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舌战甄氏兄弟(1 / 1)
正欲要走时,忽然外面传来说话声……“碧天的人又来了,又在检查布设关卡岗哨的事,真是烦人,弄得大家鸡犬不宁的……”池明永忙说:“看来不能往大街上走了,我带你们抄秘径到我表叔家去暂避。”飞龙点头称是。佩洁向店家付了账。一行人便在池明永的引带下抄秘径到了他表叔家。甄他表叔名唤甄先溪,不到五十,一妻一子。其时恰好甄先溪的大哥甄唯极,二哥甄寒斐也在。甄先溪在一个打铁作坊做工,收入微薄。其子虽年近二十仍无业,也未念书。其兄甄唯极倒是个私塾学究,甄寒斐则在衙门当文书,吃官饭。其时家中正在发生争吵,飞龙就拉住池明永示意暂时不忙进去,等待一会儿……但听甄唯极正在斥责甄先溪没有对儿子尽到父亲的责任,舍不得出钱供其侄甄禹琛念书,以致这个孩子快二十了还没找到工作。原因自然是因为读书少没知识没学历又没实干的能力。而甄先溪辩解说无钱供读。再说甄禹琛也太懒,好逸恶劳,嘴勤手懒,吃不得苦。甄唯极就怨弟弟说:“还不是你惯的?从小就什么都不让他做,啥事都帮他做完了,导致他从小就没有得到应有的锻炼……”“我倒是叫他做,可他愿做吗?我说把你自己的袜子和内裤洗了吧,他洗吗?放个十天半月,都焐臭了,都堆成山了,他还是不洗,也看得惯,可我看不惯呀,也受不了那臭味啊……我不洗又能怎么办……?”甄先溪辩解道。“他这懒惰的习惯和毛病还不是你们从小惯的吗?表面是在溺爱他,实际上就是自私和没有耐心……因为总想着自己的事,就不肯在教育孩子方面花时间用心思费精力,放之任之。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偶有教孩子的时候也怕耽误做自己事情的时间就什么事都草草了事,一看孩子找不到头绪,做得慢,做不好,就干脆三下五除二地替孩子做了。于是孩子本该得到锻炼的机会被你的自私给剥夺了,给害了……这不是没有耐心又是什么……?你们是自作孽不可恕啊……”甄唯极痛心地说道。“谁要谁教呢?我从小又有谁教过我呢?现还不是都学会了。环境逼迫才是人最好的老师啊。现在好歹我每月还有点微薄收入,勉强还供得起他不致饿死。他因此有了这份倚靠的,就不肯努力了。假如我死了,他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好些。我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走向自立,独立……我才是他的绊脚石啊……”说罢甄先溪连连捶胸。听闻到这里,飞龙心里不禁一酸,就止不住敲门想进去看个究竟。门开了,见侄儿池明永领着一群陌生人来,向来生性胆小怕事的甄先溪不禁吓得连连后退。飞龙连忙向他鞠躬行礼。池明永遂向三位叔父及叔娘介绍和说明了飞龙的情况。听闻是曾救过他们桃源部的大恩人驾到,几人全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有甄禹琛没有跪。他爹他娘他伯父便让他跪。飞龙马止阻止了他们,一把拉住甄禹琛,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他才是好样的……”一边又连连将三人一一扶起。“大人物啊……想不到会在这寒屋里碰见,真是天开了眼……”甄唯极不禁连连感叹。再看飞龙身后的随行,一个个高挑窈窕,天姿国色,气质高贵,美丽绝伦,就知不同凡晌,非一般等闲之辈,鱼龙乱杂也……他双眼看得都放了光,仿佛此刻就象是活在梦中……甄先溪腼腆,羞怯,又几时见到过这等美丽绝伦的女子?脸倏地就变得通红。甄寒斐虽在官府做事见过些世面,但这等绝色佳人还是从未见过,因此也吃惊不小。甄禹琛跟他爹一样,也有些脸红,不过比他爹好多了。倒是甄先溪妻子邬箫蓓比较镇静,表现自然,从容,有礼……听说飞龙的难处,几人皆同口一词表示愿帮忙……飞龙见到先溪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家什陈旧不堪。泥竹相敷的墙壁不少地方都已残破缺损了,窗户则是用别人家废弃不要的乱木板订的,门板也是如此……不仅喉咙有些涩涩的……见到飞龙这般细看,甄先溪不禁惭愧地说道:“让太子爷见笑了……”“见笑什么……?我们现在都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谁见笑谁呢……?”飞龙说。听闻飞龙的言语,甄先溪顿时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太子爷,你不知道,我这个兄弟气人得很。他原本是学绩比我还优异的人,论文章才学天赋比大多身居显位者高太多了,若然识时务,入了仕途,原本可以是一帆风顺,步步高升的……哪知他偏要执守什么信念的真诚,不肯妥协他那固执的原则,听我的劝先入了仕途再说……倘若那样,何至造成今日这般生活艰辛,坎坷悲楚,穷困潦倒,拮据窘迫,眼泪酸苦,被人歧视,毫无生机的凄凉景象,惨淡光景啊……若不是我兄弟两个时不时支助接济一下,不晓得他一家还会过得有多艰难……?太可惜,不不值了,这么个人才就这么英雄无用武之处,就这么荒废了……不仅害了妻儿,也害了父母,弟兄姊妹,甚至诸亲戚……这分明就是抛弃自己的长处不用不发挥,偏要以自己最不擅长的短处去谋生啊……你说这不是吃错药了吗……?