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要接我妈回家(1 / 1)
走出保时捷4s店,季有钱拉开这款918spyder跑车的车门,田九流对于豪车完全没开过,很主动地让出了驾驶位。
918spyder这款作为德国保时捷品牌的领跑车型,虽然同是德系豪车,但对于季有钱原本那辆迈巴赫还差了一个档次。
毕竟在西京的这款充其量算是最低配的918spyder,车子性~能上怎么能跟6。0t62齐柏林旗舰配置能比较的。
好在季大少原先玩跑车、买进口名马的荒唐日子过惯了,对于各类跑车基本都是上手就能来个漂移什么的不成问题。
季有钱嘱咐田九流系好安全带,打开电子地图,车子发动后跳跃感十足,银色的918spyder保时捷在夜里空旷的马路上一绝红尘。
反正没上牌照,这款有570马力,扭矩540牛米,但变速箱为双离合7速(换挡时间0。02)的保时捷起步刚上来就开到八十码的速度,让季有钱觉得还不错。
保时捷4s店外的保安王三和经理史权看得目瞪口呆,史权自言自语道:“大半夜的来买跑车,是为了去跟人赛车么?”
王三搓着手羡慕说:“果然!土豪的世界吊丝不能企及。”
季有钱开着车径直往西京北郊,出了市区,依照地图上显示直接上了西京凌云山,据白天电话里西京警方转述:母亲方澜遗体安放在山上横溢殡仪馆
。
山路好在修得够平缓,但是难免有山上掉下来的石块、碎树枝挡在路上。
可苦了这款刚买的918spyder保时捷,地盘下面饱受折磨。
季有钱在一转弯,抬头望见一栋单独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里,周围荒荒的,在远处约莫是几处冒着尖的、在夜里视线不清而显得黑糊糊的坟堆。
整栋建筑物呈长方形,红色的灯光字幕有些残缺,应该是灯管里的灯坏掉了一些,但还是能让人认出“横溢宾馆”字幕。
可是,整个建筑也只有门头有着光亮。
夜里的风冷飕飕的,路边荒草枯败,季有钱跟田九流下了车,径直趟过杂草小路来到殡仪馆门前。
殡仪馆门半掩着,没有一丝声音,更别说是人的生气了。
季有钱打着手机灯光,探着头朝里面问道:“有人么?”
“有人么?”
田九流跑江湖多年,又是倒斗的行家,什么惊悚的场面没见过,知道常人对殡仪馆这类字眼本身就发怵,更何况是半夜三更。于是,拍了季有钱一下说:“别喊了,就是守夜人估计都睡了。”
季有钱猛地被一旁田九流拍了一下,吓了一跳,有些发怵地“哦”了一声,
却在这时,季有钱手机灯火里蓦地出现一张枯缩、布满斑迹的脸。
吓得季有钱心里咯噔一紧,差点喊出来。
田九流侧身一步挡在季有钱左边,安慰季有钱说:“别怕,是活人。”
季有钱这才仔细看了那张脸,发觉那张布满斑迹的脸只是一张过于丑陋的人脸,整个脸上像是被一个硕大的红色胎记笼罩,脸上又长着黑色、红色的斑,但这些斑跟汉光武帝墓里那些尸斑不同,没有绿毛,也就不觉得那么恐怖了。
门后丑陋人脸发声问:“谁?”
季有钱还是停在原地,没敢上前回应道:“我来找人
。”
正常人都是发音发自口中,而门后丑陋的人脸像是说话声音发自喉咙,不仅含糊而且有杂音。
丑陋男子从门后走出来,身高大概连一米六都没有,是个矮小的侏儒。
侏儒冷笑道:“来找人?这都是死人,你找错地方了。”
季有钱听到死人,有些动容,顾不上心里的恐惧,鼻子有些发酸着说:“我叫季有钱,我妈今天来西京旅游,遇难了。”
“我、我来接她回家。”
侏儒是横溢宾馆的焚尸工,本名叫冯七,负责把没人认领的尸体火化,因为生下来脸上就盖着阴红色胎记,长得极丑,又是侏儒,便没人肯嫁给他。
好在横溢殡仪馆一直缺人,侏儒没地方去,便兼起了守夜人,遇上外地人孝子在快晚上的时候来认领尸体,买骨灰盒哪个敢搞价,都是丢了钱抱起骨灰盒便走,这种买卖,收入自然很可观。
原本侏儒对长得好看的男子或是女人都极为厌恶,或者说是极为仇恨,老天那个杂种不公!为什么偏偏把自己生成这样!自古男人花心,女子贪财,长得好看的男女都该死!
