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志平来信了(1 / 1)
大四快放暑假的一天我路过男生宿舍时,老彭把头探出来说:玉晓,有你的信。
你把信给我扔下来吧,我不想上去了。
一会儿从窗口飘飘悠悠的落下一封信,我拣起信,一看又是他来的信,不用看又是那几句话,小陈从我手里把信夺过去,看看信封,说:字写得怪漂亮的,也很有劲,告诉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我淡淡地说。
好啊!玉晓,早就有了男朋友了,还瞒着我。
我们只是一般的关系。就像你我之间一样。
我们这个年龄之间的男女交往还有一般关系?小陈不相信地看着我说。
确实是这样,不信你把信拆开看。
不,不,我不能拆你的私信呢。
这是我让你拆的,我这信在全班念都行。我理直气壮地说。
我说着立马把信拆开,大声念着:
玉晓,你好!
来信收到。春天到了,春天特别容易感冒,希望你要多多注意身体。
时间过得真快,几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过去了,不久我们就要面对分配。你要记住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是党和毛主席把我们送进大学的,在大学里不要学费,书费,我们穷人的孩子还有助学金,对穷人家的孩子还特殊照顾,可以说我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党给的。
希望你在毕业分配问题上,要用正确的态度来对待,要明白个人的工作不是由个人决定的,一切要听从领导安排,一切要听从命运安排。
玉晓,我是相信命运的,就是在我们步入社会以后,在事业上的道路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从现在起就要培养自己坚强的毅力,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大海里拼搏,到达理想的彼岸。
志平。
我念完信,小陈不相信,把信从我手里一下夺过去,站在马路边看了起来。看完信她问我:这个叫志平的是你的长辈?
我摇摇头。
是你的一个亲戚?
我又摇摇头。
那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
真是世界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怎用那样的口气和你说话呢?我看完信还以为是你的一个长辈写给你的。
我和志平的关系就是这样,扯不断,理还乱。几年了我们就是这样联系着,每月他总要给我来一二封信,每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到了时间心里总盼着他来信,可看了他的信又很失望,每次来信总希望他能谈些新鲜点的内容,可每次都让我失望……我记得当年考上高中的的第一节课是代数,我的个子矮,眼睛也近视,,班里排座位时,我选择了最靠前的座位。由于是第一节课,到的人很多,大家的注意力也比较集中。在课堂中我感觉后面有人用手指头通我的后背,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他的脸上有一对清秀的大眼睛,让人难以忘怀。他用极细的声音对我说::我的钢笔没水了,不能记笔记,你多余的笔借给我用用行吗?
我没有钢笔,园注笔行吗?我把身体朝后靠了靠,也用极细的声音说。
圆注笔也行,是笔就成,要不我就把笔记落下了。
于是我就把自己的一支多余的园注笔笔借给了他。
晚上上自修课时,我又感到有人通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又是他,他把笔还给我,很客气地说了好几声谢谢,我感到很好笑,借支笔也这样客气,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的表情很真诚,有几分大人的表情,跟我们这个年龄段的许多坏坏的小子不同。
时间不长,我就知道了他姓刘名志平,全名是刘志平。班里划分行政小组,因为我们是前后座位划成一个行政小组,他是被大家选为小组长,紧接着划分团小组,班里共有六个行政小组,两个小组的团员为一个团小组,我和他又到了一个团小组。在高中班里时,每周末行政小组开一次会,每月团小组开一次会,我和他有了较多的接触。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他比我大一岁,家在近郊,他的父亲在他八岁那年就去世了,他在家是老小,他和他的母亲跟着他的大哥一起过,他的哥哥是公社社长兼党支部书记,他的大哥比他大很多,待他很好,他上学的学费就是大哥给的。因为和他是前后座位,每次做完作业,总要和他对对数学得数,有时有不会的题目也喜欢问问他,他很和气,讲题非常耐心,偶尔和他也聊会天,和他在一起感到很愉快。
在高中大部分同学离家都很远,只有少部分同学是走读生……平时学校管理很严,早晨六点半起床,到晚上九点半睡觉,一天的时间按排得满满的。只有周末的晚上和星期日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几个女生经常相约在一起到外边去看电影,有时也有几个男生和我们同行。我记得一个周末有一次和同班的一个女生相约去外面看电影,刚走到校门口,碰见了志平,你们看电影去?他问。
是的。我们简单会答说,在高中女生和男生交往不多,即便在一起说话也是极简单。
志平抬头看了一下天,说:你们看,天阴得多厉害,恐怕快下雨了。
我们俩个人都没拿雨伞,正准备回宿舍拿伞,志平扫了一眼门口传达室的錶说,时间不早了,返回去拿伞怕误了,我刚才外出带着伞没用上,你们拿去用吧。
那个女生一听天气不好,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走,不想去看电影了。
我刚才出去也是去看电影的,电影很好看,你们为什么不去看呢?
