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穹帐千里收楼兰(上)(1 / 1)
邺城军营中,诸将们为围绕着是不是派兵援助黄州的话题吵作一团。
易锋的书信放在了何帆的书案上,言辞恳切;皇帝的御笔亲书也搁置书案,告诉他们,便宜行事。
“慕将军,你说易元帅得到的密报是离国军队加入了信国军队,为的是一一击破,如果这密报有错误怎么办?如果信国和离国是差不多时间出击,这边军队刚到黄州,离国打过来了,这怎么办?”
安鹏问道。
“我们现在采取的行动,只能依靠这密报。而且,离国和邺城边境上,敌方还没有任何的的动作,也没有接到关于离国向邺城发兵的情报。而信国已经陈兵三十万,向黄州方向进发了。无论怎么说,黄州已经是战事吃紧了!我们应该援助友军。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离国突然入境,他们也不会是大部队,到时候回援也是来的及的。”
寒星耐心的解释着。
楚之才摇头:
“慕将军此言差矣!如果部队刚到黄州,很快回援邺城,两边奔波,已经是疲惫之军了,就算赶回来,如何面对强敌?”
寒星心寒:
“去年春天的时候,离国进军邺城,很多人也怀疑,劝慰易元帅,说信国可能乘机攻打黄州,说易家军不能援助邺城。易元帅说,邺城吃紧,先解邺城的危机!当时,到邺城的三万儿郎,也是做好了这边战事稍解就回援黄州的准备。年初的时候,几千易家军儿郎血洒疆场,堪堪血迹未淡,诸君就忘了吗?”
何帆叹气:
“寒星,你不要咄咄逼人,你心里有数,邺城的军队素质比不得黄州呢?易家军做得到的,何家军未必同样也走得到!不是我们对黄州的危机作壁上观,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何元帅,各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寒星不敢卖弄,但是,军队最大的威力,杀伤力要在战场上体现啊!请元帅允许寒星带后军援助黄州。一旦黄州被攻克,邺城就岌岌可危,梦华朝也岌岌可危啊!”
寒星单膝跪地,请缨待命。
何帆摇头:
“何家军已经有了计较和军事部署,暂时不能援助黄州,寒星,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我要对邺城负责,对何家军的子弟们负责!”
寒星缓缓站起,强忍了心头剧痛,站直了身子。
梦华朝与信国的边境线上,宛如修罗场。
虽然事先打探,他们意图强行越境的地方不是信国的主力部队,然而,信国骑兵的实力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队列整齐,进退有序,勇敢无畏,这是游牧民族骁勇善战和兵家智慧的结合。
遇上了从来没有遇到的强敌,他们却有着必胜的责任,并且,要撕开着一个口子,进入敌境!
没有退缩和怯懦的的余地,如果他们这出战的结局是失败的话,那么黄州也就风雨飘摇,梦华朝也是大厦将倾。
晚春初夏时节,骄阳酷烈,炙烤着大地。黄州气候已经很炎热了。
战场上,重甲之下的军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血衣血马,惨烈异常。
汗水弥漫了易辉的眼睛,身上也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湿透了,感觉到肩头,手臂上有鲜血汩汩流出,却也顾不得包扎了。
“易辉,我们要不要撤出部队?虽然战场上现在人数相当,可是我怕,一会儿信国军队会有补给的部队过来的!到时候就很难撤出来了。”
关翔一面应对着不断袭来的敌人,一边打声喊易辉。
“如果我们现在撤出,就绝对没有取胜的机会了。元帅和霍先生的整个战争布局都会被大乱!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的取胜!”
易辉回应着。
“你受伤了!”
关翔惊异的喊道。
易辉的手臂上,有一处伤口很重。战事混乱,易辉顾不得包扎,却又频频的用力,伤口开裂的越来越大,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战场上,还有几个不受伤的,我没事!弟兄们,坚持住!敌人的气势越来越弱了。我们要回到北方去!”
易辉高喊着,应声无数。
此刻的易辉,没有了平日的温和,谦卑,而是豪情万丈蕴藉于胸的男子汉,是英勇无畏,百折不回的青年将军。
“打回北方去!”
