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们是恶人还是诗人(一)(1 / 1)
在林莎娜的帮助下,汉平的那首诗被递到社里通过审编后很顺利地刊登在了校刊上。这使李卓文大惑不解,他明明记得自己那天晚上是把汉平的那篇诗稿退回去的,怎么会出奇地登上去哩?李卓文最后从社里经过打听得知那篇诗稿并不是因为他一时疏忽而递到社里的,而是林莎娜在其中使了“手脚”才有了这个很令他感到疑惑的结果。那么也就是说,这汉平一直以来与林莎娜私下里有着密切往来了。经过这样一辩证,李卓文立马火冒三丈。在他的记忆里,这已是汉平第三次冒犯他了,事不过三,他觉得已对汉平够菩萨心肠了,正当他招集部下向汉平发起“总攻”时,一翻那本载有汉平诗歌的“证据”,他又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了。因为在汉平的诗《人》的前一、两页位置还排着他与“马桶”和刘强的三首诗歌:《一次》、《我想给远方女友写一封信》和《伪证》,诗歌专栏的编辑还给加了个美名:爱情三步曲。这三首诗听“马桶”与刘强反馈回来的信息讲,在校园里的影响还是挺巨烈的,每读必笑,每笑必议,每议必说起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来,说不清在下一期再稍作点儿奠基工作,很快就可以红遍整个校园的;虽然汉平的那首诗《人》发是发了,但连这位校园“伟大的诗人”的诗都排在了他们这组“爱情三步曲”的后面,可见其诗的份量所在了。有了这样一个思考,李卓文也许是由于太高兴了,也就少了几份同汉平的计较,最后在嘴上说了说,并没有大动干戈。
为庆贺他们这样在校园诗坛一露面就一炮打响,校刊编发出来的当天晚上,李卓文就吩咐“马桶”买回了酒,李卓文一伙活动的“总司令部”设在李卓文宿舍,酒买回来后,三、两声地一吆喝,少顿,“总司令部”就已各路“诸候”到齐了。
“刘强。给大家把酒倒上。”李卓文吩咐道。在刘强开始倒酒的同时,李卓文气宇昂扬地又吩咐起了“马桶”,看来,这两个人真是李卓文的切心助手了。
“‘马桶’。给大家把那三首诗读一遍。”李卓文说着把这期的校刊递向了“马桶”。
“是。”“马桶”严肃地答了声“是”后,便接过校刊带着感情色彩地朗诵起来。
朗诵完毕,全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一片掌声里,李卓文又讲起了话:“今天是一个很值得高兴的日子,你们知道为什么高兴么?”
“李哥和张峰(指‘马桶’)还有刘强的三首诗在校园里走红了,而且影响很大,这当然值得李哥高兴了。”其中一人说道。
“这不但是一件值得李哥高兴的事儿,也是一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儿。我们都是一些粗人,不会舞文弄墨,有李哥三位这样的大诗人为大家打头儿,文武双全,以后我们就是‘正规军’了。”其中又一人接茬道。
“这话说得好。你李哥爱听。以后只要有你李哥发表文章的地方,就有你们大伙发表的。从今天开始,大家要把自己从内在武装起来,下来多多阅读文学类书籍,渐渐地,你李哥会想办法把大家都吸收到文学社的。来,为我们的美好明天干杯。”李卓文说完,与在场的每一个人碰了杯后一仰脖酒就进了肚子。
酒盅成了空的后,刘强很有眼色地又给每一个人满了上。
“来。咱们再干一杯。第二杯祝李哥步步高升。”刘强提意着举起了酒杯。
在一片“砰砰砰……”的杯子碰撞声中,各人杯中的酒又进了肚子。
刘强又继续给每个人满了上。
“这第三杯祝李哥‘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了却心中思念。”“马桶”又说着举起了杯子。
又是一片杯了碰撞声……
刘强又再给每一个人满上。
“来,干杯。”似乎是“马桶”的那番祝福触及到了李卓文的伤痛之处,李卓文举起杯子也不再碰就喝进了肚子。
酒杯成了空的后,李卓文才大发感慨起来:“大家说一说,我李卓文怎么就比不上一个书生气的王汉平。我也不知道林莎娜是喜欢那小子什么?……大家给李哥见意见意。”
“李哥。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马桶”胸有成竹地说道。