这不是自找折腾,自讨苦吃吗,自寻死路吗……?”二哥甄寒斐说。“我是对家人感到愧疚,尤其是对禹琛这个孩子。但都过去了的事,再说又有什么用?现在再开始也迟了。何况,我估计即便再给我几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选择。因为我根本受不了那些假大空的东西,受不了那种压抑的不自由又违心的氛围。我的信仰与观念与他们的不一样,为何要为了一点现实的利益好处而牺牲和糟践了自己的信仰?他们那些出于现实好处而投机地加入进去说其好话的做法照信仰中的话来说就是在说妄言,在作假见证,是终要遭到成为糠被投到火里烧尽,成为无用的树木被砍掉然后投入火里烧尽的命运与结局的……”甄先溪说。“你这是在说我吗?”在衙门当文书吃官饭的二哥甄寒斐有些很是生气。“我哪有说你的权利……”甄先溪说。“太子爷,你英明,你评评理,我这个兄弟是不是顽冥不化,死不悔改……?”甄寒斐说。“这确实是个现实生存利益与信念坚守之间产生了冲突的问题。这个人世间说白了有三种冲突,即利益的冲突,观念的冲突和利益与观念之间的冲突。先溪先生的困境即属于后二种冲突。当然,即使相同观念的人也存在利益冲突。但若观念相同,利益冲突就相对易协调,易平衡。因为彼此对竞争逐利的规则的认同是较接近,相似和一致的。但若观念不同,那么彼此对竞争逐利的规则的认同和理解就会存在较大差异和分歧,因而也就相对难协调,难平衡。从而分歧,冲突,对抗等就会加剧,甚至愈演愈烈,越发不可收拾……所以说观念一致与价值观相似,并非没有作用,它是更容易结成坚实的同盟体的。相反,观念不一致,价值观不相同,即便是出于利益互需而结成联合组织,其坚实性也是大打折扣的,有疑问的,甚至是脆弱的……生存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说的就是利益追求与信念坚守哪一个更重要?这还是要分普适性与特殊性的问题。对于普适性来讲,生存问题与利益追求无疑更重要。对于特殊性来讲,生命的尊严与信念的坚守无疑更重要。普适性代表着普遍的绝大多数的人都适用的,特殊性代表着极少数的凤毛麟角的人选择的。上帝信仰所提倡的无疑是生命的尊严与信念的坚守更加重要。而且为了坚守这个信念,人应该预备着自己的牺牲,不怕殉道。这才符合上帝拣选的条件。但条件也注定了被拣选的可能只是凤毛麟角的人……而最普遍的绝大多数的人可能都是没戏的……对于普遍的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当活着的时候,当还有生存机会的时会,生命尊严是一定会让位于生存的压力的,信念的坚守是一定会让位于利益的追求的。也就是在他们眼中,利益甚至是比灵魂更重要的东西。也就是灵魂在艰难的生存压力下已经被湮埋,已经处于深眠中……只有在当身患不治绝症,即将要死去,再没有生存的机会的时候,或许灵魂才有点从深埋的利益尘土中钻出,逐渐有点苏醒过来……也才会偏向和偏重于生命的尊严和信念的坚守了,但也或许都还是偏重利益追求的……然而生存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利益的追求和信念的坚守,很多时候,往往是结合在一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人人都要生存,人人都要追求自身的利益,可总得有个众皆共同认可的生存竞争的规则吧,总得有个众皆共同认可的利益追求的运行规则吧。而且这个规则得要是扞卫人的生命尊严的,得是不悖人的信念坚守的,这样大家的生存竞争才不是建立在损害和践踏人的生命尊严的基础上的,大家的利益追求才不是建立在损害和践踏人的信念坚守的基础上的……我们不能视人的生命尊严与信念坚守为空无,却只把生存竞争和利益追求才当成实在。只执于不讲生命尊严与信念坚守的生存竞争与利益追求,也许你很富有,但你却失去了生命的高级,与那只知一天找吃争吃的动物有什么区别……?我们的理想当是要有生命尊严和信念坚守地活着,生存,竞争,逐利,追求……然而当普适的大环境是要求人必须要牺牲生命尊严和信念坚守才能求得生存时,我们又怎可苛责普适的人的实用,投机和糟践生命尊严与信念坚守呢?你可以选择宁可饿死也不向那践踏人生命尊严与信念坚守的虚伪和无耻低头屈膝……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但你的孩子呢?你的家人呢?他们不要生存吗?他们如果要生存,那就不能象你那样决不低头,就得将生存的压力放到高昂的生命尊严的头顶之上,就得将利益的追求放到巍然的信念坚守的心灵之上……也就是你只能负责自己的生命选择,而无权干涉孩子和家人的选择。他们要生存,理解他们吧。正如你现在也还活着,也还要生存,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没向那虚伪和无耻的专制暴横巨兽低头,屈膝和妥协吗……?你应该是低头,屈膝和妥协了的,不然你不可能活到现在……你既都是如此,又有何强求孩子和家人的?又有何强求他人的?你已经有虽然屈辱,虽然微薄,但也算相对比较稳定的工作与收入了,维持温饱已够。