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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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玉榻上卧着沉睡的钟瑶,北堂澈则慵懒倚在一旁,微眯着眼静静看她。

她面容清秀干净,刚因沐浴而沾水的发丝还湿漉漉贴在脸颊,说不上精致绝美,却有种别样的天真可爱。她闭着眼沉睡的模样很安静,不像平日般闹腾,却几乎让北堂澈移不开视线。

北堂澈将手伸过去,把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她虽睡着,却隐隐感觉有人触碰,便不适地动了下,小动作惹得北堂澈轻笑出声。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江湖深仇,北堂澈就还是那个和煦温柔的漂亮公子。

流玉榻边安放着一个雕花小盒,里面装着蚀心蛊。北堂澈颇有深意地睨了眼盒子,随即轻叹,“钟瑶。你就盼着楚宸禹没有恢复记忆,命丧黄泉吧,否则,他一旦妨碍,吃苦的就是你。”北堂澈的妖娆眉眼霎时漫上一层狠厉雾气。

“别怪我,要怪就怪楚宸禹,是他逼我的。”

“祭司大人!”茉盏在门外慌张道,“圣女杀了所有派去的杀手,如今正和云撰朝这边赶来!请祭司大人吩咐,现在该当如何?”

北堂澈握拳的手暗暗发力,指节泛得青白,“哼。你武功尽失,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速去药房配个阴阳蛊,明日呈上来。”

“明日?那今晚……”茉盏忧心忡忡。

“无妨。”北堂澈挥挥手,催她退下,“你连我都不信么?我自有把握,你尽管做好交代给你的事。”茉盏闻言,极其小心地看了眼榻上的钟瑶,随即戚戚收回目光,恭敬道,“是。属下知道了。”

北堂澈见她离去,眼里阴晦又深一层。

没想到,楚宸禹竟然真的恢复了记忆,而且内功激增,从前他和楚宸禹相争相斗,可以打平手,但现在就不好说了。如今能制服楚宸禹的唯一利器,就是钟瑶。

北堂澈再次细看起她,尽管心里明知她最无辜不过,却还要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下地狱。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心里的执念,他可以为此成佛,也能成魔。

“只要四十九天,登顶武林盟主之位,即可功德圆满。”

北堂澈说着,拿过雕花小盒,将其打开,取出里面黑色粒状的蛊,就放入钟瑶嘴里给她服下。“明日再给你种上阴阳蛊,这四十九天你便会无痛无痒,直到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但现在楚宸禹逼我到这步境地,我只能拿你牺牲,你放心,等我救出我娘,就和你一起黄泉作伴。”

“喂!北堂澈你给钟瑶吃什么了!”云撰突然现身,怒气冲冲地叫嚷。

北堂澈缓缓转身,只见云撰冲了进来,其后是紧随而上的楚宸禹。

楚宸禹面容冷峻,眼里是他从前见惯的傲慢,他终于确定,楚宸禹已经恢复正常。

“师弟来了。”

楚宸禹淡睨他一眼,随即目光轻轻越过,落在流玉榻上的钟瑶身上。

“北堂澈,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云撰显然很不淡定,在旁急道,“不知他刚才给钟瑶吃了什么东西,小心有诈!”

“呵。对付你们,无需用诈。”北堂澈的唇边勾起一抹嗜血浅笑,修长指尖轻轻滑过钟瑶脸庞,“师弟,你总惦记着我的妻室,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他挑衅地看向楚宸禹,“如今,怕是你再也抢不走她了。”

楚宸禹见状,一双如墨眉眼变得阴郁不堪,要不是怕贸然出手会波及钟瑶,他早就分分钟上去削掉北堂澈的指头了!刚才摸钟瑶脸的是哪几根?中指?食指?无名指?无妨,他通通都要砍下来!

“你既然已经清醒,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你已被革出皇室宗籍,再不是什么大梁尊贵的靖王爷了!就是平民百姓,也比你这驱逐皇子要高贵不少,你还拿什么压我?对了,你不是内功激增么?”北堂澈一扬手,狠狠拔起挂在墙上的吞云剑,剑刃“唰”地一声利落出鞘。

他直指楚宸禹,“吞云剑在我手上,凭你资质,挡不了我。”

楚宸禹不想和他过多废话,只淡然道,“来吧。”

北堂澈立时飞扑上前,楚宸禹深谙吞云剑削铁如泥,只闪身避过,却不主动出击。他的轻功早已有了出神入化之势,要躲北堂澈的招式实在轻而易举,若拿了什么武器防身,反而像是负了累赘。

眼见北堂澈步步逼近,楚宸禹却还怡然自得地与他耗着,二人从屋内中央打到了偏处。

云撰慌忙跑过去扶起钟瑶,对着她脸就是狂拍,“喂喂喂。别睡了,我们来救你了,你快醒醒啊!”然而钟瑶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北堂澈这么放心地留空子给他接近钟瑶,必然古怪。

难道自己已不知不觉中了什么稀奇可怕的蛊?

