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谋深算（1 / 1）

宫纱垂幔，芳菲满园。灼灼光华，弹指即灭。

丧子之痛让独孤兰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尽管媚态依旧，只是少了些许从前的凌厉。素衣，略施粉黛，柔顺青丝绾成简单小髻，以墨绿色玉簪插之。

圣旨应该出了宫门，想必很快就会到父亲那里。只是这番动作未免太快了些，之前江墨竹与她达成交易的时候，她未曾觉得有什么。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却又升起一丝怅然。想来，自己的父亲戎马沙场一生，最后却落了个交出兵权的凄惨下场。

然而，这却并不是让独孤兰最担心的事情，自数天前朝廷便开始流传着太子即将被废的流言，夏帝对此并未表态，只当做是不知道。但俗话说不会空穴来风，其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李长乐，你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李长乐一身灰衣，比起曾经眼中多了几分傲然：“有传闻说……”

“但说无妨。”

“有人说皇上有意将皇位传给康王，所以打算废了太子。”

“不可能，皇上绝对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庶子。”独孤兰语气坚决。在律法严苛的夏国，庶子是绝对无法继承皇位的，“十几年前，祁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是因为监察院院长出面阻止了，倘若没有院长出面的话，恐怕今天坐在龙椅上就不会是当今皇上了。”李长了语气淡漠，道，“其实朝堂的江湖一样，都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就像太子妃您一样，虽然是庶出，却依旧可以坐上太子妃之位。”

“虽然只是庶出，却依旧可以坐上太子妃之位……”独孤兰低头，轻轻抚弄着手指上的白玉戒指。

“无意冒犯太子妃您。”

“无妨，我只是在想这太子妃的位子确实来得太过容易……”

“您要没事，我暂时告辞了。”

“恩，你想办法去盯着太子，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待李长乐走后，独孤兰反复思索着李长乐说的那句话，虽然是庶出，却依旧可以坐上太子妃之位。细细想想，她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轻而易举地坐上了太子妃之位。

先前，夏帝与独孤兰达成约定，在太子妃死后，若柯武有举兵意图，只要她能说服独孤霸出兵镇压，那么便可获得太子妃之位。可事实确是，在经过一番口舌劝说后，她的父亲根本没有丝毫出兵的打算。

更为奇怪的是，在此之后柯武并没有对皇宫举兵，只是将大军调离至蜀国附近，同样，独孤霸为了防止柯武拥兵自重，自动请命暗中跟随。

由始至终，她，独孤兰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轻而易举地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这种事情真的可能么？

江墨竹想要借助太子的力量复国，虽然当时听上去合情合理，可时间久了，独孤兰却觉得其中疑点重重。江墨竹拥有南宫家的兵符，足以见得在夏国也拥有一些势力，而苍国虽然灭亡，却依旧还存在着极为强大的残存势力，那些势力只是暂时蛰伏，只等有朝一日可以出现一个能够领导他们的人。

在这一点上，独孤兰不得不佩服夏帝，在当日行刑之时让凌月观看只不过是个幌子，夏帝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是让能够调动号令苍国大部分军队的江墨竹成为叛徒，这样便可大大削减那些苍国势力。攻心为上，在这一点上，夏帝的计谋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只是纵然如此，只要江墨竹振臂高呼，必然也能够让无数苍国勇士响应之，这样岂不是比投靠太子更好么。

夏康册封为王，柯如颜，云皇后相继薨逝，自己的父亲以及宁国侯被夺兵权，身为太子却要前往遥远苍国，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莫名夭折……所有看似毫无相关的事情，最终却都指向了一个人——夏炎。

难道说，皇上真的准备废除太子？准备另立储君？

虽说太子掌握着朝廷的权势，但还是极有分寸的，断然没有到了威胁帝位的那一步，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废除太子。既然如此，那一定还存在着另外的原因。

等等，云皇后会和会突然薨逝？难道说问题出在云皇后身上？

算了，无端猜测只会弄得自己思绪烦乱。独孤兰强行将疑从脑海中驱除。

如今，独孤兰只盼望夏炎能够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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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夏帝端坐鎏金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各位爱卿，你们对皇后之位可有什么提议？”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应该再从四公之家挑选适龄女子。”说话的是左丞相东方冲，乃是云皇后的哥哥。由于外戚不得干政，以至于这位左相在朝廷中基本也属于半归隐状态。

“微臣不同意左相大人的话，微臣认为既然要挑选皇后就应该从临云名门中挑选合适的女子。”另一位大臣横侧一步，道，“并且微臣认为，为了以防外戚干政，应该从出生高贵的寒门中挑选女子。”

“李丞相，依你之见呢？”夏帝沉声问道，不辨喜怒。

“回禀皇上，微臣赞同沈之远的话，皇后应该从临云贵族中挑选合适的女子，但为了避免外戚干政，必须仔细斟酌才是。”

“好，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李丞相你负责了。退朝。”

百官鱼贯而出，东方冲仰望湛蓝天空，不由长长叹气，看来皇上对东方家起了戒心。只是，自己妹妹死前并没有将东方以及西门家的两块兵符交给自己，那两块兵符究竟在谁手中呢？

“东方大人，不如我们去喝杯酒吧。”东方冲回过头，却是李经略。见东方冲迟迟未曾回答，李经略笑道，“东方大人，莫非你是为了刚刚的事情生气？”

“没有。”东方冲冷冷回道。

他身为云皇后的哥哥，云皇后所诞下的太子以及七皇子都为嫡出皇子，而李经略也是一手扶持着太子。所以，他们是盟友，至少在李蓉蓉成为王妃之前是盟友。然而，就在刚刚，李经略却不帮着自己，而是赞同沈之远的话，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呵呵，东方大人，我们还是去喝一杯酒吧，那样你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靠近平壤街，一家不算很出名的小酒馆内。

“东方大人，刚刚在朝上我也是逼不得已。”李经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其实我心里又怎会好受，太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也知道我这么些年来费了多少心血。只是，册封皇后毕竟是皇上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是要按照皇上的意思来。”

东方冲端起酒杯，却又放下：“如今，我东方家算是没落了。”

“东方大人，这话可就错了。”李经略笑着说道，“皇上将挑选皇后的事情交给我，从临云名门但是却不能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家族挑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东方冲摇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将出现一位容易控制的皇后……”李经略又喝了一杯，说道，“我们必须将新的皇后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究竟是谁坐上皇后之位又有什么关系，我在朝堂之上之所以会赞臣沈之远的话，其实也实属无奈，若是皇上执意要在临云权贵中挑选皇后，那到时候我们地处境就更糟了。”

东方冲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李经略，良久，笑道：“你我同居相位，但你却比我老谋深算多了。”

李经略笑道：“不是老谋神算，这叫未雨绸缪，切不可临渴了掘井。”

“在理，在理。”东方冲不由在心中感慨，自己之所以坐上丞相之位完全是靠了家族和自己的妹妹。而李经略却是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做到了今天的位子，且没有任何皇室亲戚的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