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杨昭炒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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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杨昭炒饭

天灾之后,便是人祸。

暴雨才刚停歇,皇帝杨广登基不过半月,汉王杨谅竟然起兵造反了。

杨谅的先头部队号称是杨谅的家眷,男扮女装赚入了蒲津关;蒲津关镇守丘和同志单枪匹马回到京城报信,急急如丧家之犬,然而这也并不是他的错,那时候贵族妇女出行都是面罩纱幂的,何况王侯家人?

京城危急啊,朝堂之上连续吵闹了半天也没拿出个御敌的章程。更让胖子感到不解的则是,杨素呢?杨素呢?——造反显然也是官方的说法,而杨谅是打着“镇压杨素造反”的旗号起兵的。一开始胖子还觉得这是典型的“名不正”,看来杨谅的脑子被驴踢。但听说杨素因此而上本辞职的时候,又不免自责,“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杨谅也并不是没脑子啊”。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杨谅的先锋部队在夺取蒲津关以后实行了守势,不思进取地拆毁了黄河大桥。他的大军分为两路,一路在黄河北岸的断桥边与潼关隔河相望,一路则准备经太行山去占领山东地区。杨素为了避嫌自然是要请辞的,杨广的两个儿子杨昭和杨暕听说叔父杨谅造反后则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请战。这样的结果,也让杨广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杨昭身为晋王,入京时只带了妻子,其余两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和其他家眷则必然成为了杨谅的人质,虽然名义上作为一家人不会为难妇女儿童,可是如果杨昭与杨谅发生正面冲突,后者难免没有鱼死网破之举。所以正常思维下,杨昭的请战意图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非要钻牛角尖找一理由的话,或许是作为次子上位的父亲刺激了他,虽然自己身为长子,可是太子之位尚未提上日程,自己是否有幸得到这个位置尚是个未知数。那么显然,如今的请战不失为一种弃车保帅之举。

可是杨暕呢?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啊,先不说太子之位需要“长幼有序”的排资论辈,就算说到才情,说到武功,他也得避避兄长的锋芒。如果非要找点优势,也就剩下父母chong爱这一条了,可是,有什么理由让一个纨绔子弟如此执着于请战呢?

思前想后,杨广还是兼容并包地采纳了两个儿子的意见。以杨昭为并州道行军总管帅杨素及来护儿并十万大军,出潼关饮马于黄河西岸。又用杨暕之计,使江州刺史李子雄将幽州兵,从井陉向西进攻乱军。

结果也正如历史,杨昭帅来护儿正面与杨谅大军对阵于汾水东面的蒿泽边,杨素则以蛙跳战术进行偷袭,最后以合围之势大败杨谅军。意外的则是,主帅杨昭在胜利来临前,夜间起来亲自给受伤的士兵做蛋炒饭时遭遇敌袭,忙乱中不着盔甲而被流矢所伤,因流血过多出现休克现象,时而昏迷不醒。

时过一月,他的人格则在这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中,随着冒枪林箭雨为受伤士兵做蛋炒饭的勇敢与爱兵精神以及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无限伟岸。不过这一次,京城人民或许是被七月的大雨冲昏了头脑,他们的政治**性毫无例外地出现了偏差,他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声以及许多自以为得计的朝臣们的慷慨激昂的奏本全部引来了杨广的无声冷笑。

自此,杨昭同志在父亲心目中的风评随着那一碗蛋炒饭荡然无存,但民意不可违,立杨昭为皇太子还是在杨广的虚与委蛇中被提上了议程。但毕竟,这事急不来,杨广还年轻,现在可以不需要太子,更不用定什么储君,显然有些事更让人着急,比如,镇压乱军的赏罚问题,比如新皇陛下的陵寝问题,等等等等。

对于乱军,杨广可谓雷厉风行,因这事受牵连的杨谅官吏和臣民竟达二十万家,将近一百万人或打或杀或流放,一时天地为之色变,悲泣之声经月不息;大臣中左领军将军相州州长长孙晟流泪不止,因为他的儿子长孙行布正是杨谅部属,而他,没有像列国时的卫国石大夫诛儿子石厚一样的大义灭亲。

出人意料的是,杨广并没有杀弟弟杨谅,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奏议杨谅必须死。

封赏方面,显然最大的受益者非杨素家莫属,这一战以后,杨素的子侄杨万石杨仁行及杨云挺升了官晋了爵且受赏绮罗无数还有杨谅的许多姬妾。——战争的实质或许就是一场抢劫,不管名义是正义或是非正义的,因为到了最后,失败者的财物都被战胜者缴获了,历史上有桓宣武灭蜀获得了公主做妾,也有杨素的“破镜重圆”之说,更有奇葩者则在后世,二战之后看着满目苍夷的人民却不要哪怕一美元战争赔款的,这是怎样的一种国际主义情怀啊?不过,历史不止一次地表明了,八面玲珑处处讨人好的乡愿,在落难之时也难免处处讨人嫌,最终不免获得落井下石的回报,这大概也是在后面的人民内部战争中败给了解放军的根本原因吧?

