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飘然旧事(1 / 1)
兴和叔没有老伴儿,更无儿无女,陪伴他的只有一条上了年岁的大黄狗,狗是老狗,叫大黄,总爱一声不吭地伏在门口,已经没了力气去叫唤或者摇尾巴,老得毛色灰暗,尾巴上光秃秃的,也啃不动了肉骨头。
见季有钱跟田九流下来,阿黄估摸着是见了老熟人田九流,费了力气站起来,摇着秃了毛的尾巴。
田九流上前摸着阿黄,朝里面喊道:“兴和叔!我是九流。”
门里应声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脚下踩着棉布拖鞋的老头,正是兴和叔,老头是有些糟蹋的,脚下那双棉布拖鞋已经发乌的紧,眼角处还有些黄色的浑浊物。
老头儿抹了下眼,看清来人是田九流,便上前一把伸手揽着田九流,露出没有牙齿的压床嘿嘿一笑说:“九流,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你兴和叔这儿了!”
田九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叔,我有事儿想找你打听,今儿来的紧,也忘记给你提烧刀子了。”
兴和叔望见季有钱询问道:“这年轻人跟你一道儿来的?”
田九流接道:“是呀,他是季有钱,我给你提到的过的
。”
兴和叔望着季有钱就像是望见一样儿宝贝,忙把二人引进里屋,屋里一片烟雾缭绕,正有几桌闲着无聊的小混混在打麻将。
见小混混们见兴和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朝这老头儿打趣。
一个码着牌的年轻混混说:“兴和叔,你也不找个婆娘,这等两天天冷了也没个暖被窝儿的。”
一个叼着烟,顺带着丢给兴和叔一根的黄毛小子使坏嚷嚷着:“门口那条大黄看着不错啊!老成那样了,弄成狗肉火锅,也好让人家早超生不是!”
一旁另一个穿皮袄的中年男人一巴掌趴在黄毛小子后脑勺教训道:“你敢拿兴和叔的大黄开玩笑,你丫的是想让兴和叔把你炖了吧!”
兴和叔还是憨憨地笑着,露出没有牙齿的压床,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给众人一一散上,然后不声不响地领着田九流和季有钱到了后面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冷清得紧,季有钱看到一张老**面一床蓝底儿的棉布被子,旁边是一个煮面条的灶台,一张小桌子。
田九流进来后,径直坐在床沿儿上,递给兴和叔一支散花道:“兴和叔,有钱是自己人,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李洪文这个人?”
赵兴和绷了绷嘴唇,下巴上乱糟糟的胡须在灯下更显得糟乱,把手里的烟点上,说道:“李洪文啊!听说过,听说过!”
“这个小子有股子狠劲,但对自己底下的弟兄出手阔绰,曾经传出消息说这小子给手底下过命交情的弟兄买奔驰,自己开老式桑塔纳。”
“也就是近几年上位的,砍残了华北街的张有量,起先各位地下大哥都不服气李洪文上位,结果,南海褚三爷家的褚青横空出世,带着李洪文走了一遭,让各个地下势力噤了声音。”
田九流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手上青筋暴起,问道:“褚家这个受南方青帮庇荫的家族也要来北方插一杠子!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李王爷那就没消息?”
兴和叔摇了摇头:“没有消息,据说是褚青北上为了褚老爷子找血玉婆娑观音,褚三爷跟李王爷暗中达成了协议,双方默许了
。”
“李洪文有褚家在后面撑腰,怪不得上位那么快!”
“是呀,没有褚家,谁会容忍一个后生爬得那么快,压在那些老人的头上!”
“也据说李洪文认褚三爷为义父,李洪文在苔原百分之五十的利益要上交给褚家。”
说到这,赵兴和直起身拍着田九流的肩膀说:“九流啊!遇事别扛得那么紧。”
田九流咬着牙,音色有些因激动而颤抖着:“我愿意扛,南北世仇哪能不报,我不愿当年北方七省弟兄们冤死,更不能让阿梅枉死!”
赵兴和唏嘘着,替田九流点上一根烟说:“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记得老帮主说过的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一口气,点一盏灯。”
“当年兴和叔烙下病的腿一到天冷就疼得厉害,也是半截身体埋进黄土的人,以后能给你消息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田九流这个卧蚕眉、身形巍峨的汉子神色动容地念叨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一口气,点一盏灯。”
“曾经青帮拿走的,我田九流一定会拿回来!”
季有钱感到田九流胸膛上一起一伏,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忙上前扶住田九流的后背,想让田九流好受点。
田九流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平复了情绪对季有钱说:“不要紧的,都是陈年的旧事了。”然后又问赵兴和说:“兴和叔,褚家的褚青既然来北方走动,褚三爷门下的高手来得多么?”
赵兴和说:“据说来了个高手,五十多岁的横练十三太保门人,该人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横练伪境。”
听了这话,季有钱跟田九流不禁沉默,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横练伪境在旧时江湖里也是拔尖人物,虽然说不上是无敌,但放眼今时高手埋没的社会,可以保证的是那些夺了冠的泰拳、散打、拳击手,怕是对上崖岸自高的伪境横练高手,两者相搏就像是小孩子遇见成年人一般可笑
。
矿改日益紧迫,政策上打压私人矿主,不可能让季海跟周家同时强大,多数矿主都要成为这次改革的牺牲品,那么势必季海跟周家其中一个会败落,也就说季家跟周家的火拼势必来临,季有钱跟周王旗必有一争,也必定会跟李洪文,以及李洪文后面的褚家相争。
从兴和叔的屋子里出来,上了车,季有钱问田九流道:“青帮跟飘然相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九流抽了一支烟,郑重对季有钱讲:“有钱,二十多年前,北方以飘然居这个第一帮派为首,南方以青帮为首,南北往来贸易、走动让这两个帮派产生了纠纷,时间久了都想吞掉对方,一统华夏帮派。”
“那时候原本北方飘然一统北方七省,南北两帮武斗、文斗,飘然都占优势,可惜的是,青帮借势政府灭江湖,以至于当年去南方的飘然舵主人物、那几千条汉子都进了监狱。”
“混江湖的,底子哪有干净的,这几千人要么被判了重刑,要么死在监狱里。”
“飘然居败落了,青帮后来转战到香、港,后来又一大批人跑去了美国,成为现在华人影响力最大的帮派。”
说到这,田九流眼睛湿润了,哽咽着说:“阿梅,阿梅就是为了掩护我,死在军队的枪下的!”
田九流这个巍峨如山的汉子,若流泪便是情到深处,但很快,田九流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平复了情绪对季有钱说:“有钱,之所以没告诉你那么多旧事,是因为我觉得不到时候,如果有一天你足够强大,足矣睥睨整个华夏,我想我会借着你的势力去要回当年飘然的东西。”
田九流说得很坦诚:“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去辅佐你,不提那些事了,在眼下,也最关键的是你要竞争过周家,只有季海实业强大了,你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平视着看世界。”
季有钱点了点头,扶着方向盘心里有些焦躁:前两次收矿竞标,季海都以低于周家微弱的价格败了,其中必有内鬼,可内鬼是谁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过苔原,雨打秋凉,谁家能独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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