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离离,一点微醉已着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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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头,太后挽着她的手,把一杯鸩酒递给她。杀了他,杀了淳,他会爱上你的。她看着那杯酒突然变成了血,从杯子中溢出来,一点点渗过太后纤细的手指,灌注在天青色指套中,最后把整个大殿都染上浓重的腥味。

不。她退后,却挣不开太后的手。那双手如同铁钳般箍着她,面容在一瞬间变成了秦雍晗。在他狂怒的瞳仁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却是个危冠广袖的年轻人。秦雍晗高高举着一把剑,青色的剑刃沥血。

而在空旷的大殿上,突然挤满了跪伏懦懦的老臣。

你们不要逼我。秦雍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不停地摇着头,抓着她向龙塌跌跌撞撞地走去。他的手在颤抖,那柄青色的剑在血气下震鸣,发出栗人的嘶叫。

楚轩瑶睁开眼,还是面阔十六间的大殿,尽头有竹围,上头苍劲地写着一个“仁”字。

她揩去额头上的冷汗。

自从见到秦越淳的那天晚上,太后语重心长地让她离远些之后,她总是梦到青锦夺嫡。秦雍晗杀死锦王的那一幕,每次都真实得可怕。

她不敢再睡,只是趴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远远的殿门外,喧哗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涌来,她不由得烦躁地扭过头。

有谁可以在东宫喧哗?她眯着眼睛起身往外看去,堇色的褙子在阳光下繁华的耀眼,高挑的个头和盛满骄傲的眼睛,在金黄色的背景下风头无两。秦矜汐虽然腰间一条金色阔腰长带,站在她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身高问题……

楚轩瑶嘴角爬上了一丝懒散的笑意。她的公主朋友有麻烦了,看来不得不英雄救美。

静紫萝是静家的二小姐,大概也和秦矜汐的境遇差不多。但是秦矜汐看到她着实要呲牙咧嘴——皇兄和母后都很严肃地告诫她,不要惹静紫萝,要礼让……久而久之,静紫萝也被娇纵得目无尊法。静容恭身为帝朝公卿第一人,不但很宝贝这个小女儿,隐隐也有些借她的风压制天家的意思。作为雷城十公卿之首,他要把秦雍晗这颗钉子慢慢按回原来的轨道。

若是不成,就只好拔掉了。

楚轩瑶终于轻盈地划过光洁的金砖,迈着拽拽的步子。静紫萝轻蔑地睇了她一眼,这是她从来没有在帝都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过的身影。她就是皇储妃?那个被一关关了五年的晋庭王女。本来就是来寻皇储妃的,因了祭酒大人不着意的一句称赞,定要和她分个高下。

眼神里恣睢的冷意划过,那人又端出她野兽派的行径。

楚轩谣和静紫萝一碰面,说了三句话,后者就恨不得飞到洛寰宫去。

“酷,酷到以后都用不着冰盆了。”秦矜汐看着静紫萝出去的脚步,又望了望洛寰宫的方向,哀怨地瞄了她一眼。本来嘛,回宫还能去母后那里撒撒娇,去皇兄那里撒撒泼,现在说不定真得能被禁足了。

楚轩谣说了三句话,每句话一个字,滚。

“你能怎么办?和她讲理还是和她论辩?她本来就是来给一个下马威的。”楚轩瑶揽过她的肩带她到殿内,“怎么样,开心吧。”

秦矜汐抚开她的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只是静静地牵着说:“你能不能醒醒,不能一直都那么不正经的。”

“我知道,”楚轩瑶一点头,“我很正经,只是有点冲动罢了。可能和甲状腺有点关系。”

“你给我皇兄惹了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秦矜汐自己也觉得挺憋屈,堂堂公主却不敢得罪一个公伯之家的女儿。楚轩瑶低头不响,不知道应该愧疚还是拍手称快。“你放心好了,给她吃点教训不一定是坏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怕他们再有本事也不敢归罪晋庭。”楚轩瑶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地走开了。

