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别了，西柳部（1 / 1）

东方吐白，有早起的西柳人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坐在马背上，缓缓走向红霜谷外，体型硕大的白狼紧随其后。

看到白狼，人们自然知晓那道青色的身影就是柳风。

目睹柳风离去的西柳人多半都以为柳风只是回雄阳城，回荒狩营，只有那个早早起了床、正眯眼远眺柳风远去，并守护了西柳部一辈子的老人才知道，柳风此番很可能一去不再返。

柳风驻马停在谷口，回头眺望，已经入冬的红霜谷，正是霜叶如火的时候，美不胜收。

“此去万毒山，前途未卜，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带着你深入人类国度。”柳风跳下马背，轻轻抚摸着白狼的头，道：“小白，你日后尽量呆在红霜谷之中，轻易不要外出，这里地处大楚境内，人们对妖兽天生惧怕又心怀敌意。”

白色巨狼用舌头舔了舔柳风的脸颊，眼中尽是不舍的神情。

“别了，西柳部！”柳风拍了拍白狼的脑袋，而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白色巨狼仍旧跟在马匹背后，直到跟出五六里的路程才停下来，蹲伏在地，怔怔地看着柳风越行越远。

因为急着赶回荒土，柳风骑行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便策马来到了雄阳城下。

早起要入城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等着接受城门口的例行检查。

柳风下了马，排在队伍当中，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突兀，入城的队伍停了下来，城门下传来了呵斥声，还有哀求声。

柳风排在队伍中段，虽然看不到城门下的情形，但却清晰地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

“军爷，车上装的是青枣，为了看起来新鲜好卖，这一车的青枣都是我连夜从树上摘下了的。你们这样翻翻捡捡下去，得磕坏多少啊。磕坏了，就不好卖了。我家孙子还等着卖了青枣的钱在城里抓药回去呢。军爷，你们就行行好，不要再翻了。”开口求饶的人，声音苍老，显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不翻开看，我怎么检查？若是你在枣里边藏着什么违禁品，出了问题，还不得我们担着？兄弟们，给我检查仔细了，一颗一颗地给我查，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出声的军士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军爷，求求您呢，不要再翻了。青枣若是卖不起价或者卖不出去，我那可怜的孙子就没药救命了。”老者的声音近乎哽咽。

“老家伙，不要废话了，再废话，老子便直接掀了你的破马车！”军士显得很不耐烦，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

“诶，这些兵油子，说是例行检查，实则就是想让人掏银子，若是那老者给他们塞上些许银子，保管立马就放行了！”

“看那老者一身缝缝补补的衣衫，他能有银子塞？再说了，这一车青枣又能卖上几两银子？”

“哎，若是侯爷还在雄阳城，这些兵油子敢如此行事？天杀的曹营，自从他当了这城防统领，这些兵油子便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欺压我们百姓来。”

“要我说，那姓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他纵容，曹营敢如此行事？”

“哎呦喂，我滴个亲哥啊，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即便不能小点声，也烦劳说这些话的时候离我远一些，这些天可没少人因为没把住嘴风而给下了大狱的！”

……

排队入城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没有一个人上前为老者说上半句话。

“老东西，你再要拉拉扯扯的，老子可要不客气了！”军士的神情已经是恶形恶状。

“我呸！若是老汉我再年轻个几十年，你敢对我如此横眉竖眼的？当年老汉站在这城头上保卫雄阳城的时候，你还在地上摸屎吃呢。你看看，这些伤口都是杀妖族留下来的，你们身上有么？”老者苦求未果，一把揭开了上衣，只见身上各形的疤痕大小不下十处。

“二十年前，妖兽大举进攻雄阳城，我儿子便站在这城头上，流尽了身上最后一滴血！如今老汉我进城卖些青枣为孙儿抓药，你们却是百般刁难。试问，就凭着你们现今的行径，待到妖族哪天再杀来，百姓们能指望着你们？”老者身体颤抖，声嘶力竭。

“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翻了有用？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若是不让开，老子直接砸碎了你的这辆破马车！”军士冷眼看着老者，满脸的讥讽之色。

“实在太过分了，老丈父子俩为咱们雄阳城流过血，而且还是城防军中的前辈，他们怎么能如此为难他？”

“这还是守护我们雄阳城、守护我们百姓的城防军么？我看就是一群恶狼！”

……

排队的人群群情激愤，但是，都仅限于三三两两地低声咬耳朵，没人敢大声说话。

“不见棺材不掉泪，还真是个又臭又硬的贱皮子！”军士眼见老者还挡在马车前，双目一寒，伸出巴掌就要把老者拍开。

柳风此时已经挤到了城门口，眼见军士出手伤人，他正要挺身而出。

这时，只听远处马蹄声急，数名轻骑急刺而来，当先的那位骑士高声吆喝着：“荒狩营办事，闲人退避！”

这些荒狩营的荒狩驱着马儿直接冲向城门口，完全没有半分减速的意思。而且，当先的荒狩更是将马头直接对准了向老者伸掌的城防军士。

马匹速度极快，声势惊人，那名城防军士吓得脸色发白，急忙闪身退到一边，才险险没有直接被马蹄给掀翻在地。

当先的荒狩眼见军士闪身退开，便猛扯缰绳，急速奔跑的马匹当即在原地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地停了下来，而他身后的那几名荒狩同样驻马停了下来，神情淡漠地看着城门口的城防军士。

