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拆穿(1 / 1)
紫虚真人鼻孔朝天,“嗯”了一声,接过碗搁在亭中石桌上。众人不明所以,十几双眼睛都注视到那只碗上。
只见紫虚真人从腰上取下一个青釉瓷扁壶。打开壶塞,将壶中的液体小心地倾倒至碗里。一面说道:“这壶里的酒,是贫道采集天山仙果酿制而成。食之可以凉肝明目,轻身益寿。待会儿贫道就借用这仙酿作法,大家可得看仔细了。”
吴岫云一眼不霎地盯着紫虚真人的举动。见到那壶里倒出来的“酒”竟然是浅蓝色的,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故意问道:“道长,你这酒怎么是这个色儿的啊?”
紫虚真人瞥了她一眼,不快地说道:“这是仙酿,自然和寻常的酒不同。”
说着他眼睛一闭,口里念念有词,一手挥动尘尾,一手在碗上画圈。然后“叮”的一声,将那个铁环投到了碗里。接着手一挥,一块白帕便盖住了碗口。
随后他又禹步叩齿,绕行石桌十余匝,尘尾往碗的方向一挥,大喝一声“着”。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那块白帕已经被尘尾挥出的风拂落。而碗里的那个铁环,也竟然真的变成了赤金色。
“快看,果真变金子了。”“这怎么弄的啊?好好的铁环,怎么变成金环了?”众人议论纷纷,都道稀奇。
不过,也有人怀疑道:“我看这个根本就不是金子。一定是他耍的什么把戏。”
贞虚看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冷峻。作为一个熟读过《抱朴子》的道士,这样的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过他。
原本他想着,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好伤了和气。谁知他竟借方术之名,招摇行骗,这便是违道伤理了。
贞虚沉着脸猛地走上前,端起那只碗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两个声音忽然同时响起道:“休得妄动!”“道长,不能喝!”
贞虚一怔,淡然一笑道:“为何不能动?”
紫虚真人脸色十分难看,粗声粗气地说道:“小道施术未竟,道友莫要妄动,免得法术失灵了。”
吴岫云“嗤”的一笑将起来道:“你唬谁呢?什么法术,我看是骗术才对。”
说着回身在亭外折了两根树枝。几步走到贞虚身前,拿树枝往碗里一夹,举起那个“金环”道:“就这也好意思说点铁成金?这能当金子使吗?”
紫虚真人忍着火气,咬牙道:“你这女娃娃胡乱说什么?此物火块一般的黄赤,如何不是金子?贫道劝你作速还来,免得触怒了神灵!”
吴岫云环视一周,见众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心道这个时候正适合做一个防骗小讲座,有利于帮助大家加深印象。
于是清了清嗓子,摆出讲解员的架势说道:“诸位,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点石成金,点铁成金的法术。大家看我怎么揭穿这个骗局。”
说着从地上捡起那块白帕子,在“金环”上使劲蹭了蹭,果然擦掉不少橙红色颗粒。“大家请看。铁环表面的根本就不是黄金,而是铜。所谓的仙酒也只是硫酸铜溶液,也就是道家炼丹常用的曾青。”
记得上中学时,学到置换反应,化学老师还专门提到古代“曾青得铁则化为铜”的湿法冶铜。不想今日却用上了。
众人见那“金环”,被吴岫云一番折腾,变得斑斑驳驳,露出里面银色的本质,不由哗然。“果然是骗人的。”“什么真人,原来却是骗子。”“我就说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铁家伙也能变成金的?”……
紫虚真人气得面色铁青,指着吴岫云呵斥道:“你这妖女,使的什么邪术?明明我那是个好好的金环,到你手里,如何又变回来了?”
贞虚再也看不过去了,这时站出来说道:“你还不承认作伪!《抱朴子》有云,诈者谓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而赤金颜色紫艳,与铜相近。诈者以铜冒金,几可乱真。如今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有何好说的?”
紫虚真人见事已拆穿,当下十分狼狈。他一面强撑着脸面威胁道:“这一定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贫道是圣上御口亲封的‘紫虚真人’。汝等乃敢毁我,三朝内定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说着一面急撤,眨眼就和那道童跑得无影无踪。
吴岫云双手撑腰,踮起脚来朝他骂道:“你爷爷的,姑奶奶是吓大的吗?有本事你只管来,看谁厉害。”
众人:……你厉害你厉害!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幸好得罪她的不是自己。
吴岫云瞥见大家呆如木鸡的震惊表情,忙放下手臂,干笑两声道:“大家继续聊,继续聊。”
众人不约而同道:“不聊了,不聊了,该回去工作了。”说着你推我我推你,忙不迭散了,独剩下贞虚一人。
贞虚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星眼清灵,笑容明媚,不觉心生欢喜。朗声笑道:“小娃娃,想不到你懂的倒挺多。”
吴岫云嘻嘻一笑,回道:“老神仙,你也很不赖嘛。”
贞虚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娃娃倒有趣。”说着又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问道:“看你的服制,想来便是造微斋的女史吧?”
吴岫云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一袭青色宫裙,大方一笑道:“老神仙又说对了。”
贞虚颔首笑道:“如此说来,你也是个会读书的。却不知,你专攻的是哪一门?”
“我会算术。”吴岫云背着手,骄傲地昂着头回道。她这人个性比较张扬,这一点可能随了她的外祖父。所以谦虚什么的,在她这里基本不存在。
贞虚又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娃娃,研习的竟然是最艰深的算术。
他眼睛一亮,招手请她坐下道:“如此正好。贫道恰好有一道题难解,就有劳你帮我算一算。”
“什么题目?”吴岫云奇怪地问道。怎的他一个道士也研究起算术来?不是说古人都不大瞧得上数学吗?怎么他们一个个好像对数学都很有研究?
这要是遇上一个真正精通的,她那点道行,岂不是要露怯。这样一想,吴岫云不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要是太难的,我也不敢保证能算出来。”
贞虚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很难。”
“啊?到底是什么题?”吴岫云有点想逃,她怎么觉得今天来凑这个热闹就是个错误。
贞虚抚须说道:“《周髀算经》曾记载,太阳到地表的距离是八万里。径长是一千两百五十里。可贫道却觉得,此答案有误。不知你这女娃娃有何见解?”
吴岫云暗自迂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个。您不必算了,我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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