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是他,那就我吧(1 / 1)
薄南风恍生错觉,这真的是那个在他身下化成水,一遍遍唤他名字的女人?
江南嗓音微微的颤:“薄南风,我们把话说清楚吧,我想得很清了,我是真的不喜欢你。找不到理由喜欢,我早已过了看一个人的外表就能爱上他的年纪。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麻烦,接手你的案子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我真的后悔做你的辩护律师,不止一次,虽然凶手没有招认,可我知道我受伤就是与你的案子有关,我很恐惧,也觉得很麻烦,谁都不想自己的安危随时受到威胁,所以,我一度因此怨过你。觉得你就是个麻烦精。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不该进来,我也不可能接纳。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都是误会,跟喜欢没有关系。我想找一个人嫁了,但你真的不合适。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好吗?你不是说很感谢我帮你辩护无罪,那你就离我远远的,当是报达我。我们两不相欠,扯平了,怎么样?”
能怎么样,真是不怎么样。薄南风觉得这真是命,似乎他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所有他喜欢,他依恋的,舍弃他就跟舍弃一只流浪狗一样,从来看不到他的好。他的能力,他的外表,他的一切,最后的最后反倒会成为被放弃的理由,就像祸水的红颜。他不是红颜,却很薄命。
薄南风咧开嘴角笑了,眼里却殊无笑意。一眨不眨的盯紧江南,喉结动了动,想去拉她的手。自己都觉得掉价,扯上了会说什么?求她,别让他离开么?
江南却一下避过,退后一步,几乎是挤进纪梦溪的怀里,连这点儿卑微的温情都不给他。冷眼于世:“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他的麻烦。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这段时间你的靠近给我带来许多困扰,今天既然将话都挑明了,便说得彻底一些。无论你对我,还是对纪梦溪,那些做法真的让我很烦感。你走吧!”江南有些激动,声音太大,喊破了嗓。
薄南风终是连笑都笑不出了,嘴唇紧紧的抿成一道线,下一秒转身离开。
那个转身的动作就像放了慢镜头,在江南的心里一遍遍的回放,就像一场以悲剧散场的电影,哀伤的氛围总是不去不散。不论薄南风走得多急,她都觉得缓慢,像下一刻她就会忍不住伸手拉他,说她口是心非,说她胆小懦弱……
这段风花雪月像她手里的官司,其实无论真相是什么,她辩护主张的方向已定,觉得那就是最好的做法,即便真相本不是那样。
早在那晚跟自己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心里再怎么爱一个人,都不能太过任性,人活着除了去喜欢一个人还有许多责任要担,所以她愿意违背自己心里的真相。
薄南风的车子扬长离去,那样骄傲的人再不会转过身来。
江南吸紧鼻子,眼泪还是跌破眼眶,大颗大颗的砸下来。一切都太突然了,连半个腹稿都没有打,就已恩断义绝。从纪梦溪的怀里退出来,不声不响的蹲到地上,整张脸埋进膝盖里。
即便她不发出声音,纪梦溪还是知道她哭了,多大了还是改不了那样的毛病,哭起来像个小孩子,肩膀抽抽搭搭的不停颤抖。
他跟着蹲下身,真难想象这是前一刻才在法庭上看到的律政女王,眼眸发亮,像一颗璀璨的明珠。
纪梦溪一颗心软成水,伸手将她揽过来,知道她的伤心不为他,自己也很难过。
“江南……”拉了长长的尾音,再说不出下。说什么呢?说你喜欢就去找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江南没抬头,再说话带了浓重的鼻音,却听出冷清。
“没事,我只是有点儿难过,很快就没事了。”既然打定主意不跟薄南风在一起,就早晚都得历这个劫,早死早超生,比半死不活要好。哽了一下,抬起头:“纪梦溪,我一直都没想骗你,早该对你坦言的,其实我跟薄南风发生关系了。你想离开,就离开吧。”
纪梦溪四肢冰冷,长到这个年纪从没有这么狼狈过,想要落荒而逃。怕什么来什么,要来的,果然躲不过。
紧紧扣着她的手臂,想问更多。
不用他问,江南也打算坦白,喃喃自语:“是啊,我以为我会爱你很久,久到死了还爱你。可那一条孤独的路太难走了,才发现身心磨砺出茧的时候,不那么疼了,其实也不那么爱了。一心期盼你会回来,你会回来……可又像没有那么一天,时间久了,再不忍骗自己。至尊宝驾着七彩详云来了又如何?他还是没能带走紫霞仙子给她幸福。终于知道是假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于是把心囚起来,关在一个谁也触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以为一辈子那样。原来不是,只是遇到的光不够明亮,没哪一束能照到那个角落里。可是薄南风他照进去了,他就像一束最强光,点亮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说起薄南风的时候,江南明明哭着却又笑了,真是既开心又难过。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变得勇敢,骨子里那些柔软废弃的东西都会坚硬起来,生机勃勃。许多想做却从来不敢做的,只要他言语上给一句肯定就能让我信服,当懦弱不堪也能变成信仰的时候,便不能否认他根深蒂固的存在。哪怕**不羁,也看着那么好。就会想,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纪梦溪,我不想骗你。不是我爱上他了,然后不爱你了。而是我不爱你的时候,薄南风出现了,这个人就有那样的本事,流砂风暴一样迅速渗透进我的生命里。只是我很晚才想明白,让一切变得这么复杂。当初我把头发剪短的时候,就该明白那时的心烦意乱实则是一种情愫,当时你说重新开始,我等了你那么久,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渐渐发现,五年不长不短,改变了太多东西。”
