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没有光的地方(1 / 1)
这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这里是见不得光的地方。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自己的光源。
那是大地脉动的血液中携带的原始力量。
魔界。
喷发的火山将滚滚熔岩带到地面,像一条游动的火龙一般蔓延四周,在地面交错城繁复的图案。
橙红的火流刚上冰冷的岩石时还能烧出一丝水汽。
然而用不了喘息一下的时间,水汽不见,原本冰冷的岩石瞬间变成岩浆,同流合污一般超前奔涌而去。
在这样的洞穴中除了地脉的火气,还藏着蠢蠢欲动的力量。
一眼望不见边的方阵里,站着数以千万计的魔族。、
它们有的只是一团扭曲着的黑红雾气而已,有的却似凡人一般,露出了众生皮相来。
在它们前方是地底最高的火山。
那火山张着血盆大口,还在一口一口朝外喷着岩浆和烈火。
却有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穿着黑衣,头戴黑色高帽坐在山口之上,将橙红的焰火当门帘,时不时伸出手来将喷溅出来的岩浆当球玩。
他现在一边玩着岩浆,一边看着地面上。
地面上,魔族方阵的最前方,四大护法正在惩罚一名寂寂无名的魔族兵士。
不,应该是三大护法在干这事。
魔尊最近亲手扶持的那个顶小的护法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傻缺样。
只见他不足十五六岁,厚重的黑袍中露出一抹橙色,正靠在山脚,翘着二郎腿翻看一般志怪书。
他看书的时候眼球打仗一般瞬着,仿佛那书本里有无数趣味,非得一目十行不可。
在他面前那许多嘈杂的声音他置若罔闻,连挪开一眼的时间都吝啬。
在他面前,一位壮汉跪着朝天拱手,巨大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林家主,属下真的是一时失手,请您一定要原谅。”
他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火山口中的林蔽涔轻柔地玩着团火焰,低头对山脚下地少年喊:“念辛,你们魔尊说闭关,一应事务交于我处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可是诚惶诚恐啊!”
那看书的少年轻轻翻了一页,对着书中内容笑了一会,忽然跃起,将那书往山口中一扔,直直朝那大汉飞了过去。
“啪!”
大汉瞬间倒地。
“谁允许你动她了?”
那少年面色凶狠。
大汉连忙爬起,重新跪下,一声也不敢再吭了。
山口上的林蔽涔也飞了下来,将手搭在那少年的肩上。
“念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也太强魔所难了。
既然要抓我小师妹,哪有不动她的道理?
你道她还能乖乖站在那让魔抓?你不知道,她可烈得很呢!脑袋瓜又灵光。”
莫念辛不动声色地移开一些,道:“师傅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也不用装模作样。今日你来我魔界耍威风,不就是心疼我魔界属下伤了她么?强人所难的人是你,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啧啧,小侏儒不错啊!成魔之后嘴皮子都厉害许多。”
林蔽涔的手落了个空,脸上浮起一丝讥笑。
“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莫念辛睨了他一眼,仍是在地上坐下,不知从何处又将那书拿了出来。
林蔽涔不装大尾巴狼了。
他一飞飞上那火山口,岿然屹立道:“你们都知道魔尊闭关,将贵界一切事务交于我和众护法一同管理。今日我再次重申,你们的任务是活捉水影,不是伤她,更不是杀她!听明白了么?!”
“听……”
魔族众兵士憋足一口气刚才刚出声,忽觉耳边嗡鸣,不管是有身体的还是没身体的,全都陷入了一种熟悉的痛苦之中。
是那个顶小的护法!
魔尊也太惯着他了!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不甘,恐惧和敬畏立马就将这种不甘踢了出去,沉甸甸地笼罩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莫念辛悬在洞顶,左手拿着那本书夹在腋下,右手将披风挥开,道:“魔尊有令,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水娘子带到魔界,生死不论!”
他的声线还带着未成熟少年特有的泠泠之感,甚为悦耳。
可他的语气却像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怪物,稳健又带着一股凛冽的威压。
他的话一出,林蔽涔的话便像是地上的熔岩一样流走了,刻在众魔族意识中的,只有那句“将水娘子带到魔界,生死不论!”
白溪岩再也没了约会的心思。
他将那些大汉体内的魔族打了出来之后,没用上几息时间便让它们化为虚无。
随即,也用不着什么车啊、狗啊的了,他抱着杜水萦在那些大汉的尸身旁边飞快地绕了一圈。
湖上的冷风中便再也没了人影。
水衡此时正在阿虹家喝茶。
他撑着脑袋唉声叹气,左摸摸右看看,时不时跑出冰屋外伸长脖子瞧一瞧,那热茶便冷了一趟又一趟。
阴沁娘手里拿了一张明黄锦布细细地看。
她对水衡说:“衡儿,你不要这样神神叨叨的,影儿一会就回来了。”
水衡单手撑着额,眼里水光泛滥:“回来是会回来的,心却必然被那小子勾走咯!”
阴沁娘笑道:“勾走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别惆怅了,过来看看,这锦布真的是影儿的?”
“如假包换,”水衡斜斜地看了那锦布一眼:“她来月上城的时候身上披着这东西,那白二少给她盖上狰毛披风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呢,不过多一层便暖一些,我也没提醒妹妹。”
“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在宁府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披着这锦布了。”
“什么?宁家的东西?”
水衡猛地站了起来,提起那锦布就要往外仍。
“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拎不清状况。怎么还和宁家不清不楚的?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给她说道说道!”
“说什么啊!”
阴沁娘将那锦布抢了回来:“宁逑之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虽说是有过妻妾和孩子的,但都不在了。如果能入宁家门,也不是什么坏事。”
“姐姐……啊不,沁姨,你难道忘了影儿和宁逑之有仇么?其实,其实宁逑之的小儿子还在我临渊城呢!”
“啊……”
阴沁娘睁大了眼睛。
她沉默一会,才幽幽道:“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乱来……”
水衡叹了口气:“沁姨,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很乱来?”
阴沁娘神色古怪地闭上了嘴。
气氛有些尴尬。
水衡又坐不住了,拢了拢身上的彩衣,出门去当“望妹石”了。
阴沁娘嘴角一勾,伸出保养得当的五根手指,捏了团火焰,轻轻点在那锦布上。
不久之后,果然有神魂在火焰中扭曲、哀嚎。
阴沁娘满意地笑了笑,将火移开,捏了个诀点在上面。
布中神魂便开始了噩梦一般持续不断的哀嚎。
像一团团正在烧制的玻璃,扭曲成活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形状。
阴沁娘喝了口茶,将那团锦布重新放回杜水萦的地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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