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摩罗丹（1 / 1）

陆令平之所以能够抵抗修炼带来的剧烈伤痛，是因为在“悬空观”西侧，千尺瀑布旁边。

说是千尺瀑布，其实并没有千尺，但至少也有几十米高，是从“悬空观”的右侧石缝间奔涌而出。

瀑布宽不到三米，笔直而下，如银龙扑击，其气势也足以惊人！水流撞击谷底，声音如雷，水花四溅，四周都弥漫着许多雾气，水潭旁边的陆地，也因此总是湿漉漉的。

天长日久，水流凝聚成一汪水潭，面积不到数米，却是清澈得可以见底，水性甘洌，平时陆令平口渴了，总要跑过来，把头扎下去，喝上几大口，浑身都舒服。

就在这一潭水右边，不到十步远的崖边，还长着一棵参天大树。

因为树干紧贴着山崖的缘故，整体向外面略有倾斜，更增添了几分凌驾万物的气势。

树枝纤细嫩绿，互相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球状，只有少数的枝条直直下垂，迎风晃动，孤零零的，显得很扎眼。

这棵老树，和悬空观一样古老神秘，每天清晨日出之时，树冠之上雾气缭绕，整个禁地都是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上面有淡红色果实，隐在椭圆形叶子中间，隐隐看去，如同樱桃，鲜艳水灵。

这种果子一年四季全是温热的，哪怕是严冬季节，冰天雪地，满树都是雪白色，唯有果子依旧是那种温度。

除了这些已经成熟的果子，还有刚开不久的粉色小花，如纽扣大小，六片花瓣，中心淡黄色花蕊伸在外面，远处看去，真像是落满了恋花的彩蝶。

陆令平虽然从小就常来这里玩耍，却也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其实他也不在意这些，山林间叫不上名字树木太多了，一颗幼小的心灵，只对树上的果实感兴趣。

给陆令平印象最深的，是这种果子虽然清脆多汁，但那种汁液鲜红色，还夹带着一丝腥味，仿佛就像是人的血液一般，而且在每咬上一口的瞬间，还会发出极其轻微“叽叽”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当初在刚开始吃的时候，都是咬上一口，心中一惊，便是急忙扔掉了，只有在后来发现了果子的好处，才紧着鼻子把整个果子吃下去。

以前听他爹说，老树木生长的地方，正是“仙剑门”创派祖师修炼成道的场所。

所以陆啸天对此地极为敬畏，别说是外人不得靠近，就算是本门弟子也不得走近半步。

陆令平也是在年幼玩耍时，常偷偷进入禁地，无意间发现树上果实的奇特效果。吃上一颗，全身轻快，伤痛也会被很快治愈，是充满神奇的果子。

因为是禁地，陆令平也从来没声张。

更不敢和任何人说起过，要是被他爹知道了，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

所以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在这种神奇的果子支撑下，陆令平几乎是在超越常人想象的伤痛中修炼着……

可冤家路窄，这一日，陆令平本来是在祖祠附近的山林间静坐调息，认真揣摩修炼要旨，心意宁静，气脉调和之时，却恰巧被路过的孙璃遇上。

以前，为了争夺名分高低，孙璃没少和陆令平动手，每次都是把陆令平打的遍体鳞伤。

加上陆令平个性倔强，尽管不是对手，却是从来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从来就没服过输。

此时，孙璃一见陆令平一本正经的修炼，差点没笑出声来，围前围后，指指点点，脏话连篇的奚落一番。

刚开始，陆令平也并不多言，尽管气的鼓鼓的，但他谨记父母的嘱咐，只顾专心修炼。

但孙璃越骂越难听，最后一句：“你爹霸占‘降魔剑’，却贪生怕死，你爹是缩头乌龟，你就是缩头的小乌龟。”

这句话终于彻底把陆令平激怒了，在一个孩子心里，父亲是神圣的，是绝不可以被诋毁的。

陆令平一气之下忍不住动手，可一动手，结果和往常一样。

神境一层都没达到的陆令平，当然不是孙璃三层神境的对手，相比之下，弱的不是一点半点的。

只是这一回，因为是在荒郊野外，没人干涉，孙璃毫无顾忌，死命击打，致使陆令平伤的更是厉害，全身疼痛难忍，嘴角流着鲜血。

“姓孙的，你等着！”陆令平嘴唇紧绷，咬牙怒目，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下决心一定要把所有的耻辱都打回去。

