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她忘记了,这样骄傲的女子是不愿欠下别人的情,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哪怕是付出生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从寒露殿出来,天空中依旧飘着雪花,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慕容晴莞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柱上,闭上眼,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顾歆媚苍白嘶哑的声音。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可那个女人却用了那种方式让她永远的记住了她。
“你还好吧?”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欲要滑落的身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灵姐姐……”慕容晴莞鼻尖酸涩,喃喃的唤道。
秋水灵伸手帮她紧了紧斗篷的束带,柔声道:“晨起去缀霞宫请安,听你宫里的人说你来这儿了,歆妃她……”
“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都如此的薄命?灵姐姐,我好害怕……”慕容晴莞慌乱的抓住她的手,昨日是慕容晴语,今日是顾歆媚,那么明日呢?死亡真的离她越来越近了么?
“别怕……”秋水灵环抱住她颤抖的身体,“皇上会好好保护你的,天寒,我先陪你回宫好不好?”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任她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角的余光掠过路边跪着的一干宫人,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停驻在一个瘦弱却倔强的身影上,比着其他跪着的宫人,那个婢女的衣服异常的单薄,脸色也是惨白的吓人。
慕容晴莞示意幽竹将她扶起,淡淡的开口:“跟本宫走吧!”当初是她将蕙兰送了过来,自然不会让这个丫头死在这里。
“皇后娘娘……”听到她那句话,那些原本垂首跪着的内侍宫女都争相挪到她脚边,扯着她的衣摆哀求道:“求皇后娘娘开恩,带奴婢一块走……”
宫中的规矩,凡妃嫔猝死,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要给其陪葬,所以,即便这些势力的奴才想尽一切办法欺辱折磨那个落魄的女人,却是万万不敢真将她害死。
现下,顾歆妃死了,寒露殿所有的人都要给她陪葬,这些怕死的人自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慕容晴莞原本哀伤的眸光骤然转冷,她挺直了背脊,冷冷的道:“歆妃娘娘感念你们这四年来的悉心照顾,怕自己西去之后,你们会被别宫的奴才们欺负了,特嘱本宫让你们随、她、同、去!”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不知为何?顾歆媚于她,本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人,可当那个女人在她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心竟比着昨日慕容晴语离去的时候还要痛。
眼前这些不住哀求的奴才们,无论男女,都不值得同情,他们从未将那些废黜的妃嫔当做人看待,肆意羞辱打骂,这等狠戾自私的小人,根本不配活着!
“皇后娘娘……”蕙兰推开幽竹的手,迈步向前,跪在了慕容晴莞面前,磕头道:“求皇后娘娘准许奴婢同主子的灵柩一道离宫,主子最怕孤独,奴婢想要一生一世陪在主子身边,为她守墓除草。”
慕容晴莞刚要开口,却被秋水灵拦下,“妹妹切莫应允,祖宗规矩,宫中女官,若非皇上首肯,二十五岁之前是不得出宫的!”
慕容晴莞看着一脸坚持的蕙兰,思忖了下,启唇问道:“本宫听闻你自幼与顾府管家的儿子交好,现在他并未婚配,依旧与其父守在顾家老宅,本宫便做主将你嫁于他可好?”
“娘娘……”蕙兰猛然抬头,诧异的看着她。
“清凉寺外的竹林太过偏僻,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有个男人陪着总会安全些,本宫会跟皇上请道旨意放你出宫,与他完婚。”
语罢,也不等她反对,她便拉着秋水灵一同离去。
“妹妹何必趟此浑水,你保下那宫婢的性命已是不易,再放她出宫,势必惹得一些人不满,还有,自古妃嫔死后,都要葬入皇陵,妹妹怎么能答应顾歆妃……”
“灵姐姐不必多言,我知道该怎么做,姐姐不是说皇上会护着我么?那么定是会答应的。”她自是知道秋水灵所指的某些人是谁?但那又如何?她回宫,本就没打算与她们和睦相处,即便有人拿此事兴风作浪,她也不会惧怕分毫!
……
坐于餐桌前,慕容晴莞抚额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知是他回来了,遂起身静候他进屋。
走至门口时,萧昶阙有片刻的迟疑,如今的他真是满心的矛盾,他渴望时时见到她,却又不敢面对她,挣扎纠结了一整天,还是来了她的寝宫,他只想再看看她,哪怕她还是不愿跟他讲话,他也只想好好的看看她。
推门而入,他一眼便瞧见了她,此刻,她立在桌旁,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她微微欠身福了一礼。
萧昶阙赶忙大步走近他,扶她坐了下来“对不起,朕让你等久了。”他是真没料到她今日会等他,欣喜的同时却也有些担忧她的反常。
慕容晴莞看了幽竹一眼,后者便拉着倚翠一块退了出去。
她轻撩衣袖认真的往他碗里夹着菜,低声道:“天凉,皇上快用膳吧,菜冷了就不好了。”
萧昶阙执起玉箸,却只是碗中的食物,问:“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慕容晴莞布菜的手微顿,也只是一瞬,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答反问道:“是皇上纵容歆妃做下那样的事,对吗?”
萧昶阙执箸的手指蓦地僵硬起来,“是!”他抬眸看她,一字一顿道:“朕不想要那个孩子,朕不想让自己的子嗣沦为别人操控的棋子!”
