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锦绣香囊玲珑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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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梅之仪所料,君子剑左右两堂很快向冷花宫挑战。双方定于三个月之后决战。双方一对一决斗,败者自动退出江湖。陈度甚至请了在江湖中堪称武林盟主地位的名剑山庄庄主许思扬做评判。看起来,君子剑百年传承,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而陈度,虽然暗中做了许多为人所不齿之事,但是其武功在江湖罕逢敌手却是事实。

梅心仪一面加紧练功,一面吩咐之雪等人提高警惕,小心君子剑的袭击。冷花宫一时处在很紧张的气氛之中。

连续忙了很多日,这一日难得有些闲暇,之雪约梅娘在冷花宫后山的竹林里喝茶。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末了又趁着朦胧的月光下棋。梅娘棋艺远在之雪之上,连下了五局,之雪只有一局取胜,下得之雪兴致索然。

落了几个子,之雪便忍不住拂乱了棋子。

“不玩了,都输给你了……”

“你刚刚不是赢了一局吗?”

“那是你让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梅娘微微一笑,分着棋子。

这是在令人窒息的冷花宫中,她们唯一的快乐。

“哎呀……”竹林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刚刚喊出,却又猛的住口。

“什么人?”之雪呵斥道。这段时间,冷花宫宵禁,晚上是绝对不能任意走动的。何况,这里是荒凉的后山。

之雪警觉的看着四周,一个箭步冲入竹林,回手,便把竹林中瑟缩的藏起来的甩在了石桌旁的空地上。

“玲珑?”梅娘惊呼。

趴在地上,勉力的跪起身子。玲珑脸色苍白,声音也是颤抖不止。

“玲珑拜见圣姑,雪堂主。”

“你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宫中上下宵禁吗?”

“弟子,弟子傍晚去后山采药,不小心崴了脚,这才回来晚了……”

之雪冷笑一声。这撒谎也撒的太愚蠢些了。若是崴了脚,怎么可能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才被发现?

“玲珑,你最好想清楚你怎么说,你要是信口胡说,可知道后果?”

“我……”玲珑已经是浑身颤抖:“雪堂主,您恕罪……我……”

“玲珑,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以后晚上别再走动了,记得违了宵禁的规矩是要受重罚的。”梅娘打断她的话,果断的吩咐。

圣姑的地位是在各堂主之上,之雪也不好再说话。

看玲珑离去,梅娘挽过之雪的臂膀。

“姐姐不要那么凶啊,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有何必计较那么多……”

之雪轻轻摇头,弯腰捡起玲珑落下的东西。一个红色的香囊,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图案下面烫金线绣着是两行字。“生不离,死不弃。”然后是一个“默”字。之雪玩弄着香囊,递给梅娘。

“她的确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但是,这个罪过,也够乱鞭打死了!”

梅娘接过来一看,也是大惊。

冷花宫的禁令,是绝对不能同男子相恋的,已经发现,乱鞭打死。

“她胆子太大了……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梅娘眉头紧锁。

“这些年冷花宫势力渐大,宫中弟弟频频参与江湖的事情,与各个门派交往,出现这样的事情是迟早的。”之雪颇为冷静,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便是她呢,冷冷的神色冷冷的声音。除了在梅娘面前,她都是这样的。到底是哪个她更真实,之雪怕是自己也说不清。

“这个我留下了,你饶了她吧,两条人命呢……”梅娘攥紧香囊。

之雪微微叹气:“我听你的,你收好了,回头去烧了它吧,免得惹麻烦。”

好心情一下子被这突发的状况打乱,之雪送梅娘回梅苑。

梅苑外,正遇到了慌慌张张回来的聚芳堂的弟子小茵。小茵是被安排照顾梅娘生活的,也是个年方十八岁的年轻女孩。

“你干什么去了?”

之雪问。

“我就在宫里,看圣姑什么时候回来。”小茵道。

“姐姐,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梅娘道,不愿意再追究小茵。

之雪点头,这一夜,很是不好,宵禁之后,这么多人都在外面,做不到令行禁止,便很难不生是非吧。

玲珑的房间内,正被翻腾的一团糟。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怎么找不到了。玲珑已经满头是汗,感觉心也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门被推开,之雪一袭蓝衣,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

“雪堂主!”

