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遇见了市长的女儿(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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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四、五个月的时间,古柏村的村口向两边辐射开的位置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幢幢楼房赫然而立,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样牵动着过往行人的目光。这一幢幢楼房大多数都是古柏村的一些较具经济实力的村民们修建的。这些村民们茶余饭后无事闲聊的时候,闲聊的内容总能听到高文远的名字,虽然他那疯疯巅巅的往事总被村民们动不动就挂在了嘴上,但村民们评价他的更多的是他的“功绩”——这些楼房能这么顺利地修建起来,这无不归功于高文远的那条计策。

那天,本市遭暴雨冰雹的袭击后,省上指派了一名副省长下来考察灾情,从古柏村前的街道上经过时,见一大群民众不但不灾后自救,反而跪在村口的柏树下磕头作揖的,便一怒之下差点儿撒了市长的职,省上领导走后,市长对这件事儿非常重视,处罚了一部分领导并下令欲将这棵古柏取缔掉,最后在高文远献了一条将古柏村前的街道改迁的策子后,市上采纳并督促相关部门进行了实施才平息了这场关于取缔古柏的风波。市上下了改迁街道的命令后,为能更彻底地不让这棵古柏再在大众面前显山露水,城建部门除了改迁街道外,还协同土管部门出台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鼓励村民在古柏周围建房,宅基地使用费可以酌量收取,几乎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棵古柏临街部分就呈一百八十度建满了房屋。

在这些村民们闲聊高文远时,有一个人便也很感兴趣地加入到了闲聊的队伍,他就是头上盖顶太阳帽、眼睛上戴了幅茶色眼镜的陆子溪。陆子溪不是住在宾馆里么?他怎么会和这些村民们搅和在一起哩?原来,那天他到汉平家走动了后,在回到宾馆时见村口修满了楼房屋舍,觉得快过年了,一个人住在宾馆里冷冷清清的,便在这一拉儿楼房中租了一套居室,一来可以节省点儿开销,二来可以一开窗子就能看到那棵树中颇具魅力的古柏,第三还可以听一听那高文远弹的曲子,自从第一次听了那高文远的弹唱后,他就深深地被那曲子所感染与吸引了,他觉得那曲子越听越有味道,越听越能勾起他对文学的创作欲,虽然他是来寻找阿惠的,但也不能丢了他的老本行啊。鉴于这三点,陆子溪便把“家”安在了这古柏村的村口。

陆子溪安好家后,大概地制了些家俱和厨具并把汉平和汉丽也接过来凑成了一个很有气氛的家。是呀,快过年啦,他又不打算回去,一个人怎么过这个年哩?何况,那两个孩子已失去了父母,孤孤零零地呆在家里也不是个滋味。处于同情,也处于对他眼前的环境的需要,陆子溪便有了第二次踏进汉平家的历史。

汉平记得,陆叔叔在第二次踏进他家时,已不戴那顶太阳帽和眼镜了,进门第一印象,汉平发现陆叔叔是笑着的,那笑的含义他很快就理解了,他便也会意地笑了起来。他知道陆叔叔那笑是一种歉意式的笑,是他故意隐瞒了自己身份而歉意式的笑。其实,那天陆子溪走后,汉平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从他的形象和他说的那番辩论的话里断定他就是著名作家陆子溪。他这次来一没有装扮自己,二还很愉快地笑着,汉平就立即明白了他笑的含义。

陆子溪笑后,当他说出他这第二次登门拜访的意图时,汉平先是一惊,但他又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和一个作家,一个他所崇拜的著名作家住在一起,他能不高兴么?

一时三刻,汉平便收拾好东西和妹妹迁到了陆叔叔的那个家。汉平发现陆叔叔的家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套房,里面摆放了家俱,并为他和汉丽预备了居室和学习的地方。更令他为之不胜感激的是,陆叔叔在他和汉丽走进这个家后一不让交粮、二不让买菜,只需答应他一个条件,那就是为他的身份保密。

其实,在他迁至陆叔叔家时,他并没有打算奢求什么,他是抱着两个想法进入到这个新环境里的,一是处于对陆叔叔的崇拜,二是只想在父母去逝后这种还不习惯的环境里暂时还有一个和父母亲年龄差不多的人每天能在他面前出现那么一阵子,让他感到空落落的心里踏实上点儿就行了。没想到陆叔叔竟对他和汉丽如此爱戴。

就这样,在陆叔叔的爱戴中,汉平与汉丽轻而易举地居住了下来,并度过了一个愉快而难忘的新年。

汉平觉得这个年过得难忘极了,不但丰富多彩,而且过得有滋有味。一起包饺子、炒菜、做米饭,一起分享亲手劳动的喜悦;一起在雪里扔雪球、堆雪人、比赛跑步,一起回到家里毫无顾忌地脱掉湿透了的臭鞋**裸地把手和脚晾在火炉上;一起狂街、猜灯迷……一起快乐而难忘的日子简直太多了。

有时,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地想陆叔叔这么一个大作家怎么会认识父亲哩?父亲可从来没有提过他啊!而且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他怎么不回家与亲人团聚哩?却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他总想把这一系列的疑问一股脑地倒给陆叔叔,但每次欲要开口的时候他又闭合了嘴巴。他记得陆叔叔第一次来他家时,本来还聊得热热闹闹的气氛就因他突然挑明了陆叔叔的身份而把陆叔叔从家里赶跑了,如果再问一些他不便回答的问题会不会令陆叔叔生厌,从而导致尴尬的场面出现哩?有了这些顾虑,汉平便打消了发问的念头。他最终只把陆叔叔这么不愿暴露身份,这么神秘地来到这座小城的意图归结为是他体验生活来了。

