎的受了寒?”说话间,将齐粟娘紧紧抱在怀中,压紧了被子,“冷么?”

齐粟娘一惊,窝在陈演怀中,却慢慢安下心来,“现下一点也不冷了,陈大哥……”陈演笑了起来,低头在她有些湿润的耳边嗅了嗅,“沐浴了?”说话间,解了她衣扣,“什么事儿这般急,让你忙忙赶去?”双手伸入她衣下爱抚,却摸到了一片光裸的滑腻肌肤。

陈演喉咙里闷闷一哼,褪去了她的上下衣,扔出了帐外,齐粟娘搂紧了陈演,一边呻吟,一边断续道:“方才……方才坝上那工程停在半路上,他们想请你去看看……”说话间,陈演已是入了港,两人抵死缠绵,喘气呻吟,便也顾不上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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