云撰一惊,赶紧松手,将钟瑶撂回流玉榻上。“既然你不醒,我就去帮楚宸禹好了,打赢北堂澈再来救你。”他转身奔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眼下局势已变得更加险恶,楚宸禹差不多与北堂澈周旋够了,神色一敛,就顺势抽出佩在云撰腰间的剑,以经脉之强大内力灌注剑身,正儿八经地和北堂澈的吞云剑过起招来。

此举倒难为了云撰,刚刚靠近的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喂。我没有剑,我怎么打啊!”

“闪一边去看着钟瑶,谁让你过来的。”楚宸禹怒斥道。

云撰依然抱头鼠窜,“你们招式出得这么快,我混进来了就不好出去啊!”

情势正混乱之际,钟瑶眉头一皱,睫毛轻轻颤了几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光线由暗到明,视觉由模糊到清晰,她支起身子从流玉榻上坐起,看到一场惊心动魄的剑术比拼。

一边是手握吞云剑的北堂澈,一边是与之相抗而满脸肃杀的楚宸禹。

钟瑶愣了下,这是睡一觉楚宸禹就恢复正常的节奏?

啊不对……她不是在睡觉,而是被人一招击晕了。

她头疼地揉揉脑袋,紧张地再次看去,云撰那夹在其中,忙乱而狼狈的样子,生生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协调性。他左闪右躲,绕着两人兜圈子,北堂澈一剑刺去,他就吓得往后一仰,楚宸禹横势一挡,他又赶紧向上一跳。

这家伙……是在闹着玩嘛?

钟瑶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正准备下榻,却突然看见旁边歪着个空空的雕花小盒。她好奇地拿起查看,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云撰发觉她转醒,忙叫一声,“钟瑶!你醒啦!没事吧!”

没事……有事的好像是你自己吧……还是好好跳你的广场舞不要再来管我了……钟瑶在心里默默回答,楚宸禹和北堂澈闻言俱瞅了她一眼,楚宸禹一个旋身,抬脚就把云撰踹出好远,“保护钟瑶!”随即闪到窗边,纵身一跃,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中。

北堂澈冷冷看了眼跑向钟瑶的云撰,也转身跳出窗外,紧追不舍。

“喂。你没事吧!我刚看北堂澈给你吃了什么东西,好像就是从这个盒子里拿出来的!”

钟瑶面色凝重地紧紧盯着盒子,突然想起这是用来装蚀心蛊的,不由吓得一抖,将盒子扔到了地上。“你你你……你说什么?他给我吃了从这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呕……”钟瑶立刻掐着脖子作势要吐,云撰更加不解,忙拉开她,“你这是作甚?你这样根本就吐不出来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完蛋了完蛋了……是蚀心蛊啊……”

蚀心蛊作为三途教的招牌蛊,声名远扬海内外,外国人也用蚀心蛊,蛊蛊更健康!

云撰一时竟有些怔住,蚀心蛊没有解药,一旦中招,会有什么可怕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他惊讶地看向钟瑶,眼前还很正常的她,可能明天就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

钟瑶的手缓缓抚上肚子,“天啊……这里面会长很多虫子嘛……我会变成下水道的美人鱼嘛……”

云撰闻言,“呕”地一声被恶心吐了。

钟瑶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跳下流玉榻,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楚宸禹说了要我好好看着你!”

“我中了蚀心蛊,就等于被判了死刑,在这三途教里,不会再有谁为难一个要死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你去找茉盏,拖住她,别让她帮北堂澈做出什么事来伤害楚宸禹。”

“真没想到临危之际,你还挺有头脑的。”云撰喃喃道,“我以为你会哭。”

钟瑶撇撇嘴,“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嘛?”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唔……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虫子拉出来……”

“呕……”云撰再次弯腰狂吐。

钟瑶坏笑一下,就快步跑开了。

要说怕,她自然是怕的,从刚刚穿越时流落雪月楼,她就见识到了北堂澈的七骨扇和蚀心蛊的厉害,但其实她也没那么怕,因为还有个东西,或许能救她的命。

那是她执意要来南疆时,师父给的嘱咐。

“老夫等会给你一个东西,你要好生保管,等到了三途教,可以用它来挽救时局。”

这东西是块紫色的玉,名叫凰音,师父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如今楚宸禹腹背受敌,三途教被北堂澈一人控制,自己还身中蚀心蛊,已经等都不能等了。她在回廊里跑着,直到跑出大殿,才发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喘息间还有冷风灌入,她便跑得更加卖力。

片刻后,她在祭坛前停下。

暴雨突至,“哗啦”一声就将她从头到脚都淋了个遍。

两樽神铸在白光划过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威严神秘,如拥有天眼的神灵,在暗处睥睨一切。钟瑶缓缓走上祭坛,轻轻翻开单衣内领,一枚很小却闪耀着紫色光芒的玉石露了出来。

