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重返云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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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四周栽满了桃树,在这春天的季节里盛开,美丽而又浪漫。桃花树下,静静站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衣着单薄,抬头仰望着位于自己身前的桃树。一张绝世容颜上,布满了冷漠和淡然。女子的眼神有些悠远,站在树下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接住一些飘落的花瓣,忽然闪过一丝迷茫。

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桃树,可是有时候看着纷飞的花瓣,她又会忽然觉得一点哀伤,一点彷徨。心里好像空落落的,似乎丢失了什么。

粉色的花瓣从手心跌落,她愣愣地看着,抓不住的感觉

。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有一种疼痛在蔓延。她忽然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柳眉微蹙,慢慢平息自己的心跳。不一会儿,她的脸色便舒缓过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女子待在树下一动不动,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直到庭院中响起脚步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宫装少女走了起来,恭恭敬敬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用晚膳了。”

女子转过身来,冷淡地看了那个宫女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宫女也不在意,跟在女子的背后,缓缓离开了庭院。

走进一处华美的宫殿,里面的摆设无一不是华贵精致,价值连城。女子视若无睹,径直走了进去,宫殿里面摆上了一桌膳食,林林总总有十几道菜色,女子走到首座坐下,开始拿起筷子。

“娘娘,陛下说了,一会他也会到这里来与娘娘一起用膳的。”

开口的宫女眼中有一丝害怕,陛下要来,娘娘却提前用膳,这与礼不合。然后那被叫做娘娘的女子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里面的寒气和冷意,让宫女浑身一抖,竟是什么都再也说不下去。她还记得以前有个宫女也是因为某件事情顶撞了娘娘,娘娘竟然一掌打死了她。而且,虽然大多数时候娘娘的神情是冷漠的,发起狠来,却是心狠手辣。

女子肆无忌惮地用着桌上的晚膳,一点要等待的意思都没有。就在这时,殿外响起太监的唱诺。

“陛下驾到!”

一个黄袍加身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景阳宫中的宫人全部都出来迎接跪驾。男子视而不见,直直进了屋,看到里面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不是叫你等我了吗?”

看到女子忽然伸长了手,似乎想要够着那正中的骨汤。男子大步上前,自己取了碗,盛了一晚递到了她的面前。女子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

男子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也开始了用膳。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服侍着他。

“今天做了些什么?”

虽然是问着女子,男子显然也知道女子不会回答,语气却是朝着伺候她的宫女去的

。宫女会意,轻声答道:“禀告陛下,娘娘今天就在缤纷殿里面,并没有出去走动过。”

“一整天都是吗?”

“是的,陛下。”

烈狂看着眼前一脸淡然,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动她的情绪波动的淳于清泠,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当初云少卿和司弦月找他商量那件事情的时候,他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的。因为那个时候冷血无情宛如行尸走肉的她,烈狂同样也担心。担心她会复仇,担心她会将他的后宫搞的乌烟瘴气,也担心她最后会真的发起狠来,让云翳对赤炎用战。除去这些私欲,烈狂也不否认自己有着不忍心看着她继续那样下去的心情。可是,当他们三人合力设计她,以金针封脑,让她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之后。一切,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一开始,她睁开眼睛之后,就表现出莫大的敌意。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却是毫不留情地攻击他们。他们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让她面对他们的时候不再动手。而从那以后,虽然,她不再有那样疯狂的举动,虽然,她不再像失忆前那样堕落。可是,她也不再难过,不再愤怒,不再开心。似乎所有的情绪,除了冷淡,便是冷漠。

从醒来之后,她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看着他们的眼中,是一片陌生的淡然。烈狂告诉她,自己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皇后。得到的不过是她冷淡不屑的一督。就算是云少卿和司弦月,也不能让她的脸上出现冷漠以外的任何表情。她似乎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一切都漠不关心,每天都只是在那个专门为她修建的缤纷殿中对着桃树发呆。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她似乎非常喜欢桃花。而每当云少卿和司弦月看着她这个样子,脸上的神色总是分外复杂而痛楚。

这两个男人,都爱惨了她吧!可是,烈狂心中冷冷一笑,那又怎么样呢!哪怕她不爱他,甚至,从来也不属于他!淳于清泠,已经是他烈狂的皇后,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

不过,他们三人,在这一年的相处中,却有了一种和谐而怪异的默契。烈狂允许他们两个人在白天自由出入皇宫,不管淳于清泠对他们如何冷淡,三个人总是不厌其烦地靠近她。烈狂觉得自己简直都是犯贱,明明那个女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却偏偏每天都要往景阳宫跑。他后宫三千,美女无数,为什么只对她,这个狠毒的女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念。

一顿晚膳,以烈狂的自言自语而告终,月清泠吃好了,直接就起身离开

。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烈狂一样,朝着内殿的温池走去。烈狂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等到自己也用完了之后,才吩咐宫中的奴才道:“你们好好照顾娘娘!”

