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康之交(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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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街,走了一路,好多店铺都因没什么生意打烊了。

飞鸟越发地觉得饿,最终在快到东市的地方见到一家酒楼,便要带小玲进去。

小玲脸花花的,眼睛还在肿着,被灯笼一耀有点刺,她看看门前堂皇的帮饰,慌忙从马上伸手,拉住他说:“贵得很,钱不够要给人扣下的。”

飞鸟却饿得发慌,不舍地说:“不怕。

我有大内的腰牌,大不了用它换吃的。”

小玲也没有吃晚饭,她想起飞鸟现在家里富贵了,确实也不在乎去这样的酒楼吃一顿,一下格外地别扭,极怕不合身的衣服会出丑。

飞鸟却不知道,大摇大摆地抱她下来,把缰绳扔给迎客的青门,拉着她就往里面跑。

不料,他刚进去就被高门栏绊了一跟头,掉了大佬样。

缓过来后,他回头征询了一下小玲,立刻大叫道:“两盘牛肉,一罐米饭!”小玲见飞鸟同样的狼狈相,忍不住一笑,心情开了不少,便点了点头,示意够了。

懒洋洋的伙计游弋过来,半死不活地应了一下,随口问:“不再要点别的?”“大鱼大肉吃腻了!” 飞鸟是模是样地说,像足了得了富贵病的病人。

说完,他拉住小玲就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我已经在酒楼吃过好几次饭了,没什么的,止饿才要紧!”客僮出动,在他们还没上楼时就拦了上,示意他们在楼下找地方。

小玲想也没想,径直就往角落去。

飞鸟也只好跟上。

坐下后,小玲**地趴在桌子上问:“你不觉得他们在给我们白眼吗?”“什么?”飞鸟截过话,不相信地说,“他们给白眼?”一回头,见一个小二哥伸头过来看,果然目光中带着青光。

带着教训的意思,他给那个店员招手,等那人要多怠慢就有多怠慢样地过来,飞鸟算是更确认了,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那伙计傻愣在那,正想给飞鸟急,见一块金子在他的视线下,渐渐放在桌子上,顿时一挥手,在自己的脸上拂了一下,说:“该打,该打!”说完,他就伸手去摸那赏钱。

飞鸟贼贼地笑,把金子挪了个地方,勾着手指头叫他弯腰。

这是一笔不小的灰色收入呀!那伙计半点也不犹豫,果然把腰弯下,咧着嘴巴哈着舌头,一付舔人的模样。

“小玲嫂嫂,你数着。”

飞鸟笑得格外奸诈,先轻轻拍了那人的脸,问,“叫我打你?”“当然叫,当然叫!打我,打我!”伙计连连应诺,眼睛依然不离金子,暗里已估计起它有多重。

“那好!你说的!小玲嫂子看!”飞鸟边回头,边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去。

伙计想不到有那么重,“哎吆”一声叫了出来。

小玲也觉得解气,喊了个“一”。

“不许叫疼!”飞鸟边喊边又勾指头,等他到跟前,开足臂膀上的力气,左右开弓,电光鞭炮儿一样噼啪连响。

周围的人干脆也不喝酒了,都挤在一边看。

只几巴掌,那伙计就受不了了,大声告饶。

飞鸟觉得解了气,乐呵呵地坐下。

把桌上的钱放回怀里,问四处的人说:“他喊人打他,你们打不打?”一个员外样的醉汉心里大概有不顺的事,立刻高兴地拈起袖子喊那伙计转头,在他转头之后就是一拳头,打了他个满天星星。

有同为伙计的看到,觉得不对,喊了二掌柜。

一脸奸瘦的二掌柜小跑上来,到处问怎么回事。

脸肿脖子粗的伙计头晕眼花,囫囫囵囵地说:“打了给钱!一块足足四五两的金子。”

二掌柜大喜,也把自己的脸凑上,用破锅嗓子喊:“只要开价合适,我这张脸也给爷几个了!”“开什么价?你的意思是说:我动手,你要给我钱?”飞鸟一脸迷茫,反过来说,“他喊我打他,你也喊我打你吗?”“不给钱呀!”二掌柜赶快收了脸,提出疑问。