玲珑赶紧行礼,慌忙中,踩在了手中的衣服上,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又连忙爬起了。

之雪看着玲珑,沉默良久。她们差不多时间来到冷花宫,在最初的日子,一起吃住。后来,一起被分如聚芳堂,一同执行任务出生入死。后来,之雪任堂主,对玲珑也是颇为照顾。玲珑是个开朗美丽的女孩子,活泼快乐,并没有什么心机,平时,都是很服从和忠诚的,武艺不高,也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得个快乐平安。只是,这一次,她竟敢迈入冷花宫的禁区。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雪堂主饶命!”玲珑大惊,向之雪重重的叩头。

“玲珑,如果我要追究你,就不是在这里了。是圣姑要饶了你,她拿走了你的东西。我不问你这件事,也不问你那个人是谁。你如果要活命,就断绝了这样的念头,毁掉跟着有关的东西。”之雪冷冷的说道。

“是。”

玲珑咬牙说道,眼神中俱是恐惧。

之雪俯身蹲在地上:

“玲珑,你我一同进入冷花宫,这些年朝夕相处,纵使不说感情如何,到底是有些情分在,我希望你能珍视自己。”

玲珑落泪,重重的点头:

“恩。”

正丛堂是冷花宫弟子人人恐惧的地方。纵使是平日,各堂弟子都是陪着小心同黄衣的正丛堂弟子相处,唯恐惹祸上身。小茵被叫去的时候,更是恐惧不已。

石屋内,因为没有窗户,只有桌案上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更多了一份紧张。

石桌旁边,坐着的只有正丛堂的执事小雾。她面容姣好,一身黄衣,穿在她身上,有一股别有的华贵。

“雾姑娘。”

小茵微微欠身行礼。

小雾并不还礼,她略微扬起头,看着小茵,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小茵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我不知道,还请明示。”

小雾呵呵一笑:

“我捡到了一样东西,怀疑是你丢的,你看是不是?”

小雾伸手递给小茵,是一个纯金的簪子。

仿佛碰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小雾迅速的撤回了手。

“不是我的。”

“你还没有看怎么就知道不是你的,就算不是你的,你也不必这么害怕,不过是只簪子,却也是不扎手的。你何必这么怕呢?”

“你从哪里来的?”小茵问。

“既然不是你的,你又何必问我这是哪里来的,我的东西犯不到向你交代吧。”小雾嘴不饶人。她嘲笑般的看着小茵。“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是你刚刚送出去的东西吧,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不认识了?”

“你跟踪我?”小茵大惊。

“有什么不可以吗?冷花宫的弟子擅自联络自己的亲人,把他们安置在山脚的小镇,不时的送东西出去,还隐瞒了一年,小茵,你很了不起啊。”

小茵的手紧紧握住袖子。

“你想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秉公办理,告诉萱堂主,你被罚至西院为奴是罪有应得,可是,你本是要给你的亲人一个安稳的,连累了他们,到真是无辜了……”

小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雾姑娘,我求求你,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小雾一声冷笑,看着小茵都被吓得没有意识了,她的目的离达到就不远。

“傻丫头,我要你下辈子做什么?岂不是等太长的时间吗?”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应你,求求你放过我家人就行……”小茵忙不迭的叩头,求着小雾。

小雾蹲下身子,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小茵的脸色已经大变。

“我不能这么做的……”

“有什么不能的?你是真的不能做吗?”小雾一脸的笑意,却让小茵无比恐惧。

小茵点了点头:“我做,我做……”

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清早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梅苑。

梅娘已经在书架旁边忙忙碌碌的找东西了。

明明,昨夜回来就把香囊放到书架上一个小盒子里,可是,那个盒子和香囊都不见了。

“不会记错的啊……”梅娘已经紧张的一身冷汗。

“咣当”一声,书架上的一个盆花被碰落在地上,应声碎裂。

叹了一口气,不去理它,差不多把书都挪了一个地方,仍旧是找不到。梅娘咬了咬嘴唇。

“小茵,小茵!”梅娘焦急的呼唤着小茵。

门执拗一下开了。

“小茵,你有没有见到我书架上的盒子啊?”

