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奋力营求逃生天(1 / 1)
王鸣盛开始出入各大京畿要员的府邸,特别是刑部官员的府院。他应对这些老奸巨滑的朝中要员还是有些棘手的,幸亏有许显德的父亲帮衬,才不至于狼狈尴尬。当然该使银子的地方,许父是不是吝啬的,你在京中没有势力,还有一种东西可以使你有发言权——那就是银子。
许父和王鸣盛刚刚从刑部尚书的府邸出来,王鸣盛一脸大汗,那可是当朝重臣啊。且不是有何功绩,但就威仪来说,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
倒是许父老练的很,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但知情的人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担忧。刑部——那是什么地方啊,据说去了那里的人,不论什么背景,都是要掉一层皮的。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未受过半点委屈,如何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许老爷,你说许兄和纪兄是否能逃出生天啊?”王鸣盛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老朽也不知啊,只好尽力了,希望我儿和他那位朋友能躲过此劫。”许父心里也是难过的很,孩子的娘亲在许显德幼时便不在了,是自己又当爹来,又当娘将许显德抚养长大,教育成才。自己这两日也累得够呛,这把老骨头不知还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就在他俩交谈之际,前方迎面来了一顶绿呢大轿,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当朝要员的轿子。轿子在尚书府门前停下了,仆人压轿,从里面走出一位肥头大耳、左右摇晃身着二品官服的胖子来,由仆人引进尚书府去了。
“他就是礼部侍郎王新——王浑之父。”许父介绍道。
“他就是王新,怎么生的这副模样啊。”王鸣盛奇道。
许父心中愤慨,只喃喃道:“食官禄者肥,乃是民脂民膏喂肥的,你初来京师,不知此地的情况。”
“王新是靠祖上荫功才做的这礼部侍郎的,本就无才无德,你道他会做官,那鸡都能上墙了。”
“原来如此,难怪有这等儿子。”王鸣盛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必是为自己的儿子开脱来着,你我还是得费一番功夫啊,不然,全让此贼颠倒黑白了。那我儿和纪公之子就难了,你还有什么门路吗?”许父也黔驴技穷了,他转身问王鸣盛,看看他有什么招数。
“这个……容晚辈好好想想……”
“还真有这么个人,他官居刑部郎中,乃我远方之堂叔,或许找他有用。”王鸣盛突然想起,就讲了出来。
“那还在此地浪费时间作甚,赶快去拜会你那位远方堂叔啊,你先去准备一下,好了来我府上,我去准备些礼物。一伙,咱们府上集合,一起去拜访你堂叔。”
“正合我意,您请多操心了。”王鸣盛也不做停留,就此拜别,回到客栈去了。
话分两头,纪昀和许显德在牢中,亏得那官差照顾,两人才在一间比较干净的牢房中安顿下来。这就是牢房中的“上房”,纪昀哪里了得到,前日还在喜福楼的精致客房中吟诗作对,没成想后一日却身陷囹圄,落得个悲惨下场。
“许兄,我笑这世界太过无稽了。”纪昀苦笑道。
“呵呵,某什么房间都住过,就是没有住过牢房了,今儿,就见识见识。”许显德仔细观察牢房,一脸不屑。
“许兄倒是想得开,可是你就不觉得憋屈吗?”纪昀反问。
“说没有,那是骗人的假话,但是,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客随主便吧,我看他们能怎么样。”
“许兄,这可是刑部大牢,你当是你家客房啊。”
“我当然知道是刑部大牢,可是你我在此抱怨不停,又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省些气力,到公堂上讨回公道,那才是大丈夫所为。”许显德满脸大义。
“话虽如此,只是这牢狱之灾未免太过滑稽了。你我二人双只手未动,而且砸的又是许兄的酒楼,且把我两人送进了监牢。”纪昀想到出处不免发笑。
许显德何尝不恼火,他虽然将此事看淡,却实在看不惯王浑那嚣张气焰。要是自己不是个书生,早追上前去,非打他两拳不可。
“那个什么狗屁王浑,果然浑得不行,恁地恼人。”许显德胸前起伏不定,显然余怒未消。
纪昀见状,知道许显德心有不满,上前劝道:“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岂不是败了你我的名声。此事很显然是他不对,纵使他父官位再高,公堂之上,也必有公断。”
“想那王新也不能一手遮天了去,毕竟是天子脚下。”许显德渐渐平复下来,但语气仍是强硬,足见此事对他打击之大。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造成他日后对贪官佞臣之深恶痛绝,乃至对他的人生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纪昀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亦是叫苦不迭。自己出身书香名家,由兼具满腹经纶,在士林中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何时受到此等打击、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冷静下来,父亲在京中无半点权势,自己也没有什么倚靠。他只要运用自己的谋略和手段才能令自己安然脱险,何况还有挚友的安危,自然不能儿戏。京中的凶险自非献县可比,这点纪昀最是知晓。
纪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从那位官差下手,此人甚为公正,且为人刚直,是个可托之人。况他对自己的印象不错,与他求情或许能柳暗花明呢!
