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近乡情怯(1 / 1)
赶到溪郡城外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城门已经关闭,大道上黑漆漆的几乎没有路人。 城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城外寂静萧肃,马蹄声响亮刺耳,形成一种特别的鲜明对比。
城头上的守城兵远远的看到我们这群马队似乎有些紧张,一个个扶着城墙砖往我们这边探望。 我和言之走在最前面,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稍稍减慢了些马速。 众人只是看了那高大黝黑的城门一眼,便跟着我们转右下了官道,顺着林荫小道往九云山奔去。
那些守城兵见我们改道而去,齐齐松了口气,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其中有一个急匆匆的下了城墙,我想应该是给他们的官报信去了吧。
由于夜黑无人,我不再有所顾忌,打出几团紫色的天火飞到前方的空中为马队照亮。
天火一出,两旁的树林里便传来悉悉索索的草丛被踩踏的声音。 众人没有在意,我和言之互相对视一眼,后面的沃迪尔也催马赶上来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是贼还是探子?”我小声问道。
言之摇摇头:“我治理琅苍山庄多年,这周围的几股小贼早已被我清理干净。 ”
“也就一百来人,若是现在追准能一网打尽。 ”沃迪尔接口道。
“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言之说道:“我们还是先入庄吧。 ”
“照言之的说法,这里不可能再有山贼。 那么这伙人很可能是最近才流窜过来地。 回去问问沂轩看他知不知道这伙人的来历。 ”
言之点头,沃迪尔不再接话。 他转脸看向前面逐渐出现的九云山,神色有些复杂。
“对了,那个沂轩怎么没有跟凯尔曼走啊?他不是凯尔曼的仆人么?”我忽然想起那个称呼凯尔曼主人的小蝙蝠,奇怪的问。
“呵呵,那个小家伙是个是非精,凯尔曼不想带着他打扰了他和萨克斯勒前辈的二人相聚。 就把他扔这了。 美其名曰助我打理山庄,实际上是嫌他烦。 哈哈哈……”说到沂轩,言之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想起十年前那次来琅苍山庄与沂轩相遇地一切,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家伙确实是个爱生事的主,性子皮得很。
“看!到山门了!”正在我和言之有说有笑地时候,一直紧张的盯着前面的沃迪尔忽然低喝一声。
我一个激灵,猛然一拉马缰,“吁——!”枣红马立起前蹄。 高鸣一声,哒哒的踏了几步才算停下。
由于我的急停,后面的马队立刻传来一阵马嘶蹄响,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众人纷纷拉住马奇怪的高声问道。
“玺儿,怎么不走了?”已经跑出去几步地言之喝停马退回来奇怪的看着我。
“呃……”我一时语塞,直楞楞的盯着不远处的山门,心里七上八下的五味杂全。 沃迪尔和我的反应差不多,也盯着山门出神。 众人不解的看着我们俩。 竹儿在后面高声叫道:“天叔,怎么不走呀?”
我转回头看看众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吧嗒吧嗒嘴,干干地说:“嗯,这天也晚了。 不如在外面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入庄吧……”
“为什么!”我话音未落,心儿便赶上前来道:“天叔叔,已经到了家门口为何还不进去,非要在外面睡草地啊?好多蚊子呀!”
廉青笙他们听了心儿的问话,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皆lou出会心的微笑。 尹非夜催马过来说道:“宫主说得有理,这么晚进庄确实扰人清梦,在外休息一晚也无不可。 ”
“爹!你怎么也这么说!”心儿不依的回头撅嘴。
“心儿,别闹。 听你爹的!”廉青玉走过来低斥道。 只是脸上那别有用意的微笑,让我觉得很是刺眼。
“那就明日一早再入庄吧。 ”言之眉眼含笑地瞅了我一眼。 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一旁的草地。 众人纷纷下马随着言之过去,脸上都带着笑。
我坐在马背上很无奈,似乎他们都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这时候进庄了。 “近乡情怯”这种事,与他们不用明讲,与心儿竹儿这两个小孩又讲不清楚。
众人围坐在火堆前吃干粮喝酒,嘴里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温馨。 竹儿心儿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在外面睡一晚,抓住他们爹娘不停的问,直到几个大人被问烦了,敲打着两小去睡觉才算清净。
我没有心思吃喝,独自走出去老远立在小林边遥望那座已经被修缮一新的山门。 沃迪尔也走过来立在我身侧,与我一同遥望前方,眉头微皱,显得心事重重。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年前的一切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最后,画面变成寂的一张张表情不同的脸。 有温文尔雅淡如烟云的,有狰狞如鬼目lou凶光的,有满面苍凉细目含忧的,这一张张鲜活地表情皆是为了我。
为什么是我呢?