我们俩接过他的雨伞就走了,一出校们,果然就下起雨了,不过不大。我就觉得志平很细心,像个女人似的,出门前还看看天气,班里的大部分男生才不这样呢。
高中的时候每年元旦班里总要举行联欢晚会。班里的同学们凑些钱买些瓜籽和花生糖之类的小食品,高中同学的成分很复杂,有很穷的工农子女,也有些上层社会的所谓大家闺秀,花花公子一类的男生女生。
在晚会上我和几个女生一边吃一边聊天,我的兴致很高,津津有味地说着话,我吃瓜籽吃得很快,瓜籽皮粘在了嘴上。
你看玉晓的吃相,多不文明。我听见班里的女生有人在小声说我,我用手摸了一下嘴,眼睛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女生们都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一个女生还在继续说:你们看玉晓的吃相,就像大杂院里那些没文化的家庭妇女一样。
她们的说话声虽然很小,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好像觉得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在看我,我木呆呆地坐在那里,很尴尬,恨不得地上马上出现个洞,让我钻进去……我想在初中时班里的同学都是工农子女,大家都是我这样,吃东西很随便,没人注意这些破事,我的父亲虽然也是工厂的领导,但我的父母都是工农出身,也不在这方面要求我,我从小时在农村长大的,可能我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农民很接近,我低着头,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志平站起来笑了,看看我又看看大家说:玉晓平时也不是这种吃相,今天晚上是太高兴了,忘记把嘴上的瓜籽皮摸掉,她的情况我了解的,玉晓你说是不是这样?
志平在班里的威信很高,他这样一说,那个女生赶紧改口说:我想,玉晓也不是那种低素质的人,一个女生在那能在公众场合连吃相都不注意呢?
我这人虽然缺心眼,也听得出来这女生说的是反话,还是在继续讽刺我。
志平接过她的话说:如果她是那种低素质的人,她还会来我们学校读书吗?我们学校可是省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
志平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也笑起来,这是志平解答了她们心中的困惑后的快乐。很快她们又活跃起来,她们兴致勃勃地谈着在自己的家庭,谈自己家庭在生活方面多讲究,又谈自已的父母多出众,在原来学校时,学校领导对她们如何器重,还谈她们的学习如何棒。
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再也没说一句话,,我感到和她们之间有一座不可逾越的障碍,。我闷闷不乐地走出教室,走到教室后的一片小树林中,坐在一条双人凳子上,我苦苦地思考着刚才在教室发生的事情,心理很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身后有人,我回头一看是志平和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绕过凳子走到我前面,在我身旁坐下,志平站在我面前。
我刚离开教室,他就注意我了,肯定是志平告诉的班主任老师的,他刚才还主动为我解了围,我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志平的眼光很敏锐,一眼便看出了我心思,他说:你是不是不是还是为刚才的事烦恼,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
我点点头说:在过去这些问题从来没人去认真对待过的小事,而这里的人对这些小事这样大惊小怪,真让人想不通。
班主任插话说:有什么样的环境,就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生活环境变了,生活习惯也要变,这些同学的意见是对的,方式不对,同学有缺点应善意指出,不应当众取笑同学。
还有说话的方式,说什么的话,和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都需要认真考虑的,知识分子和工农分子不一样,就是工农分子说话直统统的,,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也不加筛选。而知识分子说话就不一样了,他们头脑里有一个筛网,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都要经过筛选,愈是人多的地方,愈是新单位,说话愈是要注意
志平插话说。
志平和我谈的是人与人相处方面的问题,在这以前还没人和我谈过这方面的问题,过去在学校老师和我谈得多是政治和学习方面的事情。志平和我是同龄人,但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理解要比我深刻得多,于是我感到他很深奥,我瞪着眼睛听他给我讲人与人之间交往方面的事情。
他又说:来这里学习的人大部分同学的家长是领导或知识分子,你的那些话和这里的气氛很不适应就应该坚决改掉。尽管你也是高中生了,我感到你的思想还是很单纯,在学校时我们向书本学习,我们还要学会与人相处,要尽快成熟起来,还要懂得保护个人的形象是很重要的。
那天晚上志平讲得比班主任老师还多,志平的这些话和我的这次谈话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启发,对我以后的几十年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团小组里,志平是我们的团支书兼小组长,每逢过组织生活时,他谈的最多的是与人相处,人与人勾通方面的问题,我很疑心他的很多话是针对我的,是不是他也发现了我在与人相处方面显得很幼稚,才这样反复讲的呢?是不是与他的哥哥是公社书记有关,经常和他谈这些问题呢?我曾反复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志平是班里出名的帅男生,只要他一出现班里的那些女生眼睛总在他身上打转转,有这样一个帅男生时时在注意自己也是很受用的。
高考完以后,我在家等通知书,八月底的一天早晨,我正准备到学校看看,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是志平,志平手里举着我的录取通知书说:玉晓,祝贺你,你考到北京的名牌大学了。
那一刻我的心激动极了,志平是怎样走的,走得时候和我说了些什么话都记不清了,到了晚上我才想起了,忘记问问志平他考到那个学校去了。
第二天我到学校去,我希望能能见志平,果然志平也在学校,正和一群人在说着什么,我朝志平走去,我在距志平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想等人们走了以后问问志平考到那个学校了。
志平一抬头看见了我,就朝我走来,在哪一刻我的心也很激动,我知道志平心里也是有我的,我说:志平,谢谢你给我送通知书,昨天我太激动了忘记问你考到那个学校了。
志平说:你问了我呀?