杨素的本身,却无所得,因为收尾工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完的,他之所以没有尽快回朝,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立下一不赏之功;更重要的是因为主帅杨昭的问题让皇帝难堪了,这并非杨广本意,他本来只是想让儿子去镀镀金的,想不到却弄出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如果有所选择,或许杨广更愿意儿子的音容笑貌长留人间而他的品质则可作为榜样激励臣民吧?

杨素呢,所作所为似乎偏离了领袖的意愿啊。

至于陵寝问题,倒是让胖子百思不得其解了,朝臣们每次上朝,都要山呼万岁的,而百姓们激动的时候也常以万岁称呼天子,可是,皇帝们偏偏有死的觉悟,几乎无一例外,所有的皇帝都在登基之后着手大修陵寝。自然,更多的皇帝则是陵未成而身先死,有人做过统计,皇帝死于非命的几率超过40%,而平均年龄更是连40都不到,可是什么时候都有无数人为了这个“皇帝”的身份而想破脑袋,更有甚者为此被诛九族,许许多多的所谓英雄,战斗的目的并不是出于为了人民过上好日子的大义,而仅仅是因为皇帝“彼可取而代之”。

杨广显然是个特立独行的皇帝,或许是因为这打了胜仗以后的一次巡游洛阳,或者说他的骨子里有一颗躁动的心,因为他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行走在旅途中。

旅行很容易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比如有两百万摆在你的面前,如果这钱只有旅行和买房两种选择的话。选择后者的人,毫无疑问会像平常人那样安稳地过一辈子,而选择前者,则在很大程度上在钱还没花完时,世界观已经悄然改变,会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以为这辈子买房也并不是必须的。

杨广从洛阳回来后,就在陵寝与建东都里选择了后者,当然,这或许有碎嘴子术士章仇翼和安伽陀的大半功劳,但不管怎么说,杨广决定要改建东都了,接下来的事,当然很可能要迁都。可是历史上的东迁和南迁,几乎无一例外的属于昙花一现,然后就盛极而衰了。最著名的当然应算周平王东迁,卫武公预言王室自此衰弱。果然。

“洛邑为天下之中,四方入邑,道里适均,所以周成王命周公相室,召公兴筑,号曰东都,宫室制度,与镐京同,每朝会之念,天子行幸东都,接见诸侯,此便民之政也。然洛邑虽天下之中,其势平衍,四面受敌之地也。”朝会上,高颎侃侃而谈,朝堂上一时失声。

“所谓谶语,纯属荒谬之语,妖言惑众,陛下可查找其来源,斩之以儆天下。”高颎之后,礼部尚书宇文弼也出列。

“陛下,臣也以为迁都不妥,应从长计议……”一时朝堂中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颎想来是老成持重的形象,从十六岁开始在北周任职,不属于杨坚的嫡系,但他却靠才能从小官一直升迁为尚书左仆射,他在这个位置做出的贡献得到了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高度赞扬:“朕比见隋代遗老,咸称高颎善为相者,遂观其本传,可谓公平正直,尤识治体。”

经历了两朝三帝,历史已经证明了高颎是一位有才能的战略家,一位讲求实效和效率的行政官员,一位在制订隋的政策中起着重要作用和全面负责执行这些政策的明智的襄赞大臣。先帝病危时,高颎遭受汉王污蔑,他却不上书自辩,反倒挂冠自免,退居渤海;及杨广继位后,亲自写昭召他入朝,改纳言为太常卿。可是,自己作为新皇第一次提出的重要思想就遇到了这么一幺蛾子。

先是薛道衡,再而是高颎,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文帝的昏庸而杨广心胸宽广,结果却偏偏让人无奈,这又不得不让杨广重读《诗经》里的“木瓜”,然后无奈地暗叹:“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啊。”

好在纳言苏威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杨广一方,出言便是:“太常卿老矣……”随后一番论证,提出了建造大城的理念以及洛邑周围掘堑的初步构想。苏威的话其实不无道理,比如在北京建城,如果城过小的话,置于平原间的确不好防守,置于两山间又没有水源;可是城足够大的话,北京这个大海湾的西面太行和北面军都山则成了天然屏障,只要在太行南口这个交汇点设点布防,则北京也就要山有山要水有水了。

更重要的是,纳言苏威与杨素宇文恺等人一样,都是高颎举荐的人才,而纳言这个职务的前任,正是高颎。

苏威话刚说完,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黄门侍郎裴矩、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纷纷建言,甚至连想来温和的裴蕴都开始委婉地批评起了高颎的目光短浅了。于是,重建东都的议题直接进展到了挖护城河的讨论上来,最后议论的结果在杨广虎躯一震中落到了圣旨上:“发丁十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渡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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