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名玉掩辉复雕琢(上)(1 / 1)
易辉出现在军营的时候,惊呆了军营的守卫。
“易将军?你回来!”守卫冲了出来惊喜的喊道。
易辉点点头,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小兵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抑制不住的呵呵笑着:
“回来就好啊,好多兄弟就念着易将军呢……我去叫他们!”小兵道。
“别!”易辉拦住他:“不要。易辉是戴罪之身,要先向元帅请罪!元帅在吗?”
小兵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元帅在呢……你小心点……”
看着小兵担忧的神色,易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
说着,就往父亲的主帅帐走去。
不是不担心,但是,他有错在先,无论父亲如何的震怒,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从决定回来,他就有了承受一切罪责的打算。
父亲的军帐前,站岗的还是原来的士兵,见到易辉也是异常的惊喜。
“将军,我去通报!”
“谢谢!”易辉重重的点头。
在军中,他只是军中的普通将士,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算要见父亲,也是必须由守卫通报的。一切依照军中的规矩。
不一会儿,士兵出来了,神色带了微微的不安和忐忑,咬着嘴唇,却不开口说话。
“怎么了?元帅有什么吩咐?”
易辉问道。
“将军,元帅说你是私逃军营,是犯了军法的,要绑了你,升帐审问定罪……”
士兵讷讷的说,不抬头看易辉。
“那你来绑吧。”易辉平静的说道。这些,他早就料到了。
父亲是执法如山的人,断不会因为是谁,而破坏了军法军规。
士兵看了看易辉,虽然是不忍,却毕竟是军令难违,只得拿过麻绳把易辉捆绑了起来。之后,才把易辉带到了军帐中。
军帐中,易锋,王子豪,关翔,霍书航等人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听到易辉回来的消息,就停了下来。
易辉进入帐里,并没有抬头,而是径直的跪了下去:
“易辉拜见元帅!”
双手被缚在身后,虽然是有些艰难,易辉还是以头触地,重重的叩头。
军帐中,异常的沉寂。
“你抬起头来!”
易锋吩咐道。
感觉着父亲的压力,易辉艰难的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几个月不见,父亲有些憔悴了,似乎更瘦了。易辉不由得心痛。父亲的目光仍旧凌厉,如冰刀雪剑般,一眼把他看穿。易辉又低下头。
“说吧,你为什么擅自离开军营,不请示,也不汇报,一走三个月,半点消息也没有?”
易锋的声音虽然仍旧平和,却带着隐隐的怒气,和强大的压力。
易辉皱眉:
“易辉有罪!向元帅请罪!易辉是因为私事离开的军营。自知重罪,请元帅责罚!”
没有办法解释,无从解释,又何须解释。
“混账!”易锋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是军人,熟知军纪,你可知道,军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而且,一走三个月,音讯全无!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易辉一语不发,承受着父亲的怒气。
“回答我!擅离职守是什么罪?”
易辉一惊,看起来父亲是真要把他军法处置了。易辉闭上眼睛,艰难的回答:
“将军擅离职守,是死罪!”
“来人,把他压下去,军法处置!”易锋扬声道。
“元帅!”军中的将士皆是一惊。
王子豪德高望重,率先站出来:
“元帅心里明白,易辉是因为情急之下才离开的,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易辉几度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情有可原就可以违背军法军纪?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就可以枉顾军纪,那以后易家军的军法军纪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易锋不为所动。
关翔看了看低头沉默的易辉,又看了看愠怒的元帅:
“元帅,易辉虽然是擅自离开,可是他现在也回来了,是自甘认罪的,求您开恩吧!”
“元帅!”霍书航长叹一口气:“元帅要处罚违反军纪的部下,无可厚非。不过,现在不是阵线,易辉也算不得擅离职守。而且,他当时是在寒星的订婚礼上离开的。那天,他是请假吧。怎么算,也是没有报告,逾期未归。该罚,可也不是要处死的大罪啊!元帅军纪森严,不因人费事,我们都明白。也请元帅依照军法酌情处置吧!”
霍书航说的有理有据,易锋点了点头。
“易辉没有任何理由的,逾期未归。时间尤长,情节严重,理当重罚。来人,带下去鞭刑八十,官衔降低三品,罚俸半年。”
易辉跪地:
“末将领责!”
