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招呼(1 / 1)
窗外的女人,眼中深邃,她摸了摸腰间的钥匙,没有言语,转身而去。她带来的饭,搁在了门边,而没有放在窗台。
温迪在夜里,听到了草丛传来的窸窣声。她一点都不恐惧,因为任何人都进不了这铁将军把门的屋子。她甚至奇怪,为何偌大的山林,那么多的树,居然没人往这边来?
天蒙蒙亮时,睡醒一觉的温迪,看见了铁门缝隙里透出的光线。她跳下床,扶着腰,小心翼翼靠近铁门,居然没有锁!
她顾不得思考,推开了门。“吱咔”的一声,代表了她的自由。
被关了六个半月,中途搬迁过一次的她,如今怀孕的身型已非常明显。
大腹便便的她,拖着破旧的皮鞋,颠簸地离开了两座山之间的小屋。
这是哪?她不知道。但她肯定,只要跑出去越远,就离安全越近。
她气喘吁吁地翻山,只可惜这是天刚亮的时候,山间的路滑湿,她爬山的速度非常慢。
她忽然停住脚步,似乎有人或者是有动物,在向她靠近。
她慢慢地俯下身子,忽然她身后多了一双手。
躲避的温迪,一不留神,滑下斜坡。
“啊!”温迪吓得大叫,却止不住地下滑。
她的手,努力地抓向下滑途中,能抓的所有植物。眼见她下滑的速度慢了下来,却因她的一路拉扯,让一根枯死而插在土中的藤蔓松动,藤蔓带着碎石打落。
温迪慌忙闪躲,头却不幸地撞到了凸起的大石头上,晕了过去。
再苏醒,已是一天以后。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白色屋顶,欲直起身子,头上的疼痛令她咬牙切齿,哀怨道:“好痛!”
守在一旁,因拉练带着学员兵到郊外、意外救了她的洛倾恒,长长舒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温迪这才发觉,床的另一侧,站了个高大有型的中年男人。她皱着眉:“我怎么在医院?”
洛倾恒合掌,一拍,对这个他与学员们从山涧中救出的女人,解释道:“看你这身装扮,是山里的农户吧,我是老洛??????”
农户?温迪想要揉揉颈后的疼痛,手却因挂着点滴,无法触碰到颈脖:“我好像失忆了。”
洛倾恒不敢置信,他扬声向病房外喊道:“医生,来一下!”
医生来了。
确诊出来了:温迪失忆。
温迪木讷地看着努力使她回想,而启发她的医生,机械地摇头:“有没有什么手术的办法,或者是刺激的办法,即便激烈一点,只要让我恢复记忆。”
医生摇摇头,对一旁穿军服的洛倾恒道:“报警吧。或者警察有办法,找到她家人。”
洛倾恒安慰温迪:“没事。我们还有些学员兵,在你出事的那一段拉练,我也会让他们帮你找找家人。报警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养伤。”
温迪抿嘴而哭,她居然像个白痴。昏迷了一天后,脑袋里空空如也??????
“别哭!动胎气的!”洛倾恒当过爸爸,知道孕妇的情绪低落,会影响胎儿,他拨打110时,嘱咐温迪。
在温迪的期盼中,穿着警服的公安干警到了。一番征询后,给出结论:“你先别慌,我们回去查一下失踪人口。你昏迷二十四小时以上,你的家人会报案。我们有很多方法,比如说通过电脑联网,与各辖区派出所联系??????”
温迪开始了等待。
洛倾恒是她的常客。她不大与他交谈,只是在每一次他走进病房时,都会问一句习惯的话:“警察局那边有消息吗?你们有没有打听到,山涧那边有人找我?”
洛倾恒每每皆遗憾地摇头,他很想能对这可怜的女人说声:“明天,你就能跟家人团聚。”可是,茫茫人海,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因陪伴温迪,错过了与儿子洛云烟几次在家吃饭的机会,被母亲埋怨。他皆笑着解释:“我是事!”