但在实力的对抗中，仅仅有心劲儿是远远不够的，最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荒野，又恰巧被从悬空观返回的陆啸天和林子瑄遇上。

…………

陆令平一边揉着伤痛的面颊，噘着嘴，默不作声的跟在陆啸天和林子瑄身后。

等回到府上，陆令平不顾身上的伤痛，抱住陆啸天的胳膊，说道：“爹！神境修炼是不是还有窍门啊？有没有让修为增长快一些的办法呢？我都修炼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停在第一个层次上啊？”

陆啸天看着陆令平脸上的几道伤痕，眨眨眼，思虑一下说道：“修炼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努力，秘法上是没有窍门的，不过一些上等的‘丹药’却是可以让修炼成效快一些。”

陆令平听到这里，眼中马上发生出光芒，道：“是啊？那就让我也吃一些丹药吧，估计其他人别我修炼的快，一个是比我修炼的早，再有肯定就是吃了丹药的缘故吧？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啊？”

“这个……”

陆啸天刚一犹豫，林子瑄已经说道：“平儿！咱家的情况，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好的丹药，都是昂贵得吓人，所以……不过没有丹药也是可以修炼成功的。”

“哦？”

陆令平马上明白林子瑄的意思，这些年来，仙剑门经济萧条，和钱有关的事基本都是不谈的，因为承受不了丹药的昂贵价格，所以才没给他配制。

有了这个感悟，随即说道：“爹！我是说着玩儿呢，其实我觉得有没有丹药一样，丹药再好，不吃苦修炼也不行，是吧？我觉得我能吃苦，根本不需要丹药的！”

陆令平说完，呵呵一笑，交代一句，就回到他自己房中去了。

见陆令平出去，陆啸天皱了皱眉，然后疾步进入内堂。

片刻之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水晶葫芦，方寸大小，透着露珠般晶莹，尤其边沿有丝丝雾气隐隐缠绕，犹如万里山川，深邃悠远，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

陆啸天半眯着眼，似乎很惬意的露出一丝笑意，一伸手，把水晶葫芦递给林子瑄：“去，把这‘摩罗丹’交给平儿，对他的修炼会有帮助。”

神境修炼，前三个层次虽是初级，但却极为消耗体力，要经历脱胎换骨，聚气培元的痛苦过程，为了帮助修炼者减少痛苦，加快修炼速度，便产生了“丹药”一说。

其实，所谓的“丹药”就是把上等食材燕窝、老参，犀牛角、虎骨、鹿胎等名贵之物，用特殊的秘法熬练在一起，起到快速培补真元，强筋壮骨，润泽脏腑的功效。

即便是不是修炼神境的人服下，也同样可以补骨髓，固筋脉，延年益寿的奇效，只不过是，一般人家也没有这个念想，就算有，由于丹药太过昂贵，空想一会儿，也就做罢了。

“这！”

林子瑄迟疑道：“这可是你护身的丹药，那‘降魔剑’隐含萧杀之气，你每日守候，元阳已经消耗殆尽，若没了丹药护身，那岂不是……”