“既是如此,歆妃也算是有功于皇上,那么臣妾恳请皇上恩准她的灵柩葬于清凉寺外。”她放下玉箸,定定的看着他。
“好!”他干脆的答复,“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放蕙兰出宫,准她嫁人!”
“朕明日便下旨准她离宫。”
这般爽快,倒是让慕容晴莞有些错愕,“皇上不觉得臣妾提的要求有违祖宗家法,很是过分么?”
萧昶阙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是朕欠了歆妃的,与你无关。”只要是她提出的,哪怕是要他现在就废除后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根本就不会稀罕这些。
“莞莞……”他握紧了她欲要抽离的小手,“如果有一天,朕不是皇上了,你是否愿意跟朕相守一生,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不再如现在这般漠然以对。
慕容晴莞心里愈发的诧异,好好的,他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昨夜里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今天就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皇上何以如此问?”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他今日的目光好生复杂,让她不敢直视。
萧昶阙不答,沉默许久,终是松开了她的手,叹道:“算了,就当朕没问。”他放下手中的玉箸,站起身,背对着她说:“出去了一天,朕还有好些折子没看,你用完膳,若是累了,就早些歇下吧!”
他的声音很是淡漠,虽心有疑窦,但慕容晴莞也不愿去深究,回宫这几天,她一直冷脸相对,他是皇帝,能对她隐忍如斯,已是不易,况且,这不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么?又何必在意。
萧昶阙走后,慕容晴莞一个人坐在桌边发了好一阵呆,待饭菜都凉了,才唤了幽竹进来撤了下去。
躺于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回宫这几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些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才睡着,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身后的位置,却是一片冰凉,不禁苦笑出声,他终是受不了她了。
也对,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后宫中有那么多的软玉温香等着他去享用,他又何必每日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去迁就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翻身下床,慕容晴莞自行穿戴着繁琐的衣物,待幽竹、倚翠进来的时候,她已整理好着装,稍加梳洗之后便去了正殿接受妃嫔的参拜请安,做一切皇后应做的事情。
……
自那晚之后,萧昶阙便再不曾踏入过缀霞宫,不知是因为政务繁忙,还是他有心避开她,总之他的改变让慕容晴莞疑惑,却也有些许的安心,这样她便不用时刻担心着他会发现她身体的秘密。
因为年关将近,几日下来,慕容晴莞忙的席不暇暖,也因着忙碌,让她顾不得去理会自己与他之间的事情,但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心底的某一角却隐隐作痛,尤其是每日初醒,触手冰凉的那一刻,失落便会席卷心头,让她心生怨怼之意,也会不由自主的去猜测他夜里是宿在了哪里?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拒绝去看司寝局的记档,也不准别人提及这些事情,就让她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一直都在宣室殿看折子看到很晚,忙政务忙的废寝忘食,顾不得来陪她好了。
“娘娘,时辰快到了,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幽竹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倚翠和另外两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
慕容晴莞扫视了一下那两个丫头手中的朱漆红木盘子,倚翠随手掀开上面盖着的明黄绸布,触目的正是内务府早些日子送来的华衣锦服和精致首饰,均是那个男人亲自为她挑选的,便是为了今夜的阖宫欢宴,以彰显他对她究竟是有多么的宠爱。
可事实果真如此么,这些日子,他的不闻不问,让她感觉似是又回到了许久之前,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怨不得任何人,因为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是她先用冷漠浇熄了他所有的热情,就无怪乎他会疏远她了。
四年了,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共度除夕,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本宫交代你做的事,都办好了吗?”她站起身,任由她们帮她更衣束带。
“都办好了,可……”幽竹系带的手指微僵,低声问道:“娘娘真的不跟皇上说一声吗?毕竟……”
“不用了,本宫只去看他一眼就好,不会做出让皇上为难的事情。”现如今,傅太尉在朝堂之上愈发的咄咄逼人,联合数位大臣上奏要赐死父亲,她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天牢,他定是不会应允,但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待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亲口问一下那个男人,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娘亲,究竟有没有当她是女儿,为什么他要那么狠心的对待她?
在他的身上,她从未享受过一丁点的父爱,难道他对她就只有利用,毫无亲情吗?她不甘心,这么多年,她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委屈,只是想要赢得他一丝的怜爱,哪怕只是一个疼惜的眼神也好,可没有,他对她始终是那么绝情。
整理妥当后,幽竹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与慕容晴莞,“这个是哥哥按照娘娘的方子配制的药粉,混入酒水中无色无味。”见她收入袖中,忍不住又说:“求娘娘让奴婢陪您一块去。”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有倚翠陪我就好,你还要在筵席上替本宫圆谎。”出了皇宫,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冷月不在,也就只能指望倚翠能护着她去天牢,多一个人只会拖慢脚程,怕是难在筵席结束前赶回来。
“娘娘,皇上到了,在外面等您。”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慕容晴莞对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与那年的中秋家宴一样,华贵慑人,与往日的素衣淡容完全不同,只是那精致的妆容却也掩不住眉间的一点轻愁。
她努力弯了弯唇角,让自己的笑容看着不那么僵硬后,才搭着幽竹的手腕走出卧室。
缀霞宫的东暖阁中,萧昶阙负手而立,再次对着挂于墙上的三幅画出神,这里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与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来那个小女人是鲜少进来这里,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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