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不走(1 / 1)
脆响后便是更加窒默的无声。
好久,席心缈才从石雕状的恍惚中回来,深吸了口气,收敛了所有神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无留恋的离开。
他以为他闭眼不看她离开就可以骗自己她还在,他哪里不知道,刚刚的一切,就像地上那堆破碎的残渣一样,再无修复的可能。
猛的咳嗽,喉中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的喷出,那种几欲要把肺都要刻出来的撕心裂肺只让人愈发的心疼起这个孤单的男子。
“主子!”枫雪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刚刚就看见小姐毫无表情的走了出去,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便立即冲进来,没想到看到这样的一幕。
小心翼翼的将水冽寒扶起来,枫雪话到了嘴边只化为轻轻的一叹。
本想劝解,可是水冽寒已经自顾自的喃喃自语起来,“她走了,她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被我气走了。”
他的话,苍白的几近破碎,缥缈的转瞬即散,失落,自责,后悔,更是自暴自弃的无望。
一想到今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原谅自己,没由来的恐慌从心底直窜而出。
不要,他不要这样。他那么在乎她,宁可被她伤着也不愿让她委屈,怎么会做出刚刚那种事?
他要解释,他要去解释。
想着便那么做了,水冽寒挣扎着起身,晕眩的感觉像踩入云端,眼看就要摔倒。
“主子您小心!”枫雪险险的接住就要砸向地面的水冽寒,身体还犹自颤着。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水冽寒狠狠推开枫雪,踉跄着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就要出门。
一出门,一阵凉风沁骨而来。
“主公!”守在门外的暗卫看见水冽寒一身单衣踉跄着走着,震惊之下想要上去扶却被水冽寒冷冷的一句“滚开!”吓在原地,谁也不敢出手拦截。
从来,谷主都是天神一般的神话存在,他们奉若神诋,誓死效忠,是畏,更是敬。
何时,见过一个不败神话如今憔悴的甚至有些落魄的样子?
又惊又急又无可奈何。
若是血谷的当家人倒下了,他们这些下属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枫雪一路胆战心惊的跟着,不敢扶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忧虑。
水冽寒不知方向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本就病着,脚下虚浮,双眼惶惶的像是夜路迷失的孩子,现在的他,只是靠意志强撑着。
忽然手臂被人一擒,他还没有看清是谁,可心就先有意识般的落下来。
反手抓住来人的手臂,一拉,将苦苦寻觅的女子拉入怀中。
怀中充盈的感觉,温暖的让他自私的不想撤离,只愿沉醉在这片刻安宁中。
席心缈被水冽寒紧紧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还腾空端着盛满药汁的瓷碗,因为刚刚的拉扯,她虽小心,但还是洒出了一些。
枫雪赶紧上前取过,感激的看着席心缈。
轻轻拍着男子单薄的后背,奇迹般得安抚了男子微颤的身子。
“身体不好还出去乱走,想死了?”席心缈抚着他冰冷的后背皱眉道。
“我以为你走了。”他将头埋在她颈间,近似贪婪的吮吸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抱她了。
“回房,喝药。”
她牵起他的手,小手包大手,很温暖。
领着突然变乖的水冽寒回去,无视一路上那群惊讶的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鹅蛋的暗卫,“嘭!”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关门声,将隔绝在门外的暗卫游离的神拉回。
门外暴沸了!
你绝对想象不到,平时江湖上谈及色变的血谷噬魂如今却是像菜市场大妈那样炸开了锅。
“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你快捏我一下。”
“哎哟!真痛哎,这么说是真的了?谷主,刚刚那个人是谷主吧?他在笑?他居然在笑?!我活了这么个年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谷主笑啊!”
“就是就是,从来我都认为谷主不喜人接近,可是他们刚刚抱在一起了哎,你瞧谷主那幸福样,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
……
都说噬魂无情,存在只为执令。如今一见,并不尽然。
但实际一想也不可厚非,就连比这更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世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呢?