那伙计几乎说不出话来,转过头气恼地说:“你明明要给钱的!”众人哄笑,都给飞鸟作证,说那伙计喊了飞鸟“小爷,打我巴掌,打,打,打我这张脸”。

小玲也早笑开了,花枝乱颤地看着飞鸟,心中不快的事被风吹跑了一样,再不见踪迹。

伙计觉得冤枉,把自己眼睛看到的,遭遇的都说了出来,却越说越占不住理,被一群客人笑话得无脸见人。

这时,飞鸟伸着两只打人巴掌的手,到处让人看他怎么辛苦法。

飞鸟的米饭和肉都上来了。

他看着一圈人笑闹,兴致勃勃地给他的小玲嫂子挖饭,狼吞虎咽地上去抢吃。

吃完喝完,两人去付帐时,正逢上几个从楼上下来的少年客人。

他仔细一看,竟然有黄天霸在里面,便缓了一缓,让他们先付。

一身酒气的黄天霸偏偏转头,一下看到飞鸟。

飞鸟忍住自己的不快,还是冲他点头,说:“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代我向黄叔叔问好!”黄天霸的脸一下绿了,他扔了钱,拉住周围的富家子弟往外走。

几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虽然跟出来,也个个问他。

“娘的!他是个逃犯,可还敢再这大吃大喝!”黄天霸盯住询问的那人说,“他和我有仇隙,不知道会不会动粗!”这少年端正白净,只是被街头生涯刻下点烙印,浑身都透着狠意,他叫许凤山,是此地通吃两道的剑侠许宣奇许七爷之子。

那许宣奇是电光地许家的一个逆子,族里排行第七,少年时杀人亡命,年长后逢赦,竟携了不少金银归来,从此开门立户,交接豪客,替一些高阀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把东市外几条街划为地盘。

“***!嚣张!”一个少年说,他挥手让个人走,安排说,“到拐角叫刘洪他们几个过来。

寻个黑地方办了他!”黄天霸当即大喜,笑着说:“如此一来,是给长月除掉一害!”飞鸟和柜台上的伙计争了好久的价钱,载上小玲,牵了马沿街道走,半点也料不到要被人暗算。

在昏花的路灯,人马只走了百来步,便见几个十五,六的泼皮迎面过来,晃着身拦住道路。

飞鸟觉得不对,本能地四下打量,回身竟看到黄天霸几个人,他们正遥遥缀着看,连忙把小玲拦到身后,问:“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一个长身的泼皮远远伸出一只手,探向小玲,赖笑着说,“让她陪我们喝个酒!”飞鸟不知道这是街上最常见的找茬,拦住他的胳膊说:“那边就有青楼!”“死小子!”一人突然发作,伴随着喊声上去就是一圈,又刁又狠地砸向飞鸟的眼睛。

飞鸟挡了他的拳头,急忙问:“怎么了?!”无人理他。

另一个泼皮扣手就擂他的脖子。

众人蜂拥而上。

飞鸟后面是惊慌失措的小玲,退也退不得,硬挨了好几下。

他自幼习武,倒也皮粗肉厚,见分辩不行,只好奋起反抗。

四面八方都是手脚,不几下,他的眼睛就被打中。

小玲慌忙去护,大声叱呵,却被那个高个子拨开,回身又上,不顾一切拉住另一人,却被他一拳打在面孔上,一脚踢倒。

她起身喊人,却见除了两个遥遥看热闹的男人驻足,其余经过的人都绕道避开,只好大声哭喊。

飞鸟正抱头鼠窜,见小玲被人打了,顿时起了真火。

他狠狠地骂了句,猛地一个“黑虎掏心”打了一个人的胸口,然后又用胳膊肘击翻一个。

泼皮们不甘示弱,拳脚并用地逼着猛打,试图打掉对方的斗志,但再也没机会近身。

看一个人试图从后面勒住飞鸟的脖子,却被飞鸟一拧身摔了出去,许凤山“哎”一声,掀着嘴唇表示不满。

“这真是***杀人犯。”

一个少年肯定地说,“还是报官吧。”

许凤山不许,说:“道上没有报官的规矩。”