纪昀将自己的想法说与许显德听后,许显德不置可否,苦思良久,才道:“如今之计,也别无他法了,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纪昀唤来了牢头,使了银子,才叫牢头去寻找那位官爷。年头得了银子,自然乐得跑腿,巧得是那天正好是那位差爷当值,于是在那牢头的积极寻找下,那官爷还真来了。
牢里这边纪昀和许显德一筹莫展,牢外王鸣盛与许父亦是愁眉紧锁。就在刚才,他们去了那位刑部郎中的家,因为亲缘生疏,那位郎官差点没认出王鸣盛,当然许父还捎了一份厚礼。
献上了礼物,那郎中自然是乐意笑纳的。可当王鸣盛他们说明来意时,那位所谓堂叔却支支吾吾半天,连句完整的话也没有,最好来了句:
“我尽力就是。”就端茶送客了。
敷衍之意王鸣盛和许父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们想既然如此,多说无意,就告辞走了。
出了大门,王鸣盛满脸着急:“这可如何是好,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能疏通的也都疏通了,可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王鸣盛想到此处,不免伤心难过,只盼这两个好友能安然无事。
许老爷子已是面无血色了,他只有一子,又是一族之长子,平日里没一半点委屈。如今,却到了刑部大牢里头,不知道情况如何,加之思子心切,又年事已高,许父早已是筋疲力尽了,业有些不支了。
不过,孩子一地未曾逃脱,他便一日不休息,足见其舔犊之情,当真感人至深。
许父稍稍欠欠身子,行礼道:“多谢贤侄几日来为我儿奔波忙碌,老朽在此道谢了。”
“许老爷哪里的话,许兄乃我挚交,为他奔忙,亦是应该。”王鸣盛回礼。
许父点头示意,眼光中流入出对王鸣盛的感激和对自己儿子的无限堪忧,他真恨不得代儿受过,以慰其心。许父每每想及孩儿在牢中,生死未卜的情形时,不由得心阵阵绞痛起来,另年长力衰,他蓦得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天塌地陷一般。又一阵目眩,许父当街倒下了那已现威驼的身躯。
王鸣盛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手忙脚乱道:“伯父,您怎么了?”
在王鸣盛怀中的许老爷已经昏厥过去,哪还有气力说话。王鸣盛唤了几声,未见许父回应,王双手按住他的额头,另一只手至于自己的额头上,才发现许老爷的额头奇烫,便知得了高烧,忙叫一干仆人将许老爷子抬上轿子,急急忙忙赶回许府去了。
此时,许显德在牢中还不知道老父的情况,正为这牢狱之灾而心烦呢。纪昀也在一旁,来回踱步,亦是愁眉不展。
“两位公子,差爷大人来了。”牢头走在前面,向许、纪两人道喜。
紧随着那牢头的正是昨日那位官爷,他仍是一脸严肃,威武不凡。
纪昀急忙上前,问安道:“这位官爷,前日之事还未言谢,也没请教高姓大名?”
那官差声音洪亮,不亏是行伍出身,道:“公子客气,在下姓鲁,单名一个武字。”
“鲁官爷,失敬。”纪、许二人相继上前行礼。
“两位客气。”
“鲁爷……”纪昀一脸难色。
“公子是想问你们何时能走得出这监牢吧。”鲁武直言不讳,尽显其豪爽本性。
纪昀大喜道:“鲁爷乃明理之人,我两人并非有意坏了规矩,奈何那狗屁王公子甚是可恶,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许显德道:“鲁爷明鉴,若是我二人之过,定当法理不饶。我们也知晓官爷之难处,但请高抬贵手,助我二人脱险,日后定有厚报。”
“呵呵,两位的处境鲁某了解,在下也十分痛恨像王浑那样的官绅子弟,真是人如其名,混账不堪。只是在下身份特殊,不能涉及此案,还请见谅。某已经向主审此案的官员求过情,在下还听闻,你们那位朋友多方奔走,想来也有一番收获。依我看来,两位离出狱之日为期不远矣。”
纪、许二人闻之,喜极欢欣,高兴道:“如此有劳鲁爷,出狱之后,必登门造访,以致谢忱。”
许显德也是表示了一番感激之词,心中也登时开阔不少,一扫几日来的不痛快。
正在三人交谈甚欢之际,狱中来了一位与鲁武相着相同官服的差役,上前附耳了几句,鲁武听罢,顿时喜上眉梢。
纪昀察言观色,心中明白,怕是这牢狱之灾到头了。
果不出纪昀所料,鲁武上前,握住纪昀的手,喜道:“恭贺两位公子,刚刚接到上报,两位无罪开释了,从即刻起二位就恢复自由身了,可以走出这大牢了!”
纪昀与许显德相望不语,此事来的太过突然,尽管纪昀事先有所准备,仍是惊诧不已,何况许显德乎。
两人险些喜极而泣,这两日真是受够了,自己何曾吃过此等苦楚。
纪、许二人也不多言语,自行与鲁武道别,出得牢去。
真是峰回路转,纪昀本想此事牵连甚多,加之对方官大权重,不托个十天半月,怕是没有完结之日。哪里想到这才过去两天,事情圆满解决,虽然从鲁武的口中得知那王公子也于前日出狱。然能得自身周全已是幸事,更为重要的是保全了许兄的安全和未影响了科举大事,真是不幸之大辛也。
纪昀与许显德走出刑部大牢时,门外早有两顶轿子在哪里等候,许显德眼见正是许府的家奴,显然许父和王鸣盛事先知道消息了,才会派出轿子在这里伺候。
许显德携纪昀上得轿去,向许府走去。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许府发生了一桩惊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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