我终究想不明白,我这个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优点来,缺点倒是一堆一堆地。 除了有这么一张还算光鲜的皮裹,还有什么地方可让他们念念不忘地呢?
这情纠缠了几百年,越积越深,前世的我一份感情都没能抓住,最后落得个葬身火海。 今世的我又左右逢源,笨拙之中堪堪得到了如今的幸福。 为了这结果,沃迪尔差点散功魂飞,言之也曾命悬一线,寂也从走火入魔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这一切到底是我的罪还是我的幸?
又想到梁华,这个憨直的有些愚蠢的汉子。 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冒失的现身救我,如果他聪明的先去与言之汇合搬救兵,就不用为了我枉死。 他那颗纯朴的不够聪慧的心,简简单单的为了对我的朦情,落得个不能全尸的下场。
这又是谁的错?
梁伯如今仍是不知真相吧,在他心里一直以为梁华是为国捐躯。 这样没什么不好,在老人家心里,人去虽然伤心,却也能落得个荣耀的美誉。
想到梁伯,心中一痛,似乎更加心怯黎明的到来。 我茫然无措,不知该用何种面目何等心情去面对这位老人。 不知梁伯身子是否还硬朗,千万不要因见了我而徒增伤悲,再有个什么闪失。
一只手轻轻的扶在我肩上,将我的身子代入怀中。 我猛然回神,转头看到言之灿然晶亮的黑眸。 终于发现为何言之的眸子给我一种如黑葡萄一般的感觉。
他的瞳仁那样黑亮,而且就如婴孩般瞳孔大于眼白。 这长相倒是很像我以前玩过的网络游戏中的精灵,瘦削的脸上镶嵌着这样一对又黑又大的眸子,十分的晶亮而慑人。
然而他的五官搭配的又十分微妙,十分协调,显得他何时看起来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威风而英俊,不容人藐视。
虽然言之的个头比沃迪尔还要矮上半个头,可他们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却是言之更伟岸高大一些。 他不像寂那样儒弱,不像沃迪尔那样纤细柔媚,一身罡强之气让他立于高处巍峨不倒。 虽然现在他成了血族,却没有凯尔曼那种阴幽的感觉,我想这与他出身于军人世家有关吧。
“在想往事?”言之轻轻的说着,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最后在嘴唇上摩擦了两下。
我微微一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言之俯下脸来,嘴唇在我的唇上轻触一下,手覆在我的腰间轻轻一揽,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跟梁伯和廉叔都打了招呼。 梁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不会受到太大的惊吓的。 ”
“哦?你怎么跟梁伯说的?”我干脆转过身子,仰脸看着言之好奇的问。
“十年前那次寂逼婚,不是将梁伯也请去了么?”言之环住我的腰说。
“嗯。 ”我点点头。 那时梁伯还是一脸迷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当晚我就跟梁伯说了实情。 他老人家当时吃惊不小,可毕竟也是见过些市面的,又读过书,最后还算是信了一半。 这些年我没事就跟梁伯吹风,前些时日又送了信来跟他打了招呼。 现在只要你走上前去与他老人家相认就天下太平了。 梁伯这些年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呢,呵呵呵……”
“是么?”我有点脸热,想起与梁伯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我们一起抓那个上门偷银子的谭贼婆,后来又在沃迪尔的巧妙安排下与他相遇,一起度过的几个月的时光。 这一切想起来就如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
忽的一声幽然的叹息传入我和言之的耳朵里,我们俩齐齐转头,看到沃迪尔双眸湿润的看着我们,那忧伤可怜的表情看起来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言之笑着摇摇头,将我推进沃迪尔怀里。 沃迪尔可怜巴巴的抱住我,柔柔的说:“十年前就是在这里,你将你的神丹给了我。 那时候我真的好绝望,以为几百年来的盼望就要与我的性命一起魂飞魄散了。 如今想起来就像一场梦,只有抱着你的时候才感觉到真实。 ”
“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招人了,又让人无法割舍,所以只好委屈我们了。 ”言之一语双关的说着,伸手掐掐我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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