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大脑和刘三脚的决定（1 / 1）

西落西山时分，李大脑和刘三脚并肩躺于李大脑家堂屋东间的两张床上；在金黄色的夕阳光辉映照下，两人都是脸色苍灰，精神委顿。

已经两天了，李大脑和刘三脚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等村医过来输两瓶液就算了事；所以现在两人除了精神委顿之外，还浑身瘫软无力。

村里担心出事，特意安排老宋婶前来照护李大脑和刘三脚一日三餐的吃喝；然而两人任凭老宋婶如何的劝解如何的开说，不是听而不闻就是闻而不听，只管躺在床上呼呼装睡。老宋婶实在无奈，只得每顿做好饭端放在两张床间的桌上，然后回家看管孙子，下顿来时看看倒掉，重新做了再次端放桌上。

现在，在李大脑和刘三脚中间的桌上，就搁放着老宋婶刚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李大脑侧头看了看饭菜，又使劲抽了抽鼻子，然后摆正脑袋继续装睡。

刘三脚使劲抽了抽鼻子，又侧头看了看饭菜，然后摆正脑袋继续装睡。

两人的肚子都在叽里咕噜的响着，两人也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自打那日王二盟说过“你们别是上当受骗了吧”的话，两人心里就有些不很踏实；在信用社发现银行卡中的钱被取个精光之后，两人表面看似淡然无事，其实更加忧心忡忡，也更把全部的希望赌在了“脑和脚咨询中心”上。

“脑和脚咨询中心”开业典礼当天，两人尽量做出欢颜表情，既逗笑了大伙，更逗乐了自己。可是就在两人陪着白佳伦、老宋前往揭幕剪彩时候，刘三脚先接到了一段录音电话：

身份证号为×……的刘三脚先生，这里是××网络贷款服务平台；你于×月×日通过手机短信点对点服务方式，共在本平台申请贷款三万元，月息二分，贷款期限为三年。本平台将于现在开始，每月从你的银行卡中定期扣除……

紧接着，李大脑也接到了同样的录音电话：

身份证号为×……的李大脑先生，这里是××网络贷款服务平台；你于×月×日通过手机短信点对点服务方式，共在本平台申请贷款三万元……

两人均为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每月的养老金、五保金、惠农补贴、电费补贴等款项，均由相关部门直接打到银行卡上，这些款项也就成了两人主要的生活来源，而现在××网络贷款服务平台却要定期在银行卡中扣除。两人想起前段银行卡中的钱莫名失踪的事情，登时火急攻心，结果便双双倒在了开业典礼上。

虽然倒在了开业典礼上，两人却都心中明白，在村里精明了几十年，横赖了几十年，胡搅蛮缠了几十年，这种因为贪财而被诈骗的事情一旦泄出，便更会被当做笑柄前前后后、世世代代的传说下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两人不约而同不谋而合，坚决不肯把倒地的缘由告诉大家。因此当白佳伦和老宋打问原因时，两人只管打掉牙齿肚里咽，无论如何就是死不开口。

睡着了吗？许久，李大脑叹了口气，问。

没，能睡得着吗？刘三脚叹了口气，答。

李大脑道：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

我们说过的哪句话？刘三脚问。

李大脑缓缓说道：在大陂村，像咱俩这样能说会道、眨眼就是见识的，还真真没得第三个人了……

我近来常有种英雄孤独的感觉；为什么，因为论起能说会道、眨眼就是见识的来，确实没人能和你我比肩哪……刘三脚立刻接口说道。

两人同时苦笑了几声后，李大脑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幽幽说道：光棍老了变眼子，这句话说得真真不错；没想到玩了一辈子的鹰，老了老了却被鹰叨瞎了眼睛。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你咽不下去，我就能咽得下去吗？刘三脚幽幽的说道。

李大脑顿了顿，咬牙骂道：两个小杂碎穿得周吴郑王，说得情理两合，却没想到竟是骗子。我现在真恨不得抓住他俩丢到油锅烹熟炸焦，格吧格吧嚼嚼咽进肚里！

你恨，我又何尝不恨？刘三脚道，你想格吧格吧把他们嚼嚼咽进肚里，我又何尝不想格吧格吧把他们嚼嚼咽进肚里？

出了这种事，不能报警，不能声张，我怕这样窝火下去，我会窝出病来的！李大脑道。

刘三脚说：谁说不是呢。我现在一想起这事，两个肋巴窝都是痛的！

李大脑忽然翻身坐起，恶声说道：我有个主意，我们暂把“脑和脚咨询中心”的事搁放一边，然后去往城里，找到那家农业开发公司；只要找到开发公司，就不愁找不到两个小杂碎……

既是骗子，恐怕那开发公司也就子虚乌有，只在九天云外了！刘三脚道。

李大脑点了点头：我也考虑到这一层了。不过我们反正呆在村里闲着无事，而且说不准还会被村人看出猫腻，弄到丢人打家伙的地步，所以我们干脆去到城里，打住工夫天天晃悠天天寻摸，说不准哪日就遇上了两个小杂碎！

找到了又怎么办？刘三脚叹道，我们又不想声张，不想报警！

李大脑嘿嘿笑道：我说三脚贤侄，你经这一事是不是把脑子也气坏了？咱俩的外号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鬼不缠啊！刘三脚道。

鬼不缠啊鬼不缠，鬼都不缠的人，还有做不成的事情吗？李大脑眼中闪出阴光，冷笑说道，我们找到两个小杂碎了，就天天跟在他们身后耍赖装死狗，他吃饭了我们在他门口大便小便，他睡觉了我们在他门口敲锣打鼓。把他日弄烦了，说不定也就乖乖的把钱退还给我们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若论起耍赖装死狗来，还真没人比得过我们两个。刘三脚登时来劲，翻身坐起并拍手说道，大脑叔毕竟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不愧当年人送外号“老狐狸”……

李大脑抬手甩袖，拖长音调，道：三脚贤侄，怎么说话呢？

主意拿定，两人登时心情大好，起床坐桌，一顿风卷残云，将老宋婶留下的饭菜吃个精光，然后剔着牙齿继续商量：与其灰溜溜的离开，不如大摇大摆的在村里转悠两趟，也让村人知道，我们并未出事，我们好得很着呢！

于是两人便双双走在了夕晖薄凉的村道间，用口伴奏出一阵铿铿锵锵的锣鼓过门后，一个唱道：

既然咱两家宿怨久，

就不该相逢把话说。

既然相逢说了话，

你不该俊如美玉巧雕琢。

既然你俊美招人爱，

就不该你和你家都姓罗。

另一个唱道：

那个“罗”字有什么好？

难道说它是手、它是脚、它是耳朵，不能割？

只要你把“罗”姓改，

我就把“朱”字来抛却。

只要你不叫罗密欧，

我也就不叫朱丽叶。

我两个托终生结丝萝，

比翼双飞，天涯海角。

……

第二天，当温润带着白佳伦、李前重和刘功成、老宋，提了牛奶鸡蛋等物品前往李大脑家探访时，只见铁将军把门，李大脑和刘三脚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