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风起(下)(1 / 1)
五十四、风起(下)缕笛音隐隐飘荡而来,水流淙淙,冷月清风。
耳听“忍不过一时耳,快在千古。”
我心中一动,回头笑道:“好呀,你骗人!原来这个故事你早知道了。”
他一愣,笑了起来,道:“被你发现了。”
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这个故事,每次听来,总让人觉得荡气回肠。
其实石崇其人并不见得有多好,然则这份爱情、绿珠的真情大义,却始终流传千古,感动人心。”
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道:“二哥,你觉得绿珠傻么?”他微笑道:“很傻。”
双目注视着园中湛碧的湖水,缓缓道:“忍不过一时耳,快在千古……让这样一个女子为自己去死,石崇怎么忍心?假若是我,倒是希望她能够活的好好的,活的长长久久,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要为了谁去死,因为生命,始终都是宝贵和值得珍惜的。”
我抬头看他,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淡如烟雾,俊朗如朝阳。
心中恍惚,不知是欣喜还是惆怅,低声道:“照我看来,比自己爱的人先死,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这个世上的离别太多,活下来的人,只是徒留感伤,又有何快乐可言?”他笑起来,手指一弹我的额头:“傻丫头,你的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抱住了我,柔声道:“你怕我会象石崇一样,被赵王伦之流杀死么?小七。
我不是石崇,也绝不会让你当绿珠。”
低头凝视着我,缓缓道:“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如我们表面所看到地那么好。
可是,我倒宁愿你的世界是一片平安祥和,也不愿你卷入到这些是非纷扰之中。
小七。
不管我和大哥如何争、如何斗,这些都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困扰。”
绽颜微露笑意,又道:“你总是害怕我会输,为什么?”我忍住泪,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是知道结局的。
也许,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
他默默地看着我。
柔声道:“既然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我抬头看他,碰到他的眼睛。
眸子里荧光淡淡,情意款款,心底深处瞬间柔软了起来,他微笑着点点头,道:“你虽然害怕,可是还是爱我,对不对?”我低叹了一口气,道:“是。”
看到月光照在地上清淡的影子。
柔白而皎洁,心中快乐而满足。
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小七,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
我相信地只有自己。”
昂首看着天空,静静地道:“有你陪着我,我很开心。
为了你。
我也绝不会让自己失败。”
顿了顿,又笑着道:“当初反对,为什么现今又肯了?”我无奈微笑:“假若我继续反对,你会罢手么?”他略一沉吟,道:“假若你坚持,我会。”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会的。
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我们一直都这么庸庸碌碌的活着。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你会懊恼为什么当初不拼死一搏,为什么要让生活过的这么无为无趣。
你的梦想是让生命绚烂开放,即便只有一刻也余愿足矣。
我既然明明知道,又怎么忍心太过强求?”仰脸看着他。
低笑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我不怕。”
二人对望,他静默了一会儿,方叹息道:“傻瓜!”将我搂在怀里。
他的下颌触碰到我的额头,他的呼吸轻柔地抚着我地发丝。
夜,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柔软。
玉燕,宝瓷杨花转。
就让我,自私一回、放纵一次吧。
人生苦短,我再不愿见我爱的人,留下丝毫后悔和遗憾。
——————永乐十一年,甲子,朱棣幸北京,皇太孙朱瞻基从。
尚书义、学士黄淮、谕德杨士奇辅佐皇太子监国。
丙寅,葬仁孝皇后于长陵。
十二月子,张辅、沐晟大败交阯贼于爱子江。
—同一年,蒙古边境却不再平静。
壬午,瓦剌马哈木兵渡饮马河,阿鲁台告警,命边将严守备。
甲申,宁阳侯陈懋,都督谭青、马聚、朱崇巡宁夏、大同、山西边,简练士马。
寻命陕西、山西及潼关等五卫兵驻宣府,中都、辽东、河南三都指挥使司及武平等四卫兵会北京。
又,马哈木弑其主本雅失里,立答里巴为可汗。
自阿鲁台投降之后,一度安宁的蒙古,如今又再起波澜。
朱棣自回南京之后,也是日夜操劳,竟然生了一场大病。
我带着盈香、碧沉刚从乾清宫中问候完卧于病榻的朱棣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太子妃张氏。
一直避免与她的正面接触,然而今日这样的遇见,只有微笑着俯下身去行了个礼。
太子妃侧身避开,温和地道:“妹妹快别这样。”
伸手来扶住了我。
二人并肩在御花园中漫步行走,丫鬟们紧随身后。
宫中太监宫女们路过,都是纷纷跪下行礼。
这是我和她二人第一次这样的相处,彼此面上笑容浅浅,心底却俱是思潮迭起罢?园中花开繁艳,假山上一抹清泉,缓缓而出,四周这样的静寂,午后地蝉声正径自嘶鸣不已。
太子妃微笑着道:“妹妹去见过父皇了么?”我含笑道:“是。”
看着太子妃,微笑道:“姐姐素来事父甚恭,妹妹倒是惭愧了。”
太子妃微微一笑:“长子长媳,这却也是应该做的。”
一时风起,园中绿柳低拂,二人身上衣袂轻飘,太子妃温然笑道:“当初在北平之日,咱们一家子人倒是齐全,如今公主们嫁了驸马,三弟又去了属地,都是天各一方了。
幸得汉王和太子犹在一地,大家也是互相有个照应。”
侧头笑道:“父皇的荣宠和眷顾,实在是为妹妹感到高兴。”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仍是笑意嫣然,心底却是微微一沉。
张氏出身低微,这门婚事虽是朱元璋钦定,但其素来不为人重视,婚后朱高炽更是接二连三的娶了偏房,就连当初拟定太子妃之时,朱棣也曾起了另立他人之意。
若不是为了她的嫡子朱瞻基受朱棣宠爱,日后能不能立为太子妃倒也难定。
从前我因心中有嫌隙,与她也不亲近。
然而今日一见,她虽是出身寒门,谈吐间却落落大方,心机也是颇见深沉。
朱元璋立下的规矩,王爷一旦册封,受了藩地,就必须到藩地去生活,是绝不能留在京城地。
如今朱高燧已去了藩地北平,朱高煦虽受封云南,却始终不曾启程。
她话中之意,看似淡淡,细细想来,却是暗指朱高煦留待南京,是别有他图了。
当下淡淡一笑,道:“父皇雄才伟略,运筹帷幄,待人处事向来是极公正的。
只愿他能早日康复,则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故意将话中之意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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