秦矜汐回身看了一眼她有些落寞的背影,长长地印在光滑的金砖上,突然觉得自己cha了兄弟一刀。她跑上去,固执地坐在死党身边。“其实你骂她,我很开心的……当然开心过后很伤心。”

楚轩瑶不说话,自顾自枕在手臂上睡觉。良久,才听到一声没睡醒的呓语:“今天恐怕没那么太平了。”

墨王在御书房里头细密着眼睛,看阳光斜穿过窗牖,夹杂着细小的尘烟在流光中飞舞。“每天赖朕这里不好吧?”秦雍晗从满桌的奏折中抬起头,颇有些哀怨地说道。

同样是皇子,他每天累死累活的,用楚轩瑶的话说就是——白天做牛做马,晚上做种牛种马。而秦雍睍就可以借着太妃的风,每天游荡来游荡去,闲得没事坐在御书房里头睡午觉。

秦雍睍温和一笑:“一人一命。”

秦雍晗潜回奏折中,“老大不小了,连个侍妾都没有,也怨不得全雷城的待嫁闺中全部眼巴巴地望着墨王府。”

“哪里,”墨王笑着扭过头,“还有一半望着太学祭酒府不是?”

“饕餮。天下十分,你占五分,白玄雷占五分。朕这个一分没占到的人都没说话,你倒在这里埋怨起来了。”

“可皇兄最不寂寞了不是?”墨王抿了一口茶,把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承尘道:“皇兄,王妃……能不能我自个儿选?”

爱情,从来都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怎可当作儿戏。他定要给她最好的,让她踏实,让她安心,不要像母妃一样生活在惴惴不安中。小时候看着母妃就总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不想他爱的女人也这样慢慢老去。她不需要太过妖冶的容颜,也不需要太好的家世,他只是想她有一双很清浅的眼睛,能听懂他的琴音。

“哪家女儿那么好福气啊?”秦雍晗撑着头带着点玩世不恭看着他,右手上的白玉扳指像黯淡的蝶衣,又像一滴眼泪,永生永世也抹不去了。

秦雍睍吹了一口气,把额前的发吹了起来。“不晓得。”

“你们就都指着朕做媒人。老邢和朕说过好几回了。说朕把他的名声搞臭了,现在全雷城没一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让我赔他一房媳妇。”

秦雍睍亦坏笑道:“夜帝最猴急,白先生比他大了三岁,都没他那么急——把南枯家的女儿指给老邢吧,他以后就会求你让他永远喝死在青楼里。”

秦雍晗伸出手来指了指他,意思是没这话要是被邢绎听到,保准半夜潜到墨王府把你砍成十八段。“白玄雷,他用得着急吗?他走到街上不出半刻,就被人套上红绳牵走了。”

秦雍睍大笑起来,怎么也不能把帝师和牲口想到一起。但欢愉总是如斯短暂。“皇兄,皇储妃……”

秦雍晗敛起笑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多去看看她,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人。皇兄知道你不愿意,但你得空该想想你的姓。”

皇帝自己心里也明白,皇储妃绝做不了皇后。她不过是盾牌,立后之事因着她在,被延后了五年。可明年皇储妃及笄,公卿绝不会允许晋王之女入主中宫,到时候,也只能许给墨王以修秦晋之好。

这时连隅匆匆走到御书房门前。

“皇上不好了……”

秦雍晗按着朱笔拧了拧眉道:“又怎么了?”

连隅小心地俯下身道:“储妃娘娘和静二小姐起了龌龊,现在静贵妃正在赶往东宫。”

“静贵妃碰到皇储妃总是沉不住气。”墨王轻笑道。而那个做人像做梦,讲话像讲故事的皇储妃看见谁都沉不住气。其实也说不上情愿不情愿,秦雍睍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仓促与陌生。