这便是凰音玉,她来南疆之前,将其缝在了单衣内领之中,这才保全到此时都没被人发现。她把凰音玉扯下,抬手一按,就将其稳稳镶入正中央的紫玉银驾之上。

瞬间,整个祭坛发出轰然巨响,紫玉银驾“咣啷”一声,随四周地面深深陷了下去。

正中央顿时裂出一块巨大的凹槽。

她看见雨在天空飞。

还有宏伟幽深的地下石阶。

钟瑶隐隐感觉,埋藏于过去的陈年旧事,武林中讳莫如深的五十年前正邪之战,就要在她眼前重新浮出水面。

她一步一步踩着石阶往下走,扑面而来的是阴冷寒气,和无穷尽的未知黑暗。越往里,她越觉得气氛压抑,低眸发现自己置身的环境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便迟疑着将脚步放慢了。

师父说,他和楚宸禹的师父以及三途教老教主,都师承鹤鸣山空明真人门下,这凰音玉本是教主才能坐的紫玉银驾上的机关,一旦归位,就会开启巨大地宫。老教主不知为何,将这机关留给当时还在山上潜心修学的师父,并打算让他把地宫的秘密永远尘封下去。

所以关于地宫,别说武林中人,就连三途教的教徒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隐藏什么,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奇遇,钟瑶通通难以预料。

她很是紧张,侧着身子一点点往前挪,直到摸索出石阶边沿,才敢小心翼翼往下走。

如果有打火机就好了……钟瑶在心里哀叹,再不济古人用的火折子也行啊,虽然她一直不会弄那玩意儿……

正纠结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嗡嗡轰鸣,随即是乌泱泱一片飞鸟扑棱着翅膀从地宫飞出,等钟瑶看清时已经躲闪不及,吓得脚一歪,就倒在石阶上,“噔噔噔”地往下翻滚,直颠得全身酸疼,才裹着霉灰湿气停下。

“咳咳咳……”钟瑶挣扎着爬起,才感到自己已稳当当地站在了平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霉味,钟瑶只觉得嗅进鼻息间异常难受,忙掩了口鼻,开始四处打探起来。她其实并不能看见什么,只凭着感觉手脚并用地挥挥扫扫,突然脚就踢到一扇铁门,发出“砰”的巨响,在空荡的地下传出悠悠回音。

“嗷嗷嗷,疼死了!”

钟瑶钻心地连连跳了几下,这才哆嗦着去推铁门。

“吱呀——”竟然意外地没有上锁或者拉铁链。

她没费太大力气就推开铁门,但映入眼帘的,却是比刚才还要黑的景象。她感觉里面应该是大殿或屋子,便壮胆抬脚进去。

只是还未走上几步,平地突起一阵疾风,身后的铁门重重合上。

她吓得身子一抖,就要往回跑,整个地宫却瞬间亮了起来。

四周是排排点燃的长明灯,泛起温黄光晕,这一有悖物理常识的现象令钟瑶胆颤不已。她正面对着黑色铁门,既不敢轻举妄动跑过去,也不敢回身一探究竟。

根据主角不死定律,她应该没事吧……

“何人擅闯地宫?”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天真活泼,应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钟瑶这样想着,有些放心地回身去看。

果不其然,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个穿粉衣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可爱面容充斥着盈盈笑意。钟瑶冒昧闯入地宫,她却好像并不生气,反而语气里透着股欢欣雀跃。

钟瑶回望着她,隐隐有了戒备,这偌大的地宫为何会有一个小姑娘?

“怎么不答话?”小姑娘蹦跳着过来,笑道,“我叫三途。”

“三途?”钟瑶大吃一惊,“你的名字……怎么和三途教一样……”

三途嘻嘻笑着,“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钟瑶有些尴尬地笑,“呵呵……我叫钟瑶……是……是三途教的现任教主……”真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毕竟三途看样子和三途教大有渊源,自己这个打酱油的炮灰教主在她面前亮出身份,估计她会笑死……

三途惊奇道,“原来是教主大人啊!”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对她友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这地宫并不为人知,我在这里也待了很久,从没有人来过。”

钟瑶只觉不安,这地宫的铁门外是浓重的湿气和霉味,里面却光亮温暖,呼吸舒畅。再看这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模样也天真可爱,但里面无水无物,这么多年她是吃什么活下来,又是怎么长大的啊……

“我……我被下了蚀心蛊,被祭司北堂澈逼练《天罡血经》,现在教中他一人只手遮天,我实在走投无路,就听师父的话,拿着凰音玉来地宫了。”钟瑶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虽然不知道要来地宫干嘛,但是师父说,用凰音玉就可以扭转时局,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三途回答很快,笑着直摆手,“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说过话了呢!我一点都不介意!”她想了想,又亲切问道,“你师父是谁呀?”

钟瑶答道,“鹤鸣山上的张善龄。”

“原来是善龄。”三途若有所思道,“他是空明真人三个弟子中最有悟性的一个,在玄术天机方面颇有所得,也难怪,这世间有哪几个人可以不正常到在山上清心寡欲地过四十年呀。”

钟瑶细细看向三途,她年纪轻轻,又长在地宫,却对师父的事了如指掌,这未免让钟瑶在疑惑之际又心寒几分。

“不过,”三途话锋一转,精明道,“善龄对三途教的事绝对不感兴趣,看你也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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