我的脸红了,我怎一点也不记得了。
志平告诉我,他考到西安的一所大学。我本想和志平多说几句话,以后再见面就很难了。可我也想不起和志平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后来在大三的下学期我突然接到了志平的来信。
后来每月都能接到志平的一两封信,我也按时给他回信,志平给我的信中讲得最多的是如何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他在信中说,在平常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有原因的,你只有把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充分理解,才能做到默契,更好与人相处。
关于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这个词,我在书本上看到,在电视里也听到过,如何把这个词,运用到现实生活中从来也没想过。现在他把这个词运用得这样具体又这样恰如其分,可见他对生活中的许多事情理解是很深刻的,不由得我又对他多了一层了解。
经他这一说,我便想起了自己的一件事情,班里的男生老谢是大城市人,生活非常讲究,他有一个不锈钢制品的小饭盆,他非常喜欢。我记得有一次他和我说过从小商品市场精心挑选买回的。在第一天洗碗时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把小盆掉到地上摔了一个小坑,他很不高兴发了大火,而我也很不服气,心想不就是几元钱一个小盆吗,值得你发这样大的脾气吗?,于是我们便争吵了起来,在当时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后来接到志平的信,我又对这件事回想了一下,对老谢的行为有所了解。当时他生气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我的不用心毁了他的心爱之物,他很心疼才生气呢。后来我主动找到老谢向他道歉,老谢也很感动,我们之间的隔阂消除了。
志平经常在信中告诉我,在学校有什么思想问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可以给他去信,他一定给我回信。他还说,一个人在二十岁左右,精力充沛,没什么负担,,正是学习的黄金时代,一定要好好珍惜,立志有把自己武装好,将来才能在本职工作上干出点成绩来。
我觉得志平的来信说确切些真像我的大哥哥,给予我各方面的帮助。
又过了不长时间,我又接到了志平的来信,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谈到感情问题,也是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志平在信中写到,玉晓;我们通信很长时间了,从来也没谈过感情问题,我们都是来自农村,农村人大都老实忠厚,我不喜欢花里忽哨的城里人,虽然高中女生有几个城里人也和我表示过什么,可我不喜欢她们。你也可能感到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我在爱情问题上也很悲哀的,我是没权利自已选择自己所爱的女人,我要报恩。
我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剩我和母亲,孤儿寡母是很可怜的,没有大哥我根本没可能出来念书更谈不上后来成为城里人,我要在家乡种田养活母亲和我,是大哥让我念书,把我扶养成有文化的人,最后再成为城里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哥就指腹为婚,把他的一个朋友的女儿许给我,也就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已经有女人了。虽然我不愿意可我没法抗拒大哥,我是个很儒弱的人,我有曾想反抗过,可我想起大哥对我的恩情,我就软了。我就想着也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命运不可能让每个人的都是圆满的,我能成为有文化人,成为城里人,对于一个农村孩子也就够了。
玉晓,这也可能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大学一毕业我就要在大哥的主持下和我的女人成婚了,希望你要记住,有一个叫刘志平的男人曾经喜欢过你就够了。
我拿着信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泪水像珍珠一样从脸上滚下来,我也感到在爱情问题上,总有这样和那样的障碍,我爱老猫,老猫是独子,他要回家乡奉养父母。志平爱我,志平在很小的时候哥哥就给他指腹为婚,在爱情问题上我也感到在命运在作弄我,我隐感到在爱情问题上我也是不圆满的,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吧,一个人和命运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总是沉甸甸的,不想和任和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宿舍后小树林里凳子上发呆,一坐就是老半天。
那天我忽然想去公园转转,我一个人坐在颐和园湖边的长凳上,望着湖水发呆,这天游人不太多,稀稀落落的。我看见对过走过来三个人,夕阳在他们身后拖了长长的上身影,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人。男人长的高大英俊,女的矮小说难听点甚至有几分丑陋,那个孩子大概会有七八岁吧,和他的父亲一样长的也很英俊高大,他们尽管有一些不协调,但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一起很美,我心里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我再想想我的父辈们,他们的婚姻的不是大部分都是家里父母做主吗,不也很多人过得也很好吗?我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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