墨王心下有些希冀这场龙虎斗,而秦雍晗拂袖而出,皱着眉头风行火掠地朝步出御书房。

果然,楚轩瑶的第六感出奇得准。不过半个时辰,静毓诗就带着静紫萝杀过来了。紫盖蔽天,步辇宝焕珠光,但下来的人却不那么光鲜,只是一件高束纹领,披着镂金的纱珑。

静毓诗牵着静紫萝的手,看了东紫一眼,后者会意着命众人退下。

所以只是她二人和锦叶悠然地踏入东宫。

静贵妃居然可以随意出宫?楚轩瑶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秦雍晗说过,自己由她**,**的范围原来不止是宫规仪节。既然学生都已经出宫了,老师没有理由不能出宫呀。

楚轩瑶往殿外步去,秦矜汐喊了声“等等”便疾疾跟上。她们没有看到,青色竹围后闪进两个人影,正隐在屏风后等好戏上演。

“小妹顽劣,还望储妃娘娘恕罪。”

静毓诗迈过门槛便盈盈一拜,静紫萝亦安分地行了大礼。楚轩瑶道了句“免礼”,也就把她们扶了起来。

静毓诗有一张很耐看的脸,远山黛淡淡妆,只是其上鲜有表情,总是温温凉凉,太过安静罢了。就连她身上的茵犀香也如此缠绵悱恻,并不浓烈。

却可以在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不灭的痕迹。

静毓诗没有躲开她探询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接过锦叶递上的食盒,对秦矜汐和楚轩瑶说:“小妹被家父娇宠惯了,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娘娘海涵。”随即领着静紫萝步到文玉几旁,把食盒中的精致菜色布好,回身对楚轩瑶二人道:“殿下与娘娘终日习文,定是辛苦非常。无以赔罪,还请娘娘与殿下小酌一杯,以释前嫌。”

喝酒?楚轩瑶狐疑着挪步。

还好她从小就是个酒痴,半岁的时候外公就常把白酒沾在筷尖让她吮;初中毕业同学会,灌下四瓶啤酒没事人一样。她慢吞吞走到文玉几旁入座,才发现静紫萝并没有坐下,只是侍立在静毓诗身旁。

“长公主……”她回头喊还站在原地的秦矜汐,眼神有点无奈。

“皇嫂,”秦矜汐也慢慢踱过来站在楚轩瑶身后。“矜汐已经用过午膳,就不入座了。”静毓诗微微一笑,看她一脸黑保安的表情,低下头斟酒。

“这是家母酿的青瓠酒,虽然比不上晋域的正宗,但是在雷城也是极少的好酒。”

楚轩瑶举起酒放在唇边一嗅,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带着使人迷乱的疯狂。“好酒。久闻静夫人酿的酒,甘咧可与贡酒相当,果不其然。”她一饮而尽,嘴里称赞着那个从来没交集的静夫人。

“听楚夫子夸赞娘娘天资敏人,”静毓诗小酌一口,看着她嘴角微扬,“不愧是楚国主的女儿。”

她有些怔忡。在帝都远没有“素衣墨乐”时,那个男人就在帝都信手折柳,吹响南地的清曲,用眉间的忧郁掳获了万千少女的芳心。不仅如此,她那个爹年仅十七便行云流水地用邵阳体写下了《阁云志》,与那个醉心书画的先帝并称“楚文秦幅”。楚轩谣有时也会南望,想知道这样一个男人如今是如何拥兵二十万,牢牢地虎踞在德水以南的。

“轩谣愚劣,并不是很会念书。”

“哦,原来是这样。姐姐本来还想考考娘娘的,好帮娘娘去太后那里说说好话,现在看来……”静紫萝骄傲的神色从瞳仁里一闪而逝,自己的文采绝不输给花琤音,所以姐姐才会允许她跟来的。

“紫萝。”静毓诗轻呵,又温言道:“毓诗也只是略通文墨。不过既然皇上把娘娘交给毓诗,就总想给皇上个交代。今日太后问起来,不免语塞,前些日子怠惰了娘娘的学业,还望娘娘恕罪。”

“哪里……”楚轩瑶小抿了一口,心想,若是你前些日子真看着我上课,估计直接昏过去了事。

“紫萝的话,娘娘切莫放在心上。什么考不考的,毓诗没这个能耐。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轩瑶,眼中斑斓一片。她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本来只是想有好酒,君子见机,能与娘娘行酒令以增乐。既然娘娘没有意趣,那便……”

楚轩瑶“呵呵”一下放下酒杯,“我并未说不行啊,只是不知道怎么个行法?”