枫雪但笑不语,不管怎样,主子,总算是活过来了。
“咳咳---”八卦看过,是时候清场了,“今日之事,切不可宣扬出去,你们记住了。”
“左使,那位姑娘是----”暗卫中一人算是代表般的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刚刚那样子,她对谷主可真算不上是客气啊。
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敢如此了,却也是唯一一位能镇住谷主的人了。
“那位姑娘么---”枫雪故意吊起众人的胃口,“谷主的私事也是我们能打听的么,散了散了,不然小心那位姑娘发脾气。”瞪起眼一板一眼道。
讨不着好,那人瘪瘪嘴,不过知道不用担心谷主了,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了,一个响指,众人意会,便如幽灵般全部消失不见。
枫雪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舒心一笑,手不自觉地抚上嘴角,今天,他好像笑了很多次……
房内
砸碎的脆片早已被清理干净,席心缈坐于床沿,与靠在一侧的水冽寒面对面。
他的蓝眸紧紧的绞住女子,深怕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
“张嘴。”她将调羹递至他嘴边,口气不善。
闻言,男子乖乖张嘴,将药汁吞下,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目光不曾离开过女子半毫。
病患的合作,让席心缈的喂药省事不少,很快,药碗便见底了。
放下碗,席心缈从怀里摸索着什么,然后又转到袖口也没有掏出什么玩意。一想之下恍然,她从来不带那玩意。
“你是在找帕子吗?枫雪准备了在桌上。”
水冽寒看着对面那女子傻傻的动作,心头一暖,浅笑着指向桌子。
席心缈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我今天刚好没带而已。”
她小声嘀咕着,似乎是在辩解,这一幕却落入了他的眼里,笑意更深。
抓起帕子不算温柔的擦拭着水冽寒泛着水润的唇,他只笑,任她的不解风情。
她扶他躺下,帮他掖好被角,“好好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泄露出恐慌,她又想走了吗?幸福,难道就这样短暂吗?
“我---”要回去的话生生憋在肚子里,他眼底的不安与惴惴让她突然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枫雪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纵容她,而她……
陪陪他吧,陪陪他吧。心里这样的呼喊几乎要占据她的脑海。
“今天很晚了,我也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再复发,你---能不能留下来?就一晚,一晚好吗?明天我叫枫雪送你回去?”
他怕极了她会说出拒绝的话,急急开口,想要在她说话之前尽可能拖延一点点卑微的时间。
“我不走。我只是想让枫雪带个话给府里。”
她笑着解释,拍着他的手背安慰,看着上面苍白几近透明下清晰可数的青筋,她想补偿。
他深深盯着她,有一时的转不过弯来,片刻之后,蓝眸中的流光溢彩传达着主人此刻的欣喜。
“睡吧,我不走,就在你身边。”
她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哄小孩入睡的摇篮曲,缠着丝丝魔魅,他听着好舒服,也不觉疼痛了。
渐渐的,眼皮重了,意识模糊了,只是那双手,像是抓着护身符般紧拽在胸口,就算是在睡梦中,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睡得很沉,她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安详宁静。
睡意袭来……
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好像走了好久可是连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呢?
“和琼-----和琼----和琼---琼-----”
一声缥缈的呼唤,像水晕般一圈圈扩散开。
谁?谁在叫她?
“你在乎他。和琼,你变了。”
“谁?是谁在说话?”
“我就是你啊。”女音带着一丝得意。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你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呀!哈哈!”
“怎么,不相信?”女音忽的话音一厉,“难不成我说错了,刚刚你心里想的不是水冽寒?哎,可怜呐。”
“可怜什么!”
“可怜你明明有了倾斜却还在死撑着,真是虚伪!”
“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你喽,你的任何真实想法我都知道,在自己面前强装,你都不觉得你恶心吗?承认吧,你已经放不下他了。”
“我没有,没有!”
……
“阿琼,你醒醒,醒醒。”
脸上是被拍打的触感,席心缈大叫着惊醒,喘着粗气,额头已是冷汗连连。
想要挣扎肩膀已经被固住,强劲的力道抓的她微痛,皱眉看向来人,却是水冽寒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魇而已,都过去了。”
他搂着她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怀中女子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她刚刚的样子,让他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他的手其实也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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