饶是信国军队勇猛,却很少看到这样视死如归,毫不畏惧的士兵。
信国军队习惯的是,当年攻占中原时,望风而逃的梦华士兵,而不是现在这样英雄的军队。
“是易家军啊,易家军是常胜军啊……”
“从没有人打败过易家军啊……”
“无敌的战神……”
信国的部队中,越来越多的怯弱声和喧哗声,终于,黄昏时分,信国部队退出战场,往东部的方向撤退。
从太阳初升时的遭遇战,到黄昏时分,数万部队的血战,所有人都是筋疲力尽。
如血残阳的余晖里,偃旗息鼓的战场犹如修罗地狱,长风中,都是血腥气息。鲜血,在脚下流淌着。伤者的呻吟不绝于耳。乌鸦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都纷纷的聚拢了过来。
其景可哀,然而,战场上的将军,必须把所有的悲悯,不忍,同情放在心底。生死一线,没有什么比胜利更重要。
“迅速的整编部队!北军中,受重伤者随关将军回黄州,其余的,随我攻入图洲!”
易辉振臂高呼!
“攻入图洲,我们回北方!”
虽然此刻,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已,饱受伤痛,但是,却仍旧有着百折不回的气势。
男儿战场保家卫国,死伤不计,在意的是,他们的付出是不是真的为了身后的父母妻儿。他们的血,可以染红国土,但是,却不愿意为了某些人的私利,染红别人的将军缨。
易锋和易家军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他们相信易元帅,相信易辉。就算是前面凶险无比,还有元帅之子和他们站在一起。
军队清点伤亡人数,稍作休息,就再次整队准备出发。
“北军亡者九百一十二人,重伤不能参战者一千三百二十人。易辉,或者,你可以从我部下调人……”
关翔看着伤亡人数道。
“不能这样。你还要再一次,再几次的抵挡信国入侵,任务艰巨!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易辉果断的说。
“易辉,千万保重!”
“保重!”
易辉拱手,转身上马。
不多时,战马奔腾,掀起阵阵烽烟。从天佑年来,第一次,梦华朝的军队跨过了划江而治的界限,向信国进发。
嘉兴,烟雨濛濛。
层峦叠嶂的山谷中,绿树芳草郁郁葱葱,鲜花盛放宛如仙境。
寒月站在燕娘的身边,听燕娘弹琴。
燕娘渐渐恢复了离开嘉兴之前的平和,不怒不悲,也很少唉声叹气。只是,她的琴声里少了一些期望追求,多了一些平淡与自然。
从此,仿佛真的变成了无欲无求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娇艳如花,只是那满头的银丝,常常刺痛寒月的眼睛。
寒月带燕娘求医问药,然而,却没有找到诊治的法子。只是,找到了一种药物,可以临时的染黑了头发,维持一两天是可以的,再长久,也是没什么办法。
染发又麻烦的很,燕娘也没有出去的想法,是以,平日,燕娘平日仍旧是满头白发。
好在,燕娘很少出门,山谷之中,很多禁地也是不允许普通弟子进来的。早就说圣姑已死,此刻,就是燕娘在山谷之内,除了寒月和雪霜之外,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圣姑又回来了。
“宫主!”
雪霜急匆匆的站到寒月的身前,轻声的换道。
“怎么了?”寒月问道,微微的皱眉。她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燕娘弹琴的。
“雪霜冒昧了,不过,属下有急事禀报。”雪霜躬身道。
在冷花宫的寒月,与黄州不一样。不是那个处处被人掣肘,辗转为难的女子,而是,有着无比的威严,凛凛的寒意不怒自威,让众人甘心服从听命。
“你说吧。”
“信国部队再度入侵梦华,黄州易家军已经前往边境了!”
寒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燕娘回头,一脸的担忧:
“又要打仗了?信国入侵吗?一开始就攻打黄州?”
“是!易元帅已经派兵抵抗入侵了,现在在边境抵抗的易辉和关翔!”雪霜回答。
燕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姐姐,我们回家吧,我担心他们!”
寒月拢了拢燕娘额前的头发,一脸的爱怜:
“我也担心他们,但是,我们回去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上战场领军打仗啊。”
“至少,在家里能很快的知道他们的消息啊!能知道他们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平安?”
燕娘抓住寒月的手,乞求着。
“燕娘,我们是不辞而别的,前几次,家里来人找,我们都没有回去,最近的信,越来越少,而且都变成斥责了。我们现在回去,也怕祖母和婶娘容不得吧……”
“我不管。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是关心爹爹和哥哥啊……你不担心哥哥吗?”
“好,我们回黄州。”
寒月莞尔一笑。她平日在怎么样的坚持,固执,在这个女孩子面前,都是不值一提。许多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因为她的祈求的眼神,就无悔的应下。
饶是如此,也没有避免让她受到伤害。
满头的银丝,慕家,亏欠了燕娘太多,而寒星,毫不知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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