“说。”李卓文说道。
“那小子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会写点狗屁诗呗!现在李哥也是闻名全校的大诗人了。以李哥这样讲义气的人,那林莎娜一定会喜欢的,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那王汉平私下里跟她有来往,才使李哥苦苦地等了这么久。”“马桶”参谋道。
“马桶”这么一说,李卓文马上记起了汉平发表在这一期上的那首诗《人》,而那首诗《人》却正好是他通过林莎娜的关系发表在这一期校刊上的。这极有力地证明了“马桶”刚才那番话所提出的观点。
李卓文原想着,这次因他与刘强和“马桶”的诗歌在校园有了强烈反响而正在兴头上不与那王汉平计较什么,但听到“马桶”这么一说,心中不觉又火冒三丈了。
“把那个汉平给我叫来。”李卓文大声吼道。
“是。”刘强首先接到“命令”,便自告奋勇地答了声“是”后带着两三个人走出宿舍去了。
不一会儿,汉平便被带了进来。
“坐呀,怎么不坐哩?”李卓文说着把汉平按坐在床边上。
“来。给伟大的诗人倒一杯酒。”李卓文吩咐刘强道。
“卓文,我不会喝酒。”汉平连忙推让道。
“要当诗人就要学着喝酒哩。你没听历史老师讲么?那唐朝的李白能写出那么多好诗,就是在酒醉之后写的。那句叫什么‘对饮成三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那意思是说李白长期漂泊在外,在一次喝酒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他老婆,因过于思念又怀疑起他老婆在外边有了外遇,所以就写了那句千古名句‘对饮成三人’。今天我喝酒时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对饮成三人’的感觉。便想叫这其中一个过来对饮对饮。”李卓文说着,从刘强手中接过杯子又递向了汉平。
“卓文。我真不会喝酒。”汉平虽接过了杯子,但一嗅那酒味就怎么也咽不下去,便又推辞道。
“这倒出的酒还能再倒回瓶子么?如果你见过屙出的屎还能再屙回肚子的话,这酒就可以不喝了。”李卓文表情冷漠而又坚决地说道。
汉平再也无法忍受李卓文对他的侮辱了,举起杯子“哗”地把酒倒进了嘴里。汉平本以为这一杯喝了后便可以从这里离开,但当他把喝空的杯子递过去后,一杯又呈到了他的面前。
“来,再来一杯。”李卓文说道。
望着李卓文递到面前的杯子,汉平这次是死活都不再接了。他从来就不曾喝过酒,如果这杯再喝下去,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连上一杯一起吐出来的。
“怎么?不喝啊!这酒当然不好喝了。”李卓文说着把杯子“砰”地摔在了地上。这似乎像是一个号令似的,宿舍里的所有人立即向汉平涌了来,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汉平终于没有避免掉与林莎娜的交往而遭到了李卓文的“虐待”。如果只是这一次,一点皮肉之苦忍受一下就过去了,汉平的思想上不会再有什么压力存在,他担心的是李卓文和自己发生了第一次“磨擦”后,在以后的日子里林莎娜依然拒李卓文于千里之外,李卓文将会把这又归结到他的身上又视他为“眼中盯”的,那样在这所学校里还有两年多的求学时间,以后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局面,这对于一个还没有跨入社会的正在求学阶段的汉平来说,处理起来似乎有点复杂而荆手了。
一连三、四天时间里,汉平给班上请了假一直躺在宿舍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法。虽然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似乎都受到了李卓文一伙的攻击,但这远远不足于他精神上蒙受的痛苦,他躺在**像已忘记了肉体上的伤痛似地翻来覆去着,焦尽脑汁着……当他的思维处于忙碌的思索中而不小心挪动一下身体时,他才突然因一阵疼痛而觉察到他身体的这个部位原来也受了伤。他简直是遍体粼伤了!