场地里,飞鸟的手越来越重,指东打西,一拳一脚下去都带起惨呼。

终于,他一下控制不住,突然掼住一人的头,用力一扭,看也不看,也不管自己丢下后那人就软绵倒下。

众人终于心怯,慢慢后退,一人还持了把小刀子出来,但这已经是转身逃跑的先兆。

看到羔羊,狼才凶猛。

街头打架就是这个道理,一般对上反抗的对手,他们都是一鼓作气,将其打趴下,然后再上面猛踹。

然而对手强硬,他们便持续不住自己鼓上来的勇劲,要么逃跑,要么拿着依靠在手里。

飞鸟才不再他们拿着一把小刀过来的戳的机会,冲上拿刀的身边,只一拧就夺了他的刀。

缠斗良久,久战不下。

见这下亮了家伙,许凤山便知道那几个家伙打不下去了,这就拍拍身旁的黄天霸说:“看哥的!”说完,他快跑而上,两臂急摆,速度惊人,眼看近前时突然穿身而起,飞起一脚。

飞鸟听得风声,想也没想,挥手就是一刀,这一刀正插在他的腿上。

许凤山高叫一声,整个被飞鸟扛过甩飞,腿部还扬起一蓬血。

飞鸟“别打啦,快走!”小玲大声地喊。

她话时抬头,竟然半边脸全部青肿,飞鸟一下还不解恨,正想再出气,被小玲拉住。

他只好回身,遥遥指住黄天霸,大声说:“你等着,我明天带人去你家,要你好看!”看飞鸟起身上马,扬长而去。

黄天霸几个才跑上前去问几人怎样!歪歪站起来的许凤山站起来,摸到腿上的一手血,依然咬牙硬撑说:“还废不了,你们快看看小肃!”他说的是那个被飞鸟拧了脖子的那个,此时正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众人扶他起来,却发现他脖子歪了,都哭丧了脸。

许凤山在一个泼皮的帮助下裹腿,看他脖子要找捏骨大夫,便说:“天霸,这都是为了你的事,你看着办吧!”黄天霸正为另外的事急,连忙说:“那他明天还上我家呢?”许凤山到他跟前,狠狠地看他几眼,给他一巴掌,怒道:“你小子不讲一点义气,那也不要先给小肃看脖子吗?!”※※※飞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搂着小玲纵马奔了一阵,绕了一大圈,从另一条街开出的门进铺子。

小玲摸着自己的脸,疼到一半儿扑哧发笑,说:“我们两个只一出门就被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

也不知道那个倒在地下起不来的死了没有?要是死了。

我们两个就成了杀人犯!”“死了也是我打死的!”飞鸟连忙说,“没你的事的!”小玲不再吭声,好一会后,才在风中理上一下被人抓乱的头发,喊了一声:“小鸟!”“什么?”飞鸟问。

“你冷不冷?抱住我就不冷了!”她幽幽地说,接着,轻轻把背靠在飞鸟的身上。

飞鸟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真的开始发颤,连连抖动。

小玲觉得好笑,靠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想动。

“笨笨”开始怠工,慢有斯文地走了很长一路。

她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星星眨呀眨的。

两人一直到夜禁才摸到铺子。

屋子里好久没住人,又大又空荡荡的,反让人觉得比外面还冷。

黑暗中,飞鸟又打了喷嚏,小玲便大胆地靠住他,一起去找打火的铁镰。

好一会,一盏油灯在屋子里添出光华,飞鸟又去找铺盖,回头把它展到干草上。

而小玲却打了桶水,点了炉子烧水,还弄了铜盆,精心看过自己的面孔,然后用冷水一点一点地敷。

“小鸟,别回去了!”她说,“夜禁了,内城的门也关了!”“我有腰牌的!”飞鸟说,“不过,我怕嫂嫂一人呆着怕!”她心里一阵温暖,站起来到飞鸟看他整理被褥,过了一会才低声问飞鸟:“嫂嫂现在是不是很难看?”飞鸟抬头看看,见她为了止肿,用冰水按得面孔青紫,连连否认。

水烧好了,滚得“嘟嘟”响。

小玲止住不让飞鸟睡,找来布巾,倒好水,说淤伤要用热水敷一敷才能好得快,便要给他拭一拭伤口。

飞鸟没有办法,只好打着哈欠,却想问一问:为什么她要用冷水,而让自己用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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