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等我(2)(1 / 1)
江南从没见过这么顽固的当事人,不管她怎么好话说尽,就是不为所动,也不打算配合。死磕下去肯定不行,没有意义,大把的时间都要浪费过去了。
只好收起东西准备走人。
“既然你这样,我们也真是没得聊。我同你说的话你静下来的时候也不防想想,有些东西我是不知道。但如果你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你想到更圆满的解决办法,总比你这样一头雾水的闷着管用。或许在你看来的好法子,对其他人而言却是一种伤害。我觉得人但凡活着,就不能这么自私。”背上包,起身又说;“我走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出了看守所,一坐到车上立刻给简妆打电话。把今天会见的弊端说给她听:“我见过你丈夫王长发了,就在几分钟之前。可是他很不配合,一点儿有关案情的事都不说。如果他一直是这个态度,这个官司我没法接,很难入手啊。你看怎么办?”
她这样一说,那端倒是平静,没有半点儿惊诧或者沮丧懊恼的不良反应。江南笃定这个官司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不单王长发知道,其实简妆也是心知肚名。而且料准王长发会有这样的异常反应,所以听到的时候反倒稀疏平常。
江南最不适应的就是这样隐晦的当事人,委托关系一旦确立,真的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人了。他们可以完全透明化,她一心求得的也是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保密义务也会做得很好,一切顾虑完全可以摒弃。只有这样相互配合,才能共求良方。像现在这样摭摭掩掩的,简直举步维艰么。
“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刻意隐瞒我,那我只能拒绝辩护了,这也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不是不想跟你们合作下去,只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这样纠纠结结的,让我真的没办法下手。”
简妆听出江南语气中的不悦,老实说:“江律师,不瞒你说,我知道他顾虑什么。要不这样吧,我们晚上见一面,我把事情说给你听。”
在晚上到来之前,江南先去法院那边复印有关这起绑架案的相关资料。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了,之前收到法院通知,律师可以去翻阅资料,昨天她已经向法院提交的申请,得到准许。
东西不是特别多,勘验,检查,证据连带卷宗等一系列东西,不过十几页纸。没花多少时间便通通搞定了,装到包里。
出来后发现马上到了中院午休的时间。
站在中院的大厅门,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就给纪梦溪打了通电话。
想了半晌接起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正好来中院办事。”
纪梦溪说:“好呀。”然后接着说:“我看到你了。”
江南四处张望:“你在哪里?”
“篮球场。”
江南闻声望过去,黑长裤白衬衣的纪梦溪在篮球场上跟她招手。那样子即刻显得青春年少,像极了校园时代白雪翠竹的少年郎。
连额发都是微微跳动的,笔挺而修长,虽然风度翩然,但眉眼不见老去,依旧年轻俊俏的模样。
江南微微笑起来,想起往昔的纪梦溪,大抵也是现在这个模样。大学的时候系里打比赛,纪梦溪就是系篮球队的,也是校队。有的时候没有课,或者中午不睡,就跑去给自己系加油。纪梦溪在球场上神采飞扬的样子,一度引得女生们尖叫连连,把他视作偶像那样追捧。这样一想,纪梦溪年少的时候绝对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走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收敛。
纪梦溪已经拿好自己的东西,问她;“笑什么?”
江南摇摇头:“没有,发现你们中院的待遇就是好。瞧瞧这设施,基层法院就是没得比。”绿茵草坪,篮球场,乒乓球场……还修建了喷水池,太不像话了。难怪有的时候去区法院,跟他们聊起来的时候,个个一副痛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羡慕得直想死。
纪梦溪温温的笑着,流海上还有晶莹的汗珠。说:“我们中院装得是门面,其实很少用得上。”
天已经不暖了,打完球本来就出了一身的汗,再着单件衬衣只怕会感冒。
江南提醒他:“你先把外套穿上吧,一会儿非得感冒。”
又是那样恍然的错觉,如梦一般直击纪梦溪的心脏,接着就是四肢百骸,眨眼全身各处漫布开来。原来她微薄的关心他都要动容并遐想连连,痴笑自己中毒太深。
没有穿上,执意要这么折腾自己。只说:“你得等我一下,我去洗一洗换件衣服。”
江南站在那里说:“好,不着急,你慢慢来。”
没等外久,十来分钟的事。再出来又是一身笔挺西装,绅士板整的不得了。连脸上的笑容都是无懈可击的,这样的纪梦溪不去当模特或者明星,跑来这里解决各种人间争议可惜了。
“去哪里吃?”
江南想了一下,这附近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如果开车过去,走十来分钟的路程倒有两家很好的私房菜。
就问他:“有时间么?去别处吃?”
纪梦溪点点头:“可以,我不开车了,一会儿你得把我送回来。”
江南打笑他:“我都请你吃饭了,还得把你送回来呀。你自己打车好了。”
纪梦溪难为的一蹙眉。
“这个不行,我得省着点儿花钱,这个月的工资没发呢。加班费也跟着缩水,直接不让人活了。”
一般他是不抱怨的,真是很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江南觉得纪梦溪这些年还是有点儿变化的,或许是在外面呆久了,少大爷的脾气也会收敛一点儿。肯定不会伸手冲家里要钱,即便纪家再怎么财大气粗,他还是得靠自己的工资活着。
但这是个潜力股,毕竟纪家几代人的财产就指望他一个人继承呢。谁要是嫁给他,绝对算是捞到金龟婿了。
江南开车的时候,想起沈书意。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据说以前跟景阳还有业务往来,她就是负责那一块的。可薄南风任性,说看着她那副尖牙利嘴的模样不痛快,便让合作方更换了负责人,而沈书意一准是被安排到别处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问起来:“你跟沈书意还联系吧?”
