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百花药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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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百花药露

“师姐,你从来都没有输给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赢你。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从师父手中接过那柄古剑,在我眼中,大祭司的虚名,远远没有你我同门之谊来得珍贵。你说我背叛了你,师妹其实真无此心,只是阴差阳错间,一切都已回不了头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杯酒,师妹敬你,算是向你道别,愿不愿喝在你,师妹决不强求。”

话音未落,竹子鸢手中的那个酒杯已经干了。

凤琴看着再度为自己斟满的酒,这一回却没有多做犹疑,紧随着竹子鸢的步伐,很快便也把手中的那杯酒尽数倒进了嘴里。

“师姐,师妹要走了。临走之前,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凤琴心中其实早已软化了许多,只是她不愿也不敢承认而已。这杯酒的余味兀自在唇齿之间徘徊着,可是竹子鸢却已经说出要离去的话了,一时之间,心中百转千回,竟然是五味陈杂。听得竹子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自己,心绪如此复杂之下,却叫凤琴还如何能够再度说出拒绝的话来?反正都走到最后一步了,一切,也都罢了。

“如果一切都可以再度重来,师姐,还要再一次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大祭司之位,赔上自己的一切吗?”

凤琴沉默了很久。这个问题,她其实在今日之前,便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她会不会走上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么多次的独自思考,自问自答,她始终得不到一个真正能够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可今日被竹子鸢这般问起,处境不同,心境相异,直到此刻,她似乎才终于彻底有了准确的答案。

她会的,就算是一切都重新来过一遍,她还是不可能有第二条坦途可以走。或许,她真的命里注定与大祭司之位无缘,注定一切再来一遍,得到的下场还是不会有什么两样,但那又如何?如果再来一次的时候,还不曾争取过便轻言放弃,那她凤琴,还是凤琴么?

她这一步,终究是要踏出去的,而一旦踏了出去,不论重来几次,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只是,若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劝阻师父收你为关门弟子,就算阻止不了,我也一定不会教你本事,总要让你永远当最弱的那一个才行。”

“为何?”竹子鸢自嘲地苦笑着,问了一个自认为答案早已不言而喻的问题。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只要你不曾入得祭师行伍,只要你不曾拥有足以胜任大祭司之位的本事,你就可以一辈子当我的小师妹,我也可以一辈子当你的大师姐,你我再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我无需杀你,你也不用对付我。我想,能再来一次的话,这也会是你所希望得到的结果吧?”

竹子鸢终于得到了一个和自己预想当中相差巨大的答案。

对于真正的竹子鸢而言,在临走之际,能够听到凤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不枉走这一遭了。

“师姐方才饮下的酒,加了百花露,那是师父留下的珍方,师姐应当知道,此药的功效罢?”

竹子鸢很有几分激动地站起身来,朝牢门口的方向疾走了几步,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陡然汹涌澎湃的心绪。好似突然忆起一事,竹子鸢不曾回头,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凤琴,突然之间,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百花露?”

凤琴被这陡然间冒出来的名词吓了一跳,连忙将杯子凑到自己的鼻子跟前,仔细地闻了一闻,却除了淡淡的酒香味,其余的什么也没有闻出来。

“百花露无色无味无嗅,师姐难道忘记了么?”

“你……你真的在这酒里加了百花露?”凤琴兀自不敢置信:

“师父毕生浸**医术,百次修改,方才终于得成的百花露?”

“天底下除了师父的珍方,哪里还有第二种百花露?”

凤琴的那三分可爱又一次显露了出来。这一回,因了是背对着她,竹子鸢淡淡地开口,脸上却也终于不再掩藏,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为何……”凤琴终于相信了,可是她却不能理解竹子鸢这般做法的缘由。百花露的功效,没有人比凤琴更为清楚,因为师父酿成这百花露之后,她身为大师姐,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小白鼠,天底下头一滴百花露水,正是落入了凤琴的口中肚内。

饮了这百花露,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那人所有的痛觉都会被暂时封闭,无论是刀刮剑刺,还是棍打鞭抽,就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被打了个遍体鳞伤,那人也绝对不会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竹子鸢悄悄地往酒中掺杂了百花露水,其目的所在不言而喻。明日就是自己被处以火刑的时候了,有了这百花露水的功效,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免于一死,但却可以叫自己死得没有半分痛苦。

可是,竹子鸢对自己,当真就连半点恨意也没有吗?这酒水,分明是来此处之前便已然准备妥当的了,断然不是叫自己方才那一时心软之下,说出的几句话所感动,方才临时起意而为之。这便说明在她心头还认定了自己对她恨之入骨的时候,便想过要对自己尽最后一次仁义。

“既是你亲手送我上了火刑台,又为何还要对我手下留情?竹子鸢,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难道,你对我就真的只有旧情,没有新恨?”

“我未曾恨过你。只是你三番五次要我的性命,我已经不能再留你。”竹子鸢到底还是转过头来了,只是并未再度走近:

“你一日不死,我一日便不能活得安生。走到这一步,就算我愿意主动让位,你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得下,怎么可能只因为我把大祭司让给了你,就轻易饶我一条生路?就像你说的,你我之间,已经再无共存的可能,我既不愿白白枉死,对你就不可能再手下留情。但我至少还可以叫你死得轻松自在一些。这是师妹能为师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凤琴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她又一次刻意地将脸扭到一边,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竹子鸢,要叫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变化。

竹子鸢听不出此时的凤琴是什么神色,也已然无意多做深究。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眼见得,又是一个五更天即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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