“荒狩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被惊退的军士神情甚是愤怒。

“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呢？”当先的荒狩高坐在马背上，冷声道：“你看看城门口这些起早赶黑的人，有几个不是熟脸孔，哪一个不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当然，例行检查是你们城防军的职责所在。但是，就这么些青枣，打眼一看就知道里面有无夹带他物，还需要你们一个个地去翻拣，还如此刻意用力去糟践？”

“既然知道例行检查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还敢驱马冲撞？”军士脸色不善。

“可惜，仅仅就是这么屁大点的权力，却被你们用来盘剥需要被守护的百姓，你还有脸说职责？你们的职责是守护这座城，守护城中城后的万千百姓！”当先的荒狩嘴角泛起了冷笑，道：

“要想捞银子？去荒土猎杀妖族刺探啊！猎杀一只一级的妖兽，赏银就是十两起步！不过，我说这些，说了也是白说，因为你们城防军就是一群只会龟缩在这大墙后面的缩头乌龟，而且还是只敢神头咬自己人的坏种龟！”

“你！……。”城防军士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通红，而他身周的其他城防军士同样被荒狩的言语激怒，一个个满脸怒容地盯着马上的几名荒狩。

“怎么？急眼了？”当先的荒狩眼见一个个双眼似欲喷火的城防军士，脸上却没有丝毫神情变化，仍旧满脸的不削，冷声道：“就你这么这些坏种，难道还敢跟我们动手不成？”

说完，当先的荒狩转动眼睛，视线从一干城防军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尽是挑衅的意味。

城门附近的城防军一个个气得直欲抓狂，不过，当先的荒狩说得没错，一干城防军士尽管气极，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因为虽然己方的人手十倍于荒狩，但是城防军士们没有把握能赢下对方。而且，城防军士很清楚，这些荒狩一个个都是常年在荒土中与妖兽、荒匪搏命的狠角色，话狠人更狠。更重要的是，自那日西柳部入城后，城防军上下就接到了命令，不得与荒狩营再起冲突。

“怂包软蛋！”当先的荒狩眼见一干城防军士杵在原地不敢动手，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敢动手，就给我滚一边去！”

说完，当先的荒狩轻轻拍了拍马颈，身下的马儿突兀仰头嘶鸣起来，吓得近前的城防军士们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又退出了数丈之远。

“天色不早了，大家伙抓紧时间进城吧。”当先的荒狩将头转向入城的人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和善的笑容的，尤其是看到那卖青枣的老人时，这名荒狩微微躬下了腰背。

在荒狩营的行为准则里，有这么一条：任何一个为雄阳城流过血的人，都该被尊敬！

“谢谢荒狩大人，谢谢荒狩老爷！”

老者朝着一干荒狩连连躬身拱手，而后驾着马车快速往城中去了。

其他入城的人同样朝着马上的荒狩道了声谢，也跟着鱼贯入城。

眼瞅着人群没有经过检查便进到了城中，城门附近的城防军士却没有任何人敢出声阻止，因为马背上的那几名荒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若是这其中混入了奸细或者夹带了违禁品，你们荒狩营逃不脱责任！”待到入城的人群悉数进了城，才有城防军士终于鼓起勇气，向着荒狩抗议。

“逃不脱责任？”当先的荒狩冷声道：“就你们这么个例行检查法，也能检查出奸细？也不怕笑死个人！”

说完，当先的荒狩便欲策马出城，却赫然看到了牵马而行、身穿青衣的柳风。

“风哥，风哥！”当先的荒狩连忙开口。

当先的这名荒狩，柳风是认得的，而且还曾经并肩在荒土杀过妖兽。柳风之所以没有与他打招呼，是因为对方正在与城防军士冲突。柳风现在已经离开了荒狩营，而且身后还有了个已经入了雄阳城的西柳部，他不想介入其中。

如今既然被对方唤住，柳风便停下了脚步。

“风哥，换下了白衣，我还差点没看到你哩！”当先的荒狩笑道：“幸好在这碰到了你，不然我们就得白跑一趟红霜谷了。”

“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柳风有些诧异。

“可不是么？这还是武大人直接下的命令，让我寻到你后立马把你带到荒狩营，你赶紧跟我走吧！”当先的荒狩催促着柳风赶紧上马。

“发生了什么事么？”柳风翻身上马后，疑惑地问道。

“武大人如此着急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至于是什么事情，你别问我，我就是一个传话请人的小喽啰，哪里能知道？”当先的荒狩话未说完，便扬鞭策马去到了前头开路。

片刻之后，柳风跟着一干荒狩驱马来到了荒狩营。

“风哥，武大人此刻就在大营当中，你赶紧去吧！”当先的荒狩将柳风带入荒狩营后，便自顾自地离去了，全然没把柳风当外人。

柳风也没有半分客人的觉悟，自顾自地就往大营去了。

“咦！来得这么快？”武空行在看到柳风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和他们在城门口碰上了。”柳风随口解释，随后问道：“大人这么着急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原本是着急的，但你来得稍稍早了些，这事反而不那么急了。你就稍等一会，我先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再与你细说。”武空行埋头在一堆案牍当中。

“哦。”柳风应了一声，而后缓声道：“今日在城门口，我看到荒狩与城防军起了冲突，有荒狩兄弟直接震退了城防军，让那些排队进城的人、没经过检查便进到了城中。”

“有这回事？”武空行的语气听来诧异，实则连头都没有抬，仍旧专注在一堆案牍当中，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大人，就这么将人都放进了城，城防军会甘休？而且，若是其中真混进了奸细，或者有人想对付荒狩营，刻意制造出几个奸细来，荒狩营岂不是真脱不了干系？”柳风见到武空行漫不经心的态度，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