然而你的孩子还根本没有这些呢……他还一无所有,没有技能,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今后还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况还要受着周围人的对比和鄙薄,应该滋味也是很不好受,压力也是满大的……所以你也应当多感同身受地站到他的位置,多理解他生存的艰辛与需要才是……为了他们适当地低点头也是并非不可以理解的。你不要怕信念坚守就在这世间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你与我的信念相似,你若愿随我一起为坚守那信念而生活而奋斗,我愿张开怀抱欢迎,悦纳你……”飞龙说道。“太子爷……”甄先溪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飞龙赶紧扶起了他,替他擦去眼泪。
这时作为私塾学究的大哥甄唯极发话了:“其实在我看来,在我们这个地方,现实利益的冲突才是真正涉及要害和致命的冲突……信仰,观念,信念这些东西即便有冲突,人们也并不太把它们当回事。你大可谈你的,发表你的高见,只要不动我的现实利益就行。管你说得怎样,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只在乎实际利益有没有受损……你说得再好,再有激情,他们也只当你是在放屁……然而一旦你的言行坏及他们的实际利益了,尤其是触碰到他们背后那巨大的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了,那么背后这个庞然大物可以在分秒之间让你从这人间蒸发得一干二净……太子爷与我三弟谈的都是善与恶的冲突的问题,而且表明了要肯定善,否定恶的立场。我的看法与你们略有不同。我可不可以谈淡我的看法?”甄唯极问飞龙道。“先生请讲,但说不妨。”飞龙说。“我这里谈的却是阴阳,一正一反,互为转化,流动不息,循环不止,又互为一体。这就是我的立场。没有特别地强调阴好或阳好,阴坏或阳坏,而是二者皆共同存在,一样重要。你割舍掉哪个,统一性就不存在了,事物就死亡了。一正一反的所有事物都是如此,因此没有谁是该保留的,谁是该抛弃的,而是俱皆要之,俱皆受之,一体共生。比如善恶这两个一正一反的事物,它是一体两面,一体共生的。你割舍掉恶这一面,善那一面也就自动死亡了。也就是这个统一性,一体性便遭到破坏了,便被拆散了,解体了,最终也就不存在了。正如失去了恶的参照,对比,反衬,映托,善这个概念又如何体现呢……?一定是有一个恶的对比,反衬,善才鲜明地体现出来。反过来也是如此。所以当恶出现时,我们就知道有善。当善出现时,我们就知道有恶。所以我们不能只接受善不接受恶。倘我们不接受恶,那就干脆连善也不要接受了,直接变成一个超越的不纠结于善恶的无感的人好了。问题是你做得到吗……?假如做不到,那还得两者都要兼顾,接纳。所以当一个人做了很多好事时,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做点坏事了……一正一反嘛,阴阳对冲嘛,这样才会平衡嘛……所以当一个人心肠柔软久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心肠强硬了……当一个男人在女人圈中呆久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厌恶女人了……然而一旦离开女人圈很久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想念和渴望女人了……一正一反,一阴一阳嘛,始终要需要这么一个平衡嘛。所以我们不要一见到某人做好事就使劲表扬他得不得了,而一见到他做坏事又使劲批评他得不得了。其实他做好事也罢,做坏事也罢,都在情理之中。不要只接受那个做好事的他,却不接受那个做坏事的他。我们对君王也应该是持这样的态度,他发善心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是明君,仁君,因此他发这些善心做这些好事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而一旦他发恶念与残忍心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是坏君,暴君,因此他发这些恶念与残忍心,做那些恶事,是不应该的,不理所当然的。他应该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发善心不发恶念才对才正常。而他发了恶念与残忍心,做了坏事与恶事就不正常,不可原谅,要坚决反对了……这种理解是不讲道理和糊涂的。君王也是人啊,也需要善恶平衡啊。善久了就需要来点恶来平衡一下,我们正常人,普通人尚且都是如此,君王跟我们一样是人,还担负着那么多工作和压力,就更会如此,我们也更应该要学会理解他,接受他……”甄唯极说。“简直是一派胡言!”奕璨早就按捺不住了,不觉拍案而起!“休得无理!”飞龙喝斥奕璨道。那边艳丽忙拉住奕璨。“小妹无礼,多有得罪了……”飞龙对甄唯极致歉道。““哪里哪里,我倒是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