正月十五过后,汉平,汉丽又该进入新的学习阶段了。这天早晨,汉平与妹妹同陆叔叔告了别,先是送妹妹去学校报了道后,汉平才又折身去了他所学习的那所大学。

新春刚过,来校的学生们也涣然一新,以新的姿态、新的面孔出现在校园的角角落落;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差不多都是“年过得好”之类的问候语,问候后便是相互积淤很久没有见面而热情地问长问短起来;那些生性奔放的小伙子们在这时总忍不住地吆喝上几个乡党或好友们弄上瓶酒划拳猜掌地喝起来,喝上个脸红脖子粗了便会再激动地吟上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酒场名言又继续碰盏,直到个个疯言疯语了才算酒毕;最惹人注目的那还要算那些出入成对的恋人们,一日不见如隔一年的思念像火一样把他们心里的热情统统点燃,互相心有灵犀地寻找一个避静的地方二话不说就紧紧地抱在一起吻了个你死我活,更有那些胆大的在外边悄悄地为爱租了个小巢还没有毕业就把女友领回房子里同居了。

汉平在学校的报名处报了道后,回到宿舍和宿友们互道问候并聊了一阵子便又走了出来。他似乎除了学习之外,已不愿在这个学校做太多的停留。虽然李卓文在上一学期末那段时间里就有所改变,但汉平的心里却依然留有余悸,并伴随着一层淡淡的压力,虽然那压力已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但那压力却依然存在着。

从宿舍里走出来后,那片仍旧在这初暖乍寒的气候里呈墨绿状吐露着它极其旺盛的生命力的小树林不由得就将他的目光牵引了。那是他初恋的小树林、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小树林,是他永远也难忘怀的小树林……当一对一对并肩而行的恋人们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怎能不想起那片小树林哩?他已很久没有走进去了,不知那个雕像下是否已被别人占据?如果没有被占据,那里一定茅草疯长得再也看不到他与林莎娜促膝而坐的那块位置了吧……怀着极其矛盾的心情,同时带着一种冲动,汉平准备破例踏进去一次。

还没彻底走进林子里,从树枝的缝隙里,他就发现那座雕像下坐了个人,再走近一点距离看时,他才发现那人是林莎娜,这时正双手支撑着脑袋神情投入地沉思着什么。

她是在沉思什么哩?是在沉思她与汉平之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么?从她笑一阵并时不时地扭头向四周看一阵的表情可以推断,她的内心世界在激烈地活动着,并还期待着什么;不用说,她一定在回忆着她与汉平往昔之间的丝丝缕缕,并期待着汉平能突然到来而坐在他往常坐的那个位置恢复到他们初识的那段无拘无束,开开心心的日子里去……

坐了阵子,林莎娜突然站起了身,向四周望了望,神情很失落地收回了目光。她抬起了脚,她要走了。

虽然她就在眼前不远位置,只要那么轻轻喊她一声,或加重步伐走上几步,她就会听见而骤停下来,但他却毫无表示地在一片树影的遮掩下就这样眼睁睁地目送着林莎娜一直走远,一直走出了这片小树林。

林莎娜走后,他才从那片树影里走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林莎娜捉迷藏,不,那不是和她,而是在和自己,在和自己的感情。他似乎感到有一丝的懊悔,似乎感到懊悔在心头弥留之际应该喊她一声,喊回他的初恋,喊回他初恋的那份冲动与热情,如果这么一喊,林莎娜一定会转过身马上迎到自己面前,说不清在这种洒满爱意的寂静空间里她会立刻向自己投来一个暗示的眼神,如果自己没有读懂或故意装傻,她一定会冲破女孩那种矜持与羞涩,生气而又爱恋地轻轻侧过身子把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想着想着,一眶泪水就从脸上淌下来。他似乎有点恨自己太懦弱、太没有年青人的魄力,太没有果断精神了。

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一种心态,他抹了抹脸上流淌的泪水锁紧眉头地反思起自己来。是因为那层阴影、那层李卓文给自己造成的阴影,这层阴影他发觉已没有以前那么凝重了,已在渐渐地散去,但还仍然没有消散完。他想,这层阴影彻底散去了,他一定会愈合自己受伤的心灵在面对这片小树林的时候再不会徘徊与踌躇了。他是这样想着时,心头顿时感到一种轻生。

他走到那座雕像下,心情迫切地向他原来坐的那个位置凝视过去,他发觉那里的确已茅草丛生起来。他感觉到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开始在心里一阵一阵地荡漾开来,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要逃离这儿……

寒冷的冬天已过去,现正是初春时节,风已变得温和而训服起来,泥土也开始解冻了,春的脚步在一步一步地走近这座被冬的馈赠雪覆盖了近乎一个月的小城。虽然雪停了后,太阳已照射好几天了,但那积雪过厚的大地在没有留下足迹的地方依然银茫茫一片。

在失去了学校那片欢乐而和谐的天地后,汉平更多的时间愿意走向郊野去体味大自然的安宁与详和。他这时从学校逃离出来后,信步在大街上走了阵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郊区,眼前厚厚的积雪又让他想起了他陆叔叔还有汉丽三人一起在雪里嬉戏的那些热闹的场面,这样想着时,他就忍不住地在雪里大跑起来,跑一阵,然后看一看身后脚印再跑一阵,直跑得没有力气再使唤他那两只酸软的腿时,才猛地双手往雪里一扎,大口大口地喘一时儿气,等力量恢复了再顺手抓起两把雪一握,握成两个雪球一边扔着,一边再向远方跑去……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他放松极了,他觉得大自然有着无限的快乐与自然的美,陶治在这种环境里让他把整个世界都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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