“自明日起归军营,依旧带领北军,稍有差池,决不饶恕!”易锋重重的斥责。
“末将明白!”
易辉沉声应道。抬头时,易辉朝霍书航望了一眼,满是感激和愧疚。
大帐外不远处军法处,士兵去掉了麻绳。易辉叹了口气,从容的走了过去,跪在了地上。他伸手脱去了上衣,扔在了一旁。紧密的肌肉暴露在朔风之中,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扶住了身前的椅子,易辉低声道:
“来吧!”
“这个,将军……”
掌刑的士兵微微的不忍。易辉太瘦了,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他赤/裸的后背上,隐隐的有着疤痕,似乎昔年就受过很多的苦楚。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将军,是元帅的长子。
“将军,我们都很敬重你,知道你是条汉子……”
一个士兵道。
“我知道。是我犯了大错,该打!你们动手吧,不然的话,元帅就该责怪了。对我来说,你们不过是行刑的鞭子!我不记恨你们!”易辉缓缓的说着,语气平和,似乎完全不在意即将面对的痛苦。
另外一个士兵也是长叹一声:
“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鞭子就落在易辉身上。易辉扶住身前的木凳,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鞭风如雨,一下下落在身上,划过皮肉,就是一道血痕。
饶是易辉强韧,却也是受不住了。他的呼气越来越紧促,喉咙里不断的呻吟着,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在山上被师父责罚过,被寒星责罚过,却到底是小惩大诫。军队里的鞭刑,却是实打实重刑。堪堪八十鞭子打完,易辉已经是撑不住,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将军!”士兵惊呼着。
易辉咬着牙,缓缓爬起身子,虽然是寒冬,也是冷汗如雨。
行刑的士兵不忍心,上前扶起他,帮他披上了易辉。
易辉咬着牙站直身子,往营帐里走去。踉踉跄跄着走到了帅帐里,易辉勉力的规规矩矩跪下:
“元帅!易辉知错了!”
易锋正在同王子豪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易辉:
“你最好记住了今日的教训!军法无情,你要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是!”
易辉面无表情的回答。
“滚下去吧!”
易辉强撑着站起身子,走出军营。帐中的将军们都是一脸的同情。本来是天之骄子,却也免不了被风雨的洗礼。
军帐里,灯影戳戳。本来,易辉是打算见过父亲要回家的,可是,这一番折腾,已经是很晚。而且,父亲要他明天就得带兵,他也不可能回去。
趴在**,任由关翔给上药,易辉咬着牙一声不吭,却也是冷汗淋漓了。
“你要是痛就出声……”
关翔皱着眉,说道。
“这怎么出去了三个,瘦成这样了啊?”
“我没事儿。”易辉吸了一口气。将近三个月,是怎么样的生活啊。寒月一身伤病,如何艰难的才活下来。从黄州到南海的渔村,三千里的辗转。不过一时之间,这些都恍若隔世了。不能提起,更不足为人道。
“还嘴硬呢……这事儿还没完呢,你还得打起精神来呢……你回家怎么跟祖母说?还有,一会儿去见见霍先生吧,可是他帮你求饶的。我不偏不向的说,也没见慕姑娘就比霍姑娘好多少去,你怎么就瞧不上霍姑娘呢?”
关翔念叨着。
易辉无言以对。
感情的事,哪里说得上好不好。不过,现在更没有他说好不好的道理了。
关翔帮易辉包扎好伤口,棉布上已经是一团血污。易辉强忍着痛挣扎着要起身。
“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一身的伤,你不好好养着!”
关翔按住他。
易辉勉力的一笑:
“你不刚才说,我该见见霍先生吗?我亏欠霍家太多,的确应该向霍先生请罪去!”
关翔看着易辉,长叹了一口气。
“你撑得住吗?何必就急在这一时?”
“只要还是有一口气在,哪里有什么撑得住撑不住?我就算是爬也是要爬过去的。”
易辉咬着牙,挣扎着起身,拿起衣服,颤巍巍要穿上。
“关翔。我真的罪不可恕吗?”
关翔惊异的看着易辉,易辉的长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儿,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委屈。
“我知道我错了,被打被罚都该是无怨尤的。可是,为什么,我怎么都没办法做父亲的好儿子,我永远都没办法让他满意,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我亏欠了很多人,我总是做错事儿……”
关翔叹气:
“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人怎么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易辉苍凉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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