没有回头,梅娘问道。

一个盒子扔在了她的脚下。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带着愤怒,是梅心仪。

梅娘大惊,慌张的跪在地上,偷眼看脚边的盒子,果然是那个盒子!里面的香囊已经滚了出来,那是,可以处死玲珑的证据。

“师傅,弟子见过师傅!”

梅心仪冷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愤怒。

“你想怎么解释你的东西?你是冷花宫的圣姑,是本应该是冷花宫圣洁的仙子……你告诉我,你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从来不出冷花宫,这必然不是你东西吧。”

梅娘低头不语。

师傅是一向厚待自己的,也是信任自己的,可是,她又能如何说呢?总不是凭空而来的东西,可是,若是说了事情,就又是一条人命了。

梅娘跪在地上,她一身白衣,单薄的身子,有些楚楚可怜。

梅心仪坐在椅子上,看着梅娘,一声叹息。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真相吗?我终究是能查出来的。如果,查不出来你这香囊自哪里来,你又不坦白交代,那么,该被烧死在祭坛上的就是你!”

说到最后,梅心仪的声音越加严厉。

梅娘重重的磕头,泫然欲泣。

“师傅,求求您,放过梅娘好吗?梅娘没有做过让冷花宫名誉受损的事,但是,梅娘真的不能说。师傅,饶过那个人吧!”

“你果然是知道的!,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此事,就与你无关,我不追究你。”

“师傅,梅娘不能说,如果……如果师傅要追究,就认为是梅娘的,处罚梅娘好了。”梅娘心痛的说。本来是要保护玲珑的,这个时候,她不能把她说出来。

梅心仪失望的看着梅娘,叹息。

“你跟我去大堂,来人,去叫梅之雪过来。”

冷花宫议事大厅里,大理石的地面,坚硬冰冷。梅娘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师傅不再问她一句话,也不看她。空荡荡的大厅里,她们之外只有两个在门口侍立的弟子。

师傅是严厉无情的,她见过师傅是怎么样处置弟子,可是,对自己,却是一直慈爱有加的。但今天不一样,她却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过她。

沉稳且轻快的脚步声,梅之雪进屋行礼。

“弟子见过师傅!”

意外,梅心仪却没有让她起来。更意外的是,梅娘跪在一边,神色凄然。

梅心仪走到梅之雪跟前,严厉的说:“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香囊。这是从梅娘那里找到的,她不肯说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香囊被扔在地上,梅之雪心中一震,思量着如何回答。

“弟子见过这个香囊,但是香囊不是弟子的,弟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混账东西!”梅心仪狠狠的骂了一句。“梅娘未经事,可是你是冷花宫一堂之主,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敢隐瞒下去!”

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梅之雪的脸上。梅之雪身子微微一晃,又勉力跪直身子。

“师傅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梅娘说这是她的东西,你信吗?”梅心仪道。

梅之雪回头望着梅娘。梅娘抬眼看她,满满是怜惜心痛和无奈。

“真是个傻孩子”,梅之雪心中暗叹,她虽然不知道怎么这件事情被梅心仪知道了,却很明白,一旦被梅心仪知道,那么,是决计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的。

“是正丛堂弟子玲珑的香囊……”

之雪话音刚落,就被梅心仪抬腿的一脚踢飞,未及反应,人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顾不上身上的痛楚,之雪连忙重新跪好,膝行到原地。

“你原来就是这么做堂主,这么纵然你的部下吗?违反宫规,与人私通,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你不知道吗?还敢欺上瞒下,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梅心仪怒斥。梅心仪平日不苟言笑,平静的神色下,有让人畏惧的威严。此刻,她声音很大,斥责声在大厅中回荡,梅之雪心中也是一阵惊惧。

“师傅……”梅娘凄楚的眼神。

梅心仪却打断她的话,不肯让她再说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好好回去反思吧。之雪,你去正丛堂,去和桦堂主商议,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吧。你最好知道点分寸,若是再出来纰漏,绝对不饶那你。”

