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黑山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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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凉,一弯新月却不甚不明朗,黑黢黢的树林里不时有野兽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所幸有黑老大这么一尊神坐镇,韩悠倒不觉害怕。

“水,我要喝水!”晚间的宴席上喝了些烈酒,又咽了那个难吃至极的解药,嘴里确实需要些水滋润。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除了黑老大却并无第二人选。

黑老大站起来,取出腰间水囊,丢在韩悠面前。看样子,因怀疑韩悠和诸葛在有什么密谋,黑老大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不免有些不快,对韩悠也不甚客气。

“老黑!”

“作甚么?”

“没甚么,唤你一声!”

“……”

“今晚好黑啊!”本想说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抬抬看了看豆芽一样的新月,还是放弃了。

“小妞,到底想说甚么?别耍花样,俺老黑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惹毛了我虽不至要你的性命,在你脸上横一刀竖一刀也够你受的了!”

韩悠听他并没有底气的威胁,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才不相信他会在自己脸上横一刀竖一刀呢。

“老黑,问你个问题啊,你可老实回答我!”

“你还没完了,甚么事?说!”

什么问题?韩悠自己竟也忘了,呃,并没有喝多少嘛,只半斤就有些醉意了。原本还好,被冷风一吹,更觉晕晕乎乎。

“我忘了,让我想想……呃,对了,老黑,你可曾娶过妻?”

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这么问。

黑老大愣了愣,却不回答,反诘道:“娶过又怎么样?没娶过又怎么样?”

“本宫看来,老黑不但娶了,而且还是……还是个娶的个母大虫!”

脸色一下难看起来,黑老大本就不白皙的脸上黑红黑红的,熟了的桑椹一般,半天才冒出四个字:“何以见得?”

“嘿嘿,若没娶过妻,怎么会对女子这般细致!”指了指身上身下垫的盖的,又笑道:“至于黑夫人是母大虫么……你不是常要女子上山给你压寨么?定是那母大虫厉害,不许你三妻四妾,因此忍不住过过嘴瘾!”

那黑老大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很由衷那种——韩悠发现这个黑大汉这般笑起来,很好看,很无害,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没想到小妞儿倒是体察入微,老黑再不敢小瞧你了。你猜得没错,俺老黑确有个厉害的老婆,若当真论起来,老黑在黑山寨其实坐的第二把交椅。只是,这与你有何干系?”

“自然没甚么干系,不过闲嘴罢了。还是有些冷,老黑,再取些遮盖之物来罢!”忽然发酒寒了,凉意不是外面而是由内而外地生出来,令韩悠牙齿也轻颤起来。黑老大看她不似装的,荒野之外哪里有甚么遮盖,只得脱了外褂,盖在韩悠身上。

薄薄的外褂并无甚么效果,寒意依旧。

“还冷么?”

韩悠翻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坐起来,俺发内功为你驱寒,受了秋凉于身体大是不好!”

于是将韩悠扶坐起来,双掌抵在她背上,一股暖流缓缓从背脊延向身体及至四肢百骸。果然暖洋洋的甚是惬意。不过一刻钟,只见黑老大头顶之上已是白气腾腾。

“小妞,到了黑山寨,可莫提俺用内力为你驱寒之事!”

“为甚么?”红润过来的秀脸上眼睛扑闪着,黯淡的月光下,一派至纯至美,令黑老大连忙撇过脸去。

“不为甚么,不许提就是不许提!”

“不告诉我为甚么,我逢人就提!”

“我那老婆是个醋坛子,若知我耗费真力为你驱寒,不免又生暇想,你亦无好果子吃!谁叫你这小妞生得人见人爱!”黑老大说这番话时,混不似个令江湖客闻风丧胆的绿林好汉,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韩悠不免又笑,应道:“我不说便是,尊夫人可到底厉害在哪里?”

“不提她行不行?!”黑老大有些不耐烦:“有精神多歇息歇息,还有上百里路要赶呢?”

嘿嘿,酒力发作,韩悠哪里睡得着,忽然心生恶念,将身一歪,倒在黑老大怀里。母大虫厉害么?倒要看看老黑甚么反应。

老黑甚么反应也无,已然风化!

起初韩悠还以为老黑受母大虫教诲,已修练得战国时那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功力,然后才惊觉此人风化了。

不过这样倒是暖和多了,于是也不忙离开。

“寨主!”

一声轻喝,树丛里跳出一拔人来。却是黑山寨那几个兄弟,后面跟着的是独孤泓、燕允和秀秀!

黑老大忙推开韩悠,直起身来。

“呃,你们、你们来了?”竟有些语无伦次。那几个黑山寨兄弟个个脸上均是暗笑之意,一个素日俏皮的道:“对不起寨主,我们来早了!”