洛云烟为寻找温迪,东奔西走。公务的劳累,旅途的奔波,让他不免略显憔悴。
半年多的寻找,抱希望的人越来越少。他曾与汉斯去过几趟温家,从温家人不停地问汉斯“有消息吗”,到“你们坐吧”,他看得出,他们的无奈与颓废。
汉斯为了帮他寻找温迪,推掉了几次家族急招回意大利,处理家族社团事务的要求。在百无聊奈下,汉斯走了。
可洛云烟依然不放弃。渐渐地,他回父亲那,少了;对父亲要求家人聚会,推诿了;出国办差,他都抓紧时间,希望挤出更多的空档,寻找温迪。
若他知道温迪就在江明市,那陪伴温迪的,肯定不是他父亲洛倾恒。
“在想什么?”洛倾恒推推走神的温迪,将手中的苹果向她递去。
温迪抬头,望进洛倾恒眼底,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浸入心底。她脱口而出:“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好像是。”洛倾恒经温迪这么一提,忽然想起,她是将自己撞进河里的女人。但,事隔多年,她比从前瘦了那么多,而且前些日子,她跌得鼻青脸肿,他压根没认出她是谁。
因温迪的这句问话,洛倾恒突然道:“你应该是城里人。因为以前你就是住在城里的,但具体位置??????”
温迪期盼地凑近洛倾恒,急切道:“告诉我,我住哪?”
洛倾恒将身子向后移,遗憾道:“我想不起。”但他肯定另一点,他在市公安局有朋友,能简化辖区派出所的报案程序。
他承诺道:“我尽量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温迪激动伸手,握住他拿着电话的手:“拜托你了!”
洛倾恒心里打鼓,几年前,她住城里,几年后,她不一定住城里,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
他找了个理由,拿着电话,走到病房外,拨打了公安总局自己的老朋友。
几天后,温迪如愿地在警察反复垂询后,见到了对她生还,已不抱希望的家人。
眼泪,是所有的语言。连洛倾恒这样的七尺男儿,都禁不住眼圈泛红。他悄悄地退出了病房,留下这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家人,让他们体会重逢的喜悦。
温迪是因父母哥嫂的哭,而哭。她完全不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看着他们哽咽,听着他们不成句地感叹,心酸。
“小迪,你这几个月去了哪?这孩子的爸爸呢?”温母抹着泪,试探道。
“妈,别问!警察说,不能刺激我们小迪。”嫂子唐海燕急忙拉住婆婆胳膊。小姑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温迪看着被母亲握着掌心中的手,垂下眼帘:“你们能告诉我,我从前的事吗?”
温家人挨个地说着,从温迪的出生,到她成年后的工作。只是,没能让温迪想起任何。她不忍伤家人的心,也不愿打破他们希望她听完从前种种,而出现记忆恢复或者部分恢复的奇迹。
她闪躲着自己的眼神,搪塞道:“我,想静一静。”
温昌盛点头,尽管妻子每一次都想问:小迪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汉斯的?他都强忍住,皆与儿子把话题岔开。
聪明而睿智的温英强,见妹妹如此说,急忙将母亲搀起。许多话,在妹妹跟前不便多说。进病房前,医生就跟他们说过:“病人情绪不太稳定。恢复记忆的问题,给病人造成了心理压力。所以,你们只能诱导,而不能强逼。”
温家人走了。他们离开的,仅是病房,而不曾走远。
“英强,你看你妹的肚子,到底有几个月?你是学医的,告诉妈,是不是汉斯的?”温母被媳妇拖着,走到拐角,脚步还未停下,就逼问儿子。
“不是汉斯的!”温昌盛又急又恼,他上回到儿子工作的省城医院,去找儿子,无意中听见汉斯对另一个外国女人说话:“老婆,我三年前,有跟别的女人睡觉。这三年里,我只跟你睡觉。打掉孩子,我还跟你睡觉。”
因为温昌盛听不懂外语,就问了一旁的谢戈平。谢戈平的翻译,让他没有上前,与背对着自己的汉斯打招呼。
“你们知道什么?”温母焦急地询问。
温英强听父亲说过,也听谢戈平说过关于汉斯的那段外文对话,因为汉斯在温迪失踪后的苦苦寻觅,感动过谢戈平。
“妈,我们别管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先让她情绪安定了再说。”温英强不愿透露太多。
他不说,有人说。
温迪的病房因警察的频繁出入,而成为众矢之地。
与家人团聚的温迪,却没有未婚夫或者丈夫出现,大家对她的肚子众说纷纭。
而她对警察说的话:“我只记得,每天看见的,都是树和草地。没有别的人。”
警察将其案件,立为绑架。
由于医生无法准确判断温迪怀孕的时间,说不清是六个月还是七个月。
于是,旁人的猜疑,便有了更进一步的构思--温迪是被抓后,遭人弓虽.暴,怀上的孩子。
揣测之声,四起。
洛倾恒提议:“温家阿姨,你们是不是联系一下温迪的朋友?或者她的同事,问问她们,温迪被绑架前,是否怀孕?”