梅心仪冷冷的说。

大敌当前,可是,宫中弟子不自重违反宫规,本来倚重的梅之雪也居然作出欺上瞒下的事情,梅心仪忍不住觉得一阵心烦。

在门口轻轻抱了一下梅娘,以示安慰。“我没事,这事你别管了。”不等梅娘反应,之雪匆匆离开。

查抄了玲珑的居处,不出梅之雪的意料,来往的书信,鸳鸯的玉佩,甚至还有一件未做完的男子的衣服,都小心的被藏在各处。

玲珑没有狡辩,就承认了她的罪过,但是,她却不肯坦白那个男子是谁——按照冷花宫的宫规,冷花宫是要处死那个引诱了冷花宫弟子的男人的。

正丛堂用尽了各种刑罚逼供,都没有让这个平素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满不在意的女孩子再多说一个字。

“在这个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我多活一日就是受罪。我后悔什么,我幸运的拥有他,我们快乐幸福的过日子,这就够了,一日也是百年了,你们懂得吗?”

“你们就是把我挫骨扬灰我都不会说的,呵呵。我落到你们手里,就不怕什么了?”

那个女孩子丝毫不求饶也不恐惧,她痛到不可忍,便一边喊叫一边大笑,那样的场面,让之雪不寒而栗。

这个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啊!

夜风吹过,之雪蓦地感觉到一种清醒。

梅苑,竹楼灯光影影绰绰。梅娘仍旧在弹琴,琴声凄楚,满腹的无奈。

之雪没有留恋,径直往一个楼下偏房走去,推开门,把屋内正在绣花的小茵吓了一跳。

“雪堂主,你怎么来了?圣姑,圣姑在楼上弹琴……”小茵一脸的紧张。

梅之雪冷冷的看着她。

“我不找她,我找你,怎么,你很意外吗?”

“堂主找我,做什么?”小茵紧张的往后缩。

“小茵,圣姑身边的人,我必然会留意的。你懂吗?”之雪含糊其辞,看着小茵的反应。小茵眼中满满的是疑惑。

“让你来圣姑身边,是因为你一直是个善良的细心的人。你应该知道,聚芳堂的弟子行走江湖的辛苦和危险……”

“这个小茵知道,小茵谢谢雪堂主!”小茵道。

“其实,我也知道,你有亲人在这边吧……”

小茵大惊,慌忙跪下:“堂主!”

之雪看着小茵,并未动怒,反倒较平日多了许多温情。

“你不必害怕,其实我和圣姑早就知道了。他们是两年前来的吧?你暗中的寻找他们,怕也是历尽千辛万苦了。人伦之情,虽说是违了宫规,也未算的恶,所以圣姑要我把这件事瞒下去。她是个善良的人,之后更是一日盛一日的照顾你,有心没心的都送你些贵重的首饰珠宝。你也该想想,那些东西,你在宫中是不能佩戴的,你在这梅苑,也没什么机会出去,为什么圣姑总是接连的送你东西?”

小茵脸上都是惊异之色,是啊,圣姑总是随手送她东西,刚开始是胭脂水粉,之后,净是些首饰珠宝。冷花宫聚芳堂的弟子,是不能佩戴这些名贵首饰的,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把这些东西给了山下的亲人了。居然,这是圣姑有心的……

可是,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梅之雪蹲下身子,在小茵的面前,一双凌厉有神的目光看着她:

“你不觉得,应该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吗?”

小茵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是小雾,是她说圣姑那里有香囊,让我偷偷拿出来,然后交给宫主的,我没有办法……堂主,圣姑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背叛了她,死有余辜,但是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求求您……”

小茵重重的磕头。

之雪站起身来,神色泰然,纵使是愤怒不已,外表却平静的看不出波澜。

“原来如此啊,你起来吧,趁着这几天让你的家里人快点离开嘉兴,越远越好,再久了,我也是保不住你的。还有,你离开梅苑吧,我会派别人过来。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自己小心行事吧。”

“堂主?”小茵眼中满是感恩,敬畏和不可置信。

之雪走到门口,临离开又道:

“去和圣姑道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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