“自娱罢尔,不必太过苛刻。不过,句中可都要带上个‘酒’字。”静毓诗温娴道。

“好,不知谁先起头啊?”

“娘娘位尊,自然是娘娘。”

楚轩瑶“嗯”一声点点头,又是一饮而尽——她已经准备好耍赖了。“我要酝酿酝酿。”

“请。”静毓诗的眼睛亮了一瞬,因为她已经看到秦矜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静毓诗知道她们最怕什么,若不应战会被人耻笑,而若战,恐怕也会倒在紫萝的经纬绣章中。

楚轩瑶轻轻耸了耸肩膀,端着酒杯悠然而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月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看着她懒懒地瞥自己一眼,尽是微嘲。静紫萝心里猛得一沉,然后听到自己战栗的声音。“里头没有酒……”

静毓诗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未多变颜色,只是抬起头睇她一眼。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隔着竹围,有人屏息。

“此天才也……”墨王说。

“这绝对不是她写的。”皇帝说。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听到此处静紫萝已经彻底败了,酒已出,她没有任何翻盘的自信。她看着那个人身着最博雅典丽的深衣,却唱着最自由不羁的古调,翩然似谪仙,抬手举酒一气尽,隔月云罗吸风饮lou,就知道这个人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了的魔魇。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楚轩瑶微笑着坐回文玉几旁,为自己斟上一杯,看着静毓诗的眼睛说:

“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诗。”良久,静毓诗才击掌道,“听娘娘吟过诗,这酒令也没有必要行下去了。毓诗输了。”

秦矜汐忿然,居然不告诉她能耐那么大!她不依不饶道:“怎么会呢?紫萝出口成章,皇嫂不想争了,恐怕紫萝不肯罢歇吧。”

楚轩瑶并不阻拦她,只是低头酌酒。直到听到静紫萝带着落寞说:“我输了。娘娘是楚国主的嫡出,诗文冠世,不敢班门弄斧。”

“哪里……”顿时心里浮起一丝罪恶感,好像有毁掉祖国的花朵的嫌疑。她原来在班里的错号可是“文人”,全称是“阴险文人”。

果然,要剽就剽经典的,

静毓诗不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楚轩瑶亦自斟自饮。过了一刻她才晓得,她在拼酒!头大……这个女人就一定要压倒自己吗?

“怎么办?”墨王凝着眉回头问秦雍晗,已然有了担忧。他身上有一切贵族子弟的风范,对于文人骚客总怀亲近之意。不像他哥,期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看到文人一个头两个大。

“等。”君上如是说。

申时。

“喂,静毓诗已经走了,你还喝!”看着静毓诗有些虚浮的脚步,秦矜汐不无快意。

她一把抢下楚轩瑶的杯子,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人家走远了,不用再灌了……”说罢便倒吸一口冷气,揉揉眼睛看从竹围后走出来的两人。她一边叫“皇兄”,一边狠命推着楚轩瑶。结果楚轩瑶低着头冷着脸一声不吭,手又向酒壶勾去。

秦矜汐对着他们咧了咧嘴,忙腾出手又把酒壶取走。

楚轩瑶这时才缓缓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她说:“我想唱歌。”

秦矜汐看到楚轩瑶的瞳仁中黑黢黢,一片混沌不堪,便点点头说,“乖,回去唱……”

楚轩瑶又低下头去,乖乖把手叠在文玉几上,大袖上沾上了酒渍。她好像思虑了良久,抬起头缓缓地说:“不行……我想唱歌。”

秦矜汐脑袋“嗡”一声爆鸣,她这个兄弟还真是命途多舛啊。她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她的皇兄,不料秦雍晗自动屏蔽,连墨王也玩味地一笑,跟上二哥的脚步,坐到上一次监课的位置上。