黑老大一掌拍过去,在那人颈上打了一下,正色道:“甚么早了晚了,你们可瞧见甚么?”

“甚么也没瞧见!”六人均是异口同声。

“后面可有尾巴?”

“没有,我们是从秘道出城的,并未惊扰江湖客和城门守军!”

“好,那咱们便赶两个时辰路再歇息。”

于是启程,韩悠和秀秀骑着银星驹,九个男子徒步,悄无声息地在林间潜行。

秀秀却与韩悠咬着耳道:“方才是作甚么?那老黑可对你无礼了?”

“取暖而已!”

“果然如此么?”秀秀坏笑:“男女授受不亲哦,那般给个男子拥在怀里,若是传将出去……”

韩悠偷眼看独孤泓,亦正在凝视着自己,只是朦胧月下看不清甚么表情,料想必不妙。更不愿与秀秀嚼舌头!

“大胆奴婢,教训起主子来了,待回汉宫,看本宫怎么处置你!”

秀秀才不畏惧她,依旧笑道:“只莫杀人灭口就好了!”

走了两个时辰,已是夜深,黑老大便令停了下来,就地歇息。黑老大和燕允并那几个黑山寨兄弟身体健旺,自不惧夜寒,只是独孤泓毕竟身子单薄,又无甚么遮盖,真冻得浑身颤抖。

“独孤泓,汝过来!”韩悠掀起毛毯向他唤道。岂料那小子尚在生气,看了看,并不理会,自顾强忍着冻。

“公主,你不会要他与我们同盖一毯罢?”

“有何不可!”

“男女授……”

“授你个头,难道眼睁睁瞧他冻坏不成!”

只得起来,将独孤泓强行拉起塞进毛毯下面,手已经像寒冰一般了!

“阿悠,不可,有损清誉!”

忽然觉得这独孤泓也挺虚伪的,当初在三清庵,怎么不提清誉,常搂抱自己。这会子有人在场,倒似个女子般扭捏了。

不只手脚,独孤泓整个身体都是冰冰的,直焐了半个时辰才焐回暖过来,韩悠这才觉得疲乏,闻着那股淡淡的白芷气息,便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用力推醒,睁眼瞧时,却是黑老大在催促:“作速起来,追兵来了!”迷迷瞪瞪的正不知身在何处,甚么追兵,却被黑老大一把抱起丢在马上,然后一阵颠簸,四周的树丛林木如飞般倒退而去。

待清醒过来,早不见了独孤泓燕芷秀秀他们,只被黑老大抱着马前,沿着一条崎岖小道向前奔驰。

“他们人呢?”

“他们自有兄弟们带领,这山里咱们的兄弟熟络,不用担心他们!”

若是不用担心,何必两人骑乘银星驹先逃?韩悠并不信他的话,只是也无可奈何。

黑老大带着韩悠一路奔驰,除了喂马饮水再不停留,便是干粮,也是在马上吃的。如此从天方破晓一直跑到日落黄昏,以银星驹的马力,怕无五百里,也有三二百里了。

“哈,快要到了!”

转过一个山坳,黑老大得意道。韩悠抬头看时,只见一座奇险无比的悬崖横在眼前。那道悬崖高达百仞,石壁光滑,绝无可攀援之处。亦无石阶斧凿,可以上下。只是那悬崖顶上,竟然有一排木质平房,也不知如何搭建的。

“黑山寨便在那崖上么?”

“正是,不过黑山一脉方圆数百里,咱们黑山寨的安身立命之处,可不止这一个!”

“咱们怎么上去?”

“山人自有妙计!”

将韩悠带到悬崖的一个凹处,只听一阵轱辘辘响,从那悬崖顶上哧溜溜滑下一个丈余阔的木笼子来。进了木笼子,黑老大摇了摇一根绳索,那木笼子便又哧溜溜地向上升去。

从在悬崖上的木笼子看黑山风景倒是绝佳,处处郁郁葱葱,几条河溪白练一般缭绕在群峰之间。只是韩悠暂时没这心情,目光转向了那悬崖顶上。

一面接二人上了马车,长鞭凌空一劈,驾着马车向黑山寨疾驶而去!

那辆马车就停在了韩悠和黑老大的面前,一个中年车夫跳下马来,朝黑老大喊道:“恭喜寨主安然回寨!”

站在悬崖顶上,韩悠发现,这悬崖背后,竟然是一座村镇,准确的说像是一座村镇。亦有栉次鳞比的房舍,亦有广袤的农田地亩,甚至还有马车在道路上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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