林子瑄话到此处，已经哽咽难语，眼中含有晶莹泪花，更显得风韵犹存，美的不可方物。

说起“降魔剑”，一般神境修炼者，而且还是有些成就的人物，几乎都会知道。此剑乃上古神器，威力无边，可改天换地，震慑万界妖魔，其性凛冽至极。

直到今日，尚无人得见真容，更无法窥得其威力到底是何等莫测。

在陆啸天接管“降魔剑”之后数年里，渐渐发现，此剑隐含有一种怪异的气脉。

那是一种莫测的气场，让接近的人，元阳极度消耗，真元极度被收刮而去。

陆啸天本是创派祖师之后，最为优秀的神境高手，九重神境已经炉火纯青，只差最后一重就可以进入虚化圆融境界，飞天入地，成就不灭真身。

可是在他成为“仙剑门”掌门，成为“降魔剑”护卫者之后，受到“降魔剑”萧杀之气熏染，神境不但没有进展，反而日渐衰落。

等陆啸天发现的这种莫测之处的时候，已经将神境修为降低三层，而且随着时间积累，还在不断削减。

这个秘密，其他仙门却是不得而知，却又都暗暗推测到陆啸天的衰退，其间也商议过联合掌控“降魔剑”的事，但都被陆啸天一口回绝了。

因此都还以为陆啸天荒废修炼，已经不配做“降魔剑”的守护者，却又不肯给其他仙门机会。

一时间，冷嘲热讽纷至沓来……

“没什么，反正很快就要将‘降魔剑’交与他人守护，一个有辱祖训的废人，还要那丹药何用！还不如让平儿去试一试，说不定……”

说到此处，陆啸天却是戛然而止，双眉紧锁，沮丧的低下头。

林子瑄看了陆啸天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道：“试一试？都说天意难违，眼下既然其它仙门垂涎此降魔剑，我们又何必坚持，不妨让出去，叫他们去守护好了，又何必勉强平儿去‘仙门大会’拼杀呢？”

说到“仙门大会”，林子瑄哀怨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一年前的那一次巨变。

就在一年前的仙门聚会上，“紫阳门”掌门“孙出继”为了让陆啸天知难而退，交出“降魔剑”的掌控权，竟然借切磋神境为由，出重手“烈焰掌”将陆啸天击成重伤。

当推测变成现实，这让在场的人无不惊愕，惊愕的不是陆啸天伤情严重，而是让一个神境很差的人守护“降魔剑”，哪里还有机会和魔道对抗！

魔道的复苏，将是一种死亡的威胁，生死攸关的大事，谁都会心存担忧。

第二天，紫阳门掌门“孙出继”竟是别出心裁，竟是联合清风门掌门“簘明和”等重要人物，提出约定日期，举办一次“仙门大会”，进行一次轰轰烈烈较量。

最厉害的人物，就将成为“降魔剑”新的主人。

为了公平起见，考虑到陆啸天神境减退，已没有力量一较高下，还特意规定只有各仙门的小辈参加，表面看上去还很是公平。

都说的有理有据，让陆啸天知道再也无法拒绝，只好勉强点头应允。

而此时距离“仙门大会”，仅剩下将近六个月的时间。

就在林子瑄的思绪回到过去的一瞬间，却是被陆啸天的一番言词打断：“不可！很快就要面临一场魔道的侵袭，祸福难测，众仙门本来就所剩无几，若是把降魔剑交与他们，日久也必是阴损阳伤，伤我一人也就罢了，仙门之力，不可再度消减了！”

顿了一顿，又道：“现在算来，距离‘仙门大会’还有六月的期限，虽然平儿取胜渺茫，但至少可以延缓时日，减少‘降魔剑’对他人的熏染。”

言罢，缓步来到窗前，望向遥远天际，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虽不才，却不忘祖师遗讯：‘血染征袍志不泯，魂散万域护苍生’，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林子瑄急忙转过头去，泪水已是簌簌而下……

患难夫妻，她太了解陆啸天了，当初祖师托付重任，如今却是无力完成，这种伤痛，要比死去更甚千万倍！

作为一代掌门，他又何尝不想让“仙剑门”不断壮大，可天意弄人，却是不断衰败。

作为“降魔剑”的掌控者，他又何尝不想坚持到最后，完成祖师重托，可此时神境力道骤减，仙门之间纷争不断，为了保持团结，不再分裂下去，在万般无奈之时，也只能做好让出“降魔剑”掌控权的准备。

“降魔剑”的掌控权若是没了。

祖师遗训，也就成了泡影。

在有这些打算的那一刻，陆啸天的心，也仿佛就此衰亡了。

可在此极度烦乱之时，陆啸天为了保存现有仙门实力，来日也好和魔道一较高下，却是依旧在尽力减缓他人接近“降魔剑”的时间。

“快去吧，我没事的。”陆啸天见林子瑄还在迟疑，急忙催促道。

“这就去。”

林子瑄急忙应了一声，事已至此，只能是默默点头，转身出去。

她知道陆啸天一番良苦用心，虽然明知道其他仙门小辈的神境层次都不低，至少要比陆令平强大很多，和这些强手在“仙门大会”上争斗，取胜就如同登天一般渺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亏欠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