在皇宫中的每个女人看来,这个来自云翳的皇后,无疑是受尽宠爱的。炎帝对她的在乎和千依百顺,几乎让每个宫中的娘娘嫉妒,宫女羡慕。然而只有当事人一副视若无睹,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也只会让世人觉得炎帝痴情,为他博得贤君明帝的美誉罢了。

所以说,烈狂是聪明的,不管是做戏还是真的,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生活宛如一滩平静的溪水,没有一丝涟漪。桃花树的女子,每天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人形木偶。

纷飞的花瓣下,忽然出现了两个修长的身影,遥遥地看着女子这番模样,两人的眼中都是无比沉痛。青衣的男子忽然抬起头,仰望着漫无边际的天空,低低开口。

“司公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呢?”

“或许错了,或许没有。其实,这样也好,她至少不再有痛苦,就这样没有任何烦恼的活着,总比那样的醉生梦死好。”

一身红衣的男子答道,眼神,却分外渺茫。青衣男子苦笑一声,看着那个静默的身影,眼神爱恋而压抑。现在,他们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不再有一丝的印象。她不会看他们,不会与他们说话,里面的陌生刺痛了他们的眼。

到底是对是错呢?忽然间有些说不清。她如同他们所设想的那般,什么都不记得,也不再痛苦。可是,却对每一个人都充满防备。那样的冷漠,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他们的初衷是想要让她忘记痛苦,让她能够真正的快乐,可是似乎,他们并不是那个能够给她快乐的人。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默默地看着那个冰雪一般的女子,纷飞的桃花花瓣下,白衣墨发,宛如一幅唯美的画卷。少女接住一朵花瓣,轻轻地靠在桃树的树干,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果然,就算是失去了记忆,还是对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无法遗忘啊!她最爱的人,原来真的不是他,云少卿默默念道,心中痛苦的无以复加。记忆中那个霸道绝美的少年,才是她心中的挚爱。那个人,不就是一株桃花吗?所以,每天都待在这里,看着满园的桃树,似乎永远也不会厌倦

“司公子,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得到她的爱了。错过了便是错过,她的心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我。哪怕他死了,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给她幸福。我很后悔,可是如果还是出现了那样的状况,我想,我还是会一样的错过吧。我的心里,始终装了太多,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后悔爱上她。”

云少卿缓缓地开口,只要就这样静静的守着你,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哪怕那个人并不是我,就算是淳于慎雪不在了,也希望会出现那么一个人,给予你所有的一切。虽然,我很想做那一个人。可是,你的潜意识里面,就已经在排斥我。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宿命,有缘相遇,无份相守。

“司公子,你要好好待她,她不会一直做赤炎的皇后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给她想要的自由。”

是啊,自由,与她相处了那么久,他一直都知道。她筹谋了那么多,为的就只是自由。既然他无法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那么,就助她,完成她最想要完成的梦想。

听到云少卿的一番话,司弦月同样苦笑着摇摇头,“她至少还曾经喜欢过你,可是,我司弦月,不过是她的属下罢了。我也很想去争,可是淳于慎雪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曾对我有过感觉。不管我怎样对她,她也感觉不到我的心意。我本就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有些事情,不是付出了感情,就一定会有回报的。我也早就想通了,族长不是我能配得上的女人。缘分是可与而不可求的,司弦月这一生,注定是只是她的下属,她的祭司。你这话,对我的说的好没道理。我不是那个你可以托付的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这样保护着她。同样的,也不放弃寻找淳于慎雪的下落。毕竟,没有找到尸首,就代表着有希望,不是吗?”

可是,已经要两年了,他们心中,其实也有着绝望的吧!只是,不甘心就那样放弃罢了。只要一直寻找着,那就还有希望。他们,只能这样想着。

空中忽然飞来一只小小的白鸽,停在了司弦月的肩膀上。云少卿知道那是飘零宫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幻鸽,脸上并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倒是云少卿打开看了之后,脸上忽然出现肃然的表情。

“怎么了?”

“寒月那里传来消息,说是云翳有变,太子要来赤炎,带走公主。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还不知道

。”

“可是,”云少卿有些犹豫,慎雪失踪之后,当初月清泠执意嫁给烈狂为后,任性的斩断了和景帝他们的联系。虽然他们知道,月清泠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烈狂打着她的名号对云翳索取什么。可是,景帝和淳于暮槿对此都非常伤心和失望。嫁过来一年,月清泠没有与他们有过一丝联系。而他们两个瞒着众人对月清泠金针封脑,景帝和淳于暮槿也是不知道的。因此,如果淳于暮槿来了,发现自己最心爱的妹妹竟然不认得他,他们两个,又该如何解释?

司弦月知道他的想法,苦涩道:“只能直说了,只是,希望太子见到她之后,不会被她攻击。”

他们可没有忘记,一开始她清醒的时候,面对他们眼中除了陌生,还有杀意。当云少卿想要上前靠近她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掌,让云少卿在**躺了半个月。司弦月,烈狂,他们三人在接近她的时间里,不知道被她伤过多少次。而今她这副冷冷的样子,已经是他们做到最好的结果了。不过奇怪的是,她似乎对景阳宫的那张床极为眷念,否则,依照她的性格,早就离开了。这皇宫,甚至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拦得住她!