温迪对自己都产生质疑。她无意中听到了这次对话,急切插口:“不要!”
“那孩子怎么办?”唐海燕很赞同洛倾恒的话,因为在警察联系他们后,他们给汉斯的电话,是一个外国女人接的。虽然,对方说着极为生硬的中文,但他们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汉斯方便时,我让他给你们回电话。
温英强估计这女人,就是那日父亲碰到的,由汉斯陪同去打胎而生气走掉的外国女人。而那次之后,汉斯也再未出现。
温家人的留言,太含糊了。毕竟以中国人的观点,对现任女友说,她的男朋友正极力寻找前一任女友,多有不便。仅说声:“让汉斯给我们回个电话,找他有事。”
这样的留言,令萝莉当成了汉斯的中国朋友来电,她将“温先生让转告”的字眼,记在汉斯记事本的第一页。准备等他在警察局做客完,再告诉他。毕竟汉斯作为黑手党的继承人,在警察局里,也吃不了什么苦。她正与他闹意见,还想修理他。
温家人拨过洛云烟电话,可寻觅的他,因得到错误消息--“四川某地发现一具女尸,其衣着与报案时,温迪所穿的衣着相似”。居然在温迪与家人团聚的前一日,而匆匆前往四川。偏偏四川山地泥石流,而洛云烟不惜一切前行,别说信号,就是连喝上水,都成了问题。
温迪的肚子,是温家人,包括她本人最头疼的事。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办案警察告诉她,可以通过她从前的手机卡通话记录,寻找她失踪前联系最多的人,分析谁是她的恋人。
等待,她守着日出,望着日落,对着星星,熬过黑夜??????
黑夜,没有生机;黎明,更加恐惧。
温迪常常无法入眠,她所有的希望,皆在公安局到移动取证据上。
消息来了,如晴空霹雳--停机三月,营业厅无法查出原机主通话记录,停机六月,*内部因升级,无法调出原始档案??????
温迪失声痛哭:“这不是真的。你们让他帮我查一下??????”
温家人茫然,他们也对此寄予所有希望。
“哦,打扰一下,你们哪位家属过来一下?”主管医生推门而入。
温英强也是医务工作者,他自然跟着医生而去。
“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可病人被绑架数月,环境和饮食对胎儿生长都不利,加上前几日病人的磕伤昏迷,虽然没有流产amp;#8226;amp;#8226;amp;#8226;但我建议你们最好到辖区医院,为胎儿建保,做一次详细检查。如果检查结果不理想,你们得早做打算。”医生开诚布公。
温英强震惊不已。尽管这些理论,他都知道,可他没有来得及思考。
刚向病房走了几步,就听见那边歇斯底里地吵闹,忙疾步奔去。
“走!这里不欢迎你们!”唐海燕推开几个女人,大嚷着。
“怎么回事?”温英强看着泪汪汪的母亲,问剽悍的妻子。
被唐海燕推开的女人,“嘻”地笑了一声:“我们又不是*她的人,你跟我们凶什么?”
“胡说八道!滚!再不滚,小心老子拳头不长眼睛!”温英强比老婆更凶,挥舞着拳头作势吓唬。
病房里的温迪,低声啼哭,她责怪自己:“怎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洛倾恒来了,他看着泪眼婆娑的温迪:“你现在行动也比较自如了。不如回趟你住的地方,在熟悉的环境里,容易恢复些记忆。”
医生也提过这个做法,只是前些日子温迪行动不便,温家人才没有让她回去。
温迪毫不犹豫地点头,便在当夜,由洛倾恒、唐海燕陪同,来到了她的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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