秦矜汐没有办法,只好允了她。“那你就唱吧,轻轻唱给我听……”楚轩瑶温顺地点点头,突然站起来撞翻了青木樨椅。秦矜汐忙扶着她站稳,可她不肯消停,一脚踏在椅上就准备往上爬。

“你要做什么?!”秦矜汐惊呼,还不忘条件反射地对皇兄们咧一下嘴。楚轩瑶明显没有感觉到尴尬,借着她的力爬上了椅子,一脚踩在秦矜汐的手背上,然后是文玉几。

“我要唱歌。”她高屋建瓴地对秦矜汐讲。秦矜汐甩着手跑到秦雍晗身边,气呼呼地喊:“我不管你了!唱死算了!”

秦雍睍坐在椅子上,看她站在文玉几上摇摇晃晃,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从苑清宫到出云宫到东宫,即使她从未注意过自己,即使总是与她擦肩而过,他也无法潇然地把她当作陌生人。

“花田里犯了错!说好——破晓前忘掉……花田里犯了错拥——抱——变成了煎熬……花田里犯了错、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花田里犯了错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他手中的茶盏滑落,

不是因为曲调,而是……她口齿颇为清晰的歌词!他偏过头看到秦雍晗亦是一脸迷惘,而后那迷惘渐渐转为了愤怒,最后把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墨王忙摆手道:“不是我。”然后他又想,其实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呢?她以后是我妻子啊。

那边厢楚轩瑶自顾自唱下去:“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你无法再爱上谁——风在山路……吹,过去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秦家三兄妹瞬间醍醐灌顶,秦矜汐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她在晋国有老相好。”

“她上帝都那年才九岁!”秦雍晗压着声音凛然道,得到皇妹同情的眼神。

楚轩瑶已经摸索到几支毛笔,捏在一起,放在嘴边当麦克风。她换上怨妇的表情开始唱:“我孤单!我不安!思绪被封住了口,黑夜却还是不罢手——强颜欢笑背后,在暗淡中摸索,我祈祷只愿你听得到……从分开,到现在,我过的我在习惯,伤痛却依然在扩散——时间不听使唤,为回忆上了锁……这段情我已放不开……”

曲调悠然,秦雍睍取下发簪为其击节。秦雍晗以看神经病的眼光沐浴他的皇弟。

“皇帝哥哥,这首是唱给你听的。”秦矜汐戳了戳他,而墨王还在那里傻不啦唧地赞好,丝毫没看见皇兄面色不善。

“好个屁!”秦雍晗不小心爆了粗口,赶紧四处望望有没有掌礼内监和史官。见没有爆粗口被记录在史书中的危险,他低呵:“胡说。我跟她从来没有合拢过哪来的分开啊。”

“多少故事多少唏嘘多少余味——千古以来都为红颜。有多少深深浅浅痴痴怨怨缠缠绵绵,不到结局没人能解——威尼斯的泪——像琉璃易碎——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环,有人太绝对——为你湿的泪在午夜梦回——其实明明了解就是在当时,解不开的结……”

楚轩瑶已然太过激动了,毛笔在嘴旁画了不少条条圈圈。她不晓得,因为她的咬字不清,秦矜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皇兄皇兄她要为你死了,你就待人家好点吧!皇储妃要殉情!”

秦雍晗把呲牙咧嘴的秦矜汐一把按到椅子上,“不要以为皇兄宠着你就不会禁你的足!”秦矜汐挽下嘴角“哼”一声怨忿地闭了嘴,下一刻却立马被楚轩瑶的歌声撬开了。她在唱《buring》。

“她在唱楚地方言吗?”秦雍晗转过头问秦雍睍,后者摇摇头,“不像。”

“嗯,”秦雍晗点点头,良久才后知后觉地问:“那她在唱些什么?”如果他知道把歌词翻译成大夔通用语言是什么意思,估计会即刻暴走,把楚轩瑶扔到冷宫里头去。

秦雍晗听她唱了几首,受不了了,起身远遁,留他那个皇弟在那边厢乌龟对绿豆。就在他踏出东宫大殿时,身后突然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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