淳于暮槿自然是以云翳使者的身份来到赤炎,不过在进宫之前,他到的地方却是长生殿。司弦月将他与云少卿,烈狂三人合力封闭了月清泠的记忆的事情说出来。换来的是淳于暮槿的沉默,他其实早就觉得奇怪,也无法理解月清泠当时决绝的做法。却没有想到,原来,她爱上的那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双生弟弟。难怪,慎雪昏迷了之后,她那样紧张,甚至亲自去寻找雪莲。难怪,慎雪不在了,她会变得那样疯狂而极端。

“今天,带我去看看她吧。不管她会怎样对我,我也要去见她。”

淳于暮槿缓缓开口,忘记了也好吧,这样就不会再有痛楚。一切,才可以重新开始。

当淳于暮槿出现在景阳宫的时候,难得的是,月清泠居然在缤纷殿中舞剑。她的身姿优美,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看起来仿佛在跳舞一般,桃花纷飞,异常美丽。可是,小小的庭院中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竟让人不敢上前靠近。淳于暮槿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是痴了。

忽然,月清泠的剑锋一转,强烈的杀气朝着淳于暮槿所在的地方袭来。淳于暮槿一惊,微微闪身,却依旧被她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红的刺目而诡异。

“清泠,住手

!他是你皇兄!”

司弦月和云少卿急急赶来阻止了月清泠的杀意,月清泠的眼中闪过疑惑。直直地看着淳于暮槿,淳于暮槿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一点也不在乎手臂的伤口,期待的看着她。

月清泠却没有丝毫表情,她收回长剑,冷冷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身离开。

淳于暮槿黯然地垂下眼睛,她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当他看到她那样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心中还是忍不住落寞。

云少卿与司弦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呢!可是,如果这是代价,他们愿意承受。

“殿下,你找公主到底是为了何事?”

司弦月开口,疑惑地问道。他知道,淳于暮槿来找月清泠,一定是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事情。

淳于暮槿低下头,眼神中带着沉痛,黯沉道:“实不相瞒,是父皇出事了。父皇在半个月前突患急症,宫中的太医都查不出病因。父皇最宠爱清泠,这个时候他很是想念她。这次来除了要带清泠回去,同样也想请云少主帮忙。可是现在,清泠她什么都不记得,她会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吗?”

两个人都有些吃惊,景帝是何种人物,他竟然会患上让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清泠她虽然忘记了一切,可是,有些刻在她心里的东西,是不会遗忘的。我想,她一定会回去的。我担心的倒是烈狂的态度,要是他不放人怎么办?”云少卿缓缓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淳于暮槿摇了摇头,“这个倒不用担心,父皇的威望是响遍三国的,烈狂他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和云翳作对。这件事情烈狂不想放也得放,他做不了主的。最主要的是,怎样接近清泠,让她答应与我回去。要是父皇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殿下,你放心吧。”

云少卿开口,眼中带着一股坚决,他知道,只有一种办法,才能让月清泠主动的跟他们走。

三天之后,月清泠一行人离开了赤炎皇宫,只留下一个替身

。不知道淳于暮槿用了什么办法让烈狂妥协,也不知道云少卿对月清泠说了什么,才让防心甚重的月清泠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而在一路舟车劳顿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云翳的京都。

淳于暮槿带着月清泠回到云翳的皇宫,却并没有立刻让她去见景帝。他知道对于景帝来说,月清泠是多么的重要,而如果当他见到月清泠对他如此漠然的样子,恐怕此刻的他,必然会难过吧。在这之前,他要先去告诉景帝,让他有一些准备,也要先让云少卿去看看景帝的病情才是。

桃夭宫。

这里的摆设一如从前,没有一丝改变,服侍的宫人也还是原来的。名言和千草守在门口,略有激动地看着那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子。身后,是双目含泪的云姬。月清泠淡漠而戒备地看着他们,对于他们眼中的的激动和熟识不以为然。

“奴才们欢迎主子回宫!”

见到月清泠走进,一群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月清泠皱眉,脸上似有不悦之色。早就习惯了看她脸色的名言和千草对着其他的人示意,他们很快便退下离开了。

月清泠看着眼前这座宫殿,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明明是没有来过这里的,可是为什么却感觉如此熟悉?这里有好多桃树,纷飞的桃花,比起赤炎的还要漂亮。好像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在那桃花树下拥抱嬉戏……脑海中似乎有些朦胧的镜头闪过,她皱起眉头,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云姬与名言千草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

月清泠走到一处躺椅面前,忽然停了下来,细细地伸出手,抚摸着躺椅的把手。她的脸上依旧还是一片平静无波的神色,可是眼神里却闪现一丝疑惑。继续向前走着,她来到一间房子里面,装扮的很是特别。里面最让人注目的,是一张巨大的床。奇异般地加快步子走了上去,她迟疑着,坐了上去。

“你们,出去!”

月清泠冷冷开口,说出了一年来的第一句话,云姬几人退了下去,静静关上了房门。

许久无人住过的房间,**的被子有些冰凉,月清泠怔怔地看着房间的摆设,脑海中有一些东西若隐若现。可是到最后,依旧是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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