可是眼前季有钱这个男子虽说长相是自己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但侏儒不知怎么的没有生出恶感,尤其是在眼前男子告诉自己要来接母亲回家,冯七心生感慨:敢半夜来殡仪馆认领尸体的,不能武断地判定一个人的善恶,但能肯定地是眼前男子是真孝子。
侏儒冯七把门打开,音调中仍是不冷不热,像个没有情绪的活死人一般开口说话:“晚上刚抬来三具尸体,都在地下室,两女一男。”
季有钱从怀里拿出户口本等证件,递给冯七说:“我妈叫方澜,这是我是认领证明。”
侏儒冯七看到季有钱是把证明递给自己,不禁愣了,往常自己这般相貌就是在白天,有涵养的人明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很厌恶,从来都是别人把证明丢在桌子上让自己拿,遇见没教养的玩意,脸上敢露出厌恶表情的,冯七从来都让那人自己去地下室抬尸体,然后在买寿衣、骨灰盒的时候狠狠去敲一笔
。
见第一次有人把证明递给自己,冯七迟疑了一下接过,对季有钱说:“尸体在地下室,等我把尸体抬上来。”
谁料,季有钱咬着嘴唇,音调哽咽地说:“还是我来抱我妈回家吧。”
侏儒冯七穿着一件皮质连体皮衣,正擦了擦手,准备下地下室抬尸干活,第一次好心劝说:“算了吧,停尸间晦气。”
然后冯七嚼着一颗口香糖说:“来这的人都是死于非命,有些甚至还不是全尸,年轻人,你回去会做噩梦的。”
季有钱听人说过,便清楚冯七那件皮质连体皮衣是专门抬尸体、或是给尸体清洗时穿的,为了方便抬尸体时沾血迹好清洗;嚼口香糖更是为了防止抬尸体时闻见尸臭。
但季有钱更听老人们讲过:每一个横死在他乡的人死时会很恐惧,灵魂会不安,怕是很容易被陌生人吓走魂魄,抬尸人冯七煞气重,会惊扰了母亲方澜的魂,怕是不能早早超生。
人都那样的惧怕死亡,敬畏死人恶鬼,但倘若死得是最亲近的人,想必就成了鬼也会保护自己,不过是像是睡着了一般。
季有钱摇了摇头,对冯七说:“不,我不怕,还是我来抬我妈。”
冯七那三角形的眼睛望了季有钱一眼,指了指左边走廊,示意季有钱跟着自己下地下室。
冯七在前,季有钱在中,田九流在后。
走廊里没有灯,按照冯七的说法是怕灯光惊醒了恶灵。
季有钱第一次觉得走廊的黑暗是这么漫长,比常人听觉敏锐很多的耳朵里能听见:不知哪个房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水滴声。
怕是哪个藏尸间冰块化了吧,季有钱还是发怵地想。
地下室停尸间里昏暗,只有冯七手里提着一盏老式马灯,马灯里燃着煤油。
停尸间里赫然摆着一块块白布蒙着的尸体,约莫有七八具
。
季有钱跟身后的田九流站在门口,出于对死者的敬畏,不敢轻举妄动。
侏儒冯七上前抵着停尸床位,因为身高太过矮小的缘故,冯七脖子堪堪高出停尸床。
冯七一共推了三架停尸床,对季有钱讲:“下午一共抬来了三具尸体,两位女性,另外一具男的是司机,还没核对身份,你来找吧!”
季有钱壮着胆子半掀开第一张白布,之所以选择第一张床位,是因为季有钱觉得这张床尸体轮廓比较小,可能是母亲的遗体。
谁料露出一张死相极惨的脸,整个头颅被挤碎得只剩下半张,头颅下面沾着黑色的、凝固了的血迹,以及干了的白色脑浆,惊悚之中,季有钱盖上了白布,这不是母亲方澜的遗体,因为尸首是男性短发,面上下半部还有着胡渣。
再掀开一具,露出一张变了形的,略显中性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季有钱认识,正是母亲方澜的保镖毛冰。
掀起最后一张脸,季有钱看见血迹结成的血痂凝固在厚厚的头发上,尸体合着眼,面上没有血色,苍白得像是蜡纸,耳垂处戴着季有钱熟悉的钻石耳环,这对耳环是属于母亲方澜的。
看得季有钱一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再一瞬间伏在遗体上,哭得涕泗横流:“妈,你睁眼看看我。”
“我是季有钱啊!妈!妈!”
田九流上前抚住季有钱肩膀,示意他别太伤心。
侏儒冯七见过太多这样场面,早就置若罔闻,只是立在远处不作声。
季有钱哪里还管这是地下停尸间,心里的恐惧被悲伤充斥,哭得像没了娘的孩子,因为哭泣太过急促,来喘气、换气的机会都太短。
原本季有钱后脑勺上就受了伤,虽然季有钱嘴硬说:好了七七八八,但一路赶来劳累,加上过分悲伤,哭到头晕目眩。
终于力竭,“扑通”一声,跌倒在盛着方澜遗体的停尸床旁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