有时,他会很失落地想:这一切都是这布满密密麻麻的“破书”惹的祸,如果不是因为这“破书”,自己也不会跑到那片小树林,也不会认识林莎娜;如果不是因为这“破书”,自己也不会想着写什么诗,也不会那么热衷地加入文学社,那么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了。虽然一想起他身上这次受到的伤害和那些很不愉快的往事,他就会失落万分,但当他看到枕边那一本本用心阅读过并有的地方已勾划了线条的书籍时,对文学的那种冲动与热爱又立即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快,又立即让他的精神变得强大起来。
汉平一连三、四天没有去教学楼上课,也没有上晚自习,这档儿有一个人的心里可就急了,这人当然就是林莎娜。她坐在教室里心神不定,虽然老师在讲台上叽哩呱啦地讲着课程,但她的思维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的记忆里,汉平是从不矿课,也没有请过一次假的,那么,他一连请三、四天的长假是干什么去了哩?难道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儿不请假不行了?思索到最后,林莎娜只好在心里为汉平请的这次长假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疑惑了,自从汉平请了长假后,班上的同学几乎都用一种不寻常的眼神打量着她,就连她的同桌何婷也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瞅她一阵子。这些反常的景象使林莎娜不由得不开口问了。
“何婷。你说我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同学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啊?就连你都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晚自习上,林莎娜不由得把这个问题提到了她的同桌何婷面前。
“没什么事呀!”何婷连忙回答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没什么事你紧张什么?我看一定有事。”林莎娜说完又和何婷开玩笑地说道:“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可不搂着你睡觉了,让你一个人冻个够。这个冬天可是挺冷的哟!”
何婷和林莎娜同桌,而且同在一个宿舍。在林莎娜的同性朋友里,何婷算里她最要好的一个了。
“你如果不搂着我睡觉的话,我的洗脚盆你也就别想用了。”何婷也开玩笑道。玩笑开毕了,何婷扭过去望了望不远处的李卓文,发现他并没有向这边注意他们的谈话,才趴在林莎娜的耳朵上嘀咕道:“汉平前几天被李卓文打伤了。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哩。全班差不多同学都知道。”
“为什么?”林莎娜焦急地问道。她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因林莎娜询问的声音过高,何婷又不由得看了看不远处的李卓文,发现李卓文这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才叮咛林莎娜说话时声放低一点儿后说道:“就是因为你帮他把那首诗发表了,而没有通过他,所以才找了汉平的麻烦的。”
听到这里,林莎娜的眉头这时已皱成了一块儿,那脸上因恨、憎恶、愤慨而产生的表情凝重得简直都快要跃跃欲坠了;从她看不到一点晴朗的眼神里可以推断,她的内心这时已是乌云团团……
在这种恨、憎恶、愤慨的驱使下,在这种积淤很久的恨、憎恶、愤慨的驱使下,林莎娜“忽”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李卓文的方向又走了过去。
“李卓文。”林莎娜大吼道。
李卓文刚抬起头,一个巴掌就已“哗”地落在了他的脸上,还没有人这样打过他,那么是谁竟如此胆大忘为?李卓文注目看时,才发现打他耳光的竟是林莎娜,竟是另他日思暮想的林莎娜。
林莎娜这时正近在咫尺地站在他的面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鼻脊一阵一阵地翕动着……
李卓文顿时愣住了,更多的是被眼前这个似有巾国之范的林莎娜给吓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林莎娜会这样“教训”他,会发这么大的火。那么,是为谁而发火?为那个王汉平么?
“李卓文。你知道么?你有多蛮横、多霸道、多卑鄙………别人处处让着你,你还不自量力,还那么得寸近尺。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说到这里,也许是林莎娜太动情了,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你以为你是市长的儿子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以为你的知识很渊博才能很高超,危信很良好是不是?其实你错了,那些都是要带引号或疑问号的,你做为市长的儿子也并不比别人强,只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个傀儡罢了。”说到这里,林莎娜似乎还有点言犹未尽,但下晚自习的铃声这时响了,林莎娜只好结束了这场很解恨的“演说”,随着掺动的人群走出了教室。
李卓文至始至终没有向她反驳过一句,自从林莎娜给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就把头低得下下的,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已一泄千里了;当四周变得空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林莎娜说出的那些“教诲之言”并不纯粹是讽刺他的,其中有几句话今天晚上就可以证实它是正确的、成立的——在他的内心受到了林莎娜这些言行的巨大撞击之后,在他这时最需要朋友安慰他、最需要朋友来共同分担他内心的这份委屈的时候,最听从他、最切近他的那些以“马桶”和刘强为首的“老部下”却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被林莎娜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之后逃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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