心口疼得厉害,江南狠狠按着,发现仍旧不能减轻痛触,一抬手臂咬上去,腥咸迷漫口腔,压抑着痛触觉得自己要疯了。身体上疼了,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纪梦溪的难过忽然达到极至,很是怜惜的扯过她的手臂,把自己的凑上去。江南素来怕疼,非是疼得狠了,不会对自己下狠手。
“咬我吧,是我回来得晚了。”
江南呜咽了一嗓,下班时间越来越近,周遭就要人来人往,连心痛都不敢造作。她觉得没什么,就想要心平气和的把这一番话跟他说完。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你的苦衷我都懂。只是你五年前的舍弃,成了我生命里的前车之鉴。正因为怕了,所以再不想做被舍弃的那一个。如果我跟薄南风在一起,我想自己永远不是会放手的那一个。可跟薄南风比起来,我还有什么优势?通通居于弱势,让我无可奈何。纪梦溪,你最对不起我的,就是让我变得很懦弱。我信你,从没那么相信过一个人,到头来竹篮打水。我对薄南风没有当年对你的信任,爱却不比那少,让我感觉害怕,只怕到头来比五年前还要破败难堪。就打定心思跟谁在一起都不能是他,不是爱情来了,我便作,而是幸福它实在太喜欢作弄我。来的总不是时候。”要么懵懂无知,要么与日沧桑,永远没什么胜算可言。
诚然,这世上没哪个女人想要一败再败,女人的青春里没有东山再起,只有一败涂地。能尘埃落定,哪怕一生平淡,也是好的。
江南话里的精髓纪梦溪都懂得,只是想不通,她烙下的那些伤,深埋心里,薄南风如何就知道?江南说她怕了,再不想做被舍弃的那一个。就在前一刻薄南风也才对他说,五年前对她最大的残忍就是这个,原来真的是这个!
江南说五年改变了太多东西,只有他知道什么东西没有变,她还是耿直率真,连句哄人的瞎话都不肯说。
“为什么说得这么透彻?既然不想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不对我有所隐瞒,有些话你不说,我可永远不去想。”
江南一针见血:“不是你不去想,只是你不会问。可是,纪梦溪,你这样的人什么东西猜不到。我自己招了,只是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欺骗你。”她吸了一下鼻子:“其实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一拖再拖。现在终于有机会跟你全盘托出,虽然再重逢我们的结局一样很悲哀,但说出来了,心里畅快许多。无论你怎么看我,都没有什么。恶果自食,是我应得的。其实是我亏欠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就想着以前我曾那么用力的爱过你,这次就当我们扯平了。”滚滚红尘,旷男怨女,果然难有十全十美。
江南想说她没什么,可鼻子发酸,眼眶也热得厉害,现在最没办法的就是若无其事。这里不是她能够发泄情绪的好地方,站起身前抹了一把眼泪。因是素面朝天,妆都没有化,总不至于妆容狼狈。
“我去吃东西,先走了,再见。”
才一转身,纪梦溪伸手扯上她。那时的停车场已经人来人往,他们这场悲欢离合上演得实在安静。
连纪梦溪都没想到他怎么还能平静如斯。喉结动了动:“既然可以是薄南风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江南怔了一下,转身看他。
纪梦溪极力扯出一个笑,还是很温和。
“若说恶果自食,是我的报应才对。我离开你那么久,有什么权利要求你一直对我死心踏地。当年我转身把你留在原地已经那么残忍,还怎么能奢望你一动不动。江南,你说五年的时间改变太多东西,我承认,但还是有些东西不会改变。就像我爱你,会被你的喜怒哀乐所吸引,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像是我永远也无法抗拒的宿命。如同你说的,我们扯平了。是啊,的确扯平了。第一次相爱,我先转身离开,这一次你明明是我的,却想要跟我一拍两散。就让一切清除归零,我们重新来过。许多年前你会爱上我,许多年后,如果我对你一如既往,你终究还会爱上我的吧?”
事实上他怕极了从江南口中说出的再见,再怎么样的残缺不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江南一直相信童话,这曾经是一个多么美好单纯的女子,最后骗了自己太长太久,便不再觉着至尊宝驾着七彩详云来有什么好。的确没什么好,他还是放开了紫霞仙子的手,那一刻只觉比背弃神伤。
纪梦溪什么都想得通透,才有信心将她也一并说服:“我不在乎你现在心里爱着谁,但我相信再有一个五年,或者更久,你还会再慢慢的爱上我,不管多少年,我都等得。你对我那么了解,我对你也是,总比一个陌路人要来得合适是不是?而且我爱你,这你是知道的。有其他人不及的感情基础,连长辈们都认可的。既然不能是他,那就选择我吧。说什么离开?是你还是我?”
自然是他,江南最早设置的就是那样的结果。她笃定自己最后可能要两手空空,鱼和熊掌哪一个都得不到,典型的鸡飞蛋打。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纪梦溪那么骄傲的人竟然不留给自己迟疑的时间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一切到来得太过突然了,时间,地点都和她想象中的场景有太大出入,没想现在说,跟手中的官司挤到一天去,而且是在中院的停车场。如果不是看到薄南风突然出现,还出手打人,江南觉得自己不会失去理智,口无摭拦到对两边都坦然一切,说到底是被气到了,怕薄南风那样的性格以为她的躲避与纪梦溪有关,再把事情闹大。
纪梦溪有头有脸,经不起那样的闹腾,再说这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当然她也并非埋怨薄南风,都没有错,若说错,也是她错在头里。于是就想有个了断,不能拖累两边牵扯不清,感情的事实在不适合拖泥带水,暂时的风平浪静果然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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