纪梦溪侧首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声。
“昨天她还给我打电话约一起吃饭来着,不过太忙了,这几天都没太有时间。”
难得校友聚在一个城市,又都是异地他乡的,所以比一般人要亲近才是。
但纪梦溪直觉不想跟她走得太近,也不是她不好。不仅很好,反倒没得挑,只是不喜欢,走近了会排斥,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很致命。
江南颌首:“其实沈书意那个人还不错。”
纪梦溪再出口,拐都不打,直接将她的话峰堵回去。
“怎么?律师干得不顺利,想转行当媒婆了?别打我的主意!”
一提到本行,江南即刻一脸揪心。
“你别说,还真是诸事不顺,这回碰到了奇怪的当事人。连家属也奇怪,接触好几天,也没说缕出个头绪来呢。”
纪梦溪问她:“哪个案子?”
“就是王长发那个绑架案,你知道的吧?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了。材料已经转到你们法院来了,我今天过来就是复印的。”
本来案子多得要命,即便是中院里当差的,也不一定全都知道。何况除了刑厅的,还有民厅的呢。不过这个纪梦溪还真知道,又撞他手里去了。
好笑:“我这回不会又得白忙活一场吧?”
江南马上警觉:“什么意思?”
纪梦溪认命又好笑的说:“这个案子我负责,到庭上再被申请回避,法官我也当不下去了,索性回家得了。”
江南直敲方向盘,按理说她很喜欢纪梦溪这种通透又不死板的法官,绝对的正义之士。但若真被申请回避,又觉得是尴尬的事。只能说明在其他人看来,两人关系极不寻常,甚至非浅,足以影响到案件的公正审理。
但在纪梦溪看来,他倒希望永远如此。就算全世界都跟他没有关系,却也希望这个女人是跟他有关系的,哪怕只是旁人的一种错觉。
至少见证两人曾在一起过,年久之后,不会怀疑那些最美好的时光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臆想症。以这种方式证明着,就已经很好了。
简妆约定的时候不算晚,江南下班晚了,晚饭没顾得上吃,就直接过去了。
女人坐在那里等她,惴惴难安的模样。
江南跟她打过招呼坐下来,面容尽量放平和,不像之前电话里那么强硬,唯怕她有什么心理负担。
叫了东西喝,顺便给简妆也叫了杯咖啡。
话家常那般,问她;“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简妆左手搓右手,眼眶又红了。
江南最怕她哭,连忙把咖啡推到她面前。
“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先喝点儿东西润润嗓。”
简妆把温暖的杯子捧在手里,轻轻的抿压一口,就一直握在掌中打转。说实话,这种东西她不经常喝,并不太能喝好这个味道,苦苦的,还不如汽水来得爽快。
抬眼看江南,说起来:“其实我家王长发真的没绑架,他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叹口气,问她:“江律师,你能听出我是哪里人么?”
江南不是个语言通,不过南北方人说话差距很大。俱体的地方听不出,不过敢肯定她是南方人。猜想她的方言一定很重,即便像这样跟她用普通话交流,也改不了的一口家乡味。
“你是南方人,不过听不出是哪里的。”
简妆噙着泪:“我是d人。”她顺便说了句本地话给江南听。
果然是徒劳,江南摇了摇头,轻笑:“真的听不懂,怎么觉得跟韩语差不多。”
简妆笑了笑,又转回普通话:“我们讲正宗的家乡话,你们北方人肯定听不太懂。江律师,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知道,离得这样远,这些年我们一路摸过来多么的不容易。”
一句话彻底把江南说得一头雾水,d城和s城的确相距甚远,如果坐火车的话,估计要跑上很长时间。不过,现在的交通设施这么发达,想出国都容易,何况是在本国的两个城市间移动,怎么也不能说是不容易。
不接话,静等她的下。
简妆眼角彻底湿透,忍也忍不住,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哑着嗓子说:“长发他没有绑架,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早在他四岁的时候被人偷走了,这些年长发他一个人满世界的找孩子,一直找得很辛苦。为了这么一个孩子几乎熬干了我们全家人的心血。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不心疼。找了这些年,终于打听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来到s城,守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确定那就是我们的孩子。他只是想把孩子带回去,能有什么错,没想到……”
她再度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虽然三言两语过程只是简单概述,但江南知道满世界找一个人真的很难。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何况只在孩子四岁的时候便被人给偷走了。年华一点点流逝,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用不上几年就连最初的样子都改变了,如何容易找得回?而像这种不放弃,长年累月一直找下去的父母,已经十分伟大了。
而如今在大人的心里明明是血脉相连的,那种深深的血浓于水一刻都不曾搁浅,否则不会满世界找到今天。但在一个孩子的眼中却成了陌路,甚至要将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绳之于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