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怀孕了(1 / 1)
夜已经深了,后山寺里清寂。
季有钱喝了点茶水,平蓄了呼吸止住咳,然后平躺着睡去。
睡梦中,季有钱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佛场,满天经纶“卐”字符飘洒,梵音大作,众菩萨发相庄严,神态各异,或横卧,或低眉,或拈花,或闭目参悟。
当中一菩萨金身巍峨闪耀、犹胜众佛,顶戴宝冠,左手握拳置于腰部,右手屈臂置放胸前,而以拇指、中指、无名指执持嫩绿色药树。
原来菩萨是一座药王菩萨像。
正在季有钱惊愕的望着,却见药王菩萨微微睁目。
天人睁目。
地上季有钱心中诧异,想使劲睁大眼睛,不过好在有上一次冥想观音造化的经历,还不算得上惊愕。
却见药王菩萨佛指拂动药树,药树上有晶莹剔透的露珠、雾散化雨,洒在季有钱胸前。
季有钱觉得喉咙中一阵甘甜,很是舒服,五脏脉生津,就像喉咙干渴很久的人,突然间有了口甘泉水喝。
一个恍惚,季有钱脚下晃动、一用力,清醒过来才发现整个人还躺在**。
床头半截红烛灯火摇曳。
原来是一场梦,可季有钱觉得五脏脉的肺俞顺畅得连带呼吸都轻盈。
索性季有钱盘腿坐下,闭目、试着感悟肺俞里的动静,一呼一吸间,干涸的肺俞像是龟裂的土地被浇灌后滋润了过来,和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在吐纳。
当即季有钱把内劲从脉息里汇聚,绕过脾脏、肝俞、肾俞、肺俞四脏,直接在正经八脉里走一个大周天,期间温寒交替,融汇成涓涓暖流,再从心门小心翼翼的喷出,温润脾脏、肝俞、肾俞、肺俞。
一吐纳、一周天,如此循环往复,再睁开眼,桌上红烛燃尽,汇集在灯座下凝固,怀中的血玉药王观音颜色稍稍有了黯淡。
第二日,天还未亮,季有钱早早起来,推门而出,贪婪的吮吸着新鲜空气。
却见僧袍发乌的老僧靜笃已经挑来两桶山泉从门外回来,木屐上面还沾着露珠,靜笃老僧的肩上扁担滑溜,两桶满满的与桶面持平,没有一滴水洒出。
院中灰衣老僧不垢还坐在草黄色蒲团上念经,和尚头上落着飞来的鸟雀,鸟雀叽叽喳喳作响不停,还把叼来的小虫,或者是鸟雀自身的粪便弄在不垢头顶、面上、勃颈上。
鸟雀不怕人么?
未等季有钱走进,鸟雀一哄而飞散。
在季有钱看来,灰衣僧不垢就是隐在地上的一块石头。
佛家有境界,佛观一滴水,中有八万四千虫,一滴水便是一界,在高僧看来这一滴水于人间无异。
禅是不垢,人亦是不垢,不垢坐禅融在地上的景物,让鸟雀不分彼此才是禅境。
白净僧袍的老僧不嗔则蹲在地上写经。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字字方正而圆润,方寸间每个字的骨架中留有一丝圆润的余地,却见不嗔每用墨笔在石板上写下一行字,就用左手抹在石板上,石屑如尘土般被擦去,花岗岩的石板被轻描淡写的抹平。
季有钱大吃一惊,抹去石板上的字迹倒也不是难事,但能做到如此挥洒自如,真心难上加难!
见季有钱俯下身专心看字,不垢扭头问:“季施主也懂字?”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腼腆一笑说:“略懂一点。”
不嗔不再说话,继续开始写字。
季有钱有些冒昧的问:“不嗔大师为什么每写一行字都要抹去?”
不垢望向屋内,嘴巴微张,露出牙齿说:“山上用于抄经的纸太少,就写在石板上。”
“皓月那孩子喜欢乱跑,我怕墨迹弄脏了他的鞋子。”
僧袍发乌的老僧靜笃浇完水回来,看到季有钱眼中一喜说:“季施主昨晚睡得很好吧。”
“你刚来院中的时候,眉头晦暗,有死气,现在死气冲淡了。”
季有钱从怀里掏出颜色稍稍暗淡的血玉药师观音说:“还要多谢谢大师至宝,昨晚上我睡得很好,而且梦见了药师菩萨。”
“哦!施主能有这样的造化?”说着,老僧靜笃为季有钱把脉,片刻后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季施主五脏脉原本破碎不堪,现在五脏脉的破损已经有了修复的迹象。”
“你能跟婆娑血玉观音有缘,这是我守禅寺的幸事,既然这样、就还请季施主继续妥善保存药师观音。”
季有钱谢过靜笃,有些好奇指了指不嗔问:“不嗔大师武功很好吧!”
靜笃老僧点了点头说:“不差!”
“季施主学得是内家拳古劳咏春,也算是武功高手。”
季有钱想起自己武功比不上的人有太多,于是哑然失笑:“怕是不嗔大师比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手还要高吧!”
“有个人的横练功夫,练到了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伪境,我不如他。”
“我想问不嗔大师比那人如何?”
靜笃摇了摇头:“两者是无法比较的。”
“咏春拳、形意拳、八极拳等都属于内外兼修的武功,相比之下横练功夫是外加拳,劣于内家拳。”
“不嗔习的是武道,平常人混淆了武道跟武功,两者错了一字之差,你知道这差距有多大么?”
季有钱对于武功跟武道有差别闻所未闻,于是摇头老实说:“不知道。”
靜笃老僧说:“既然季施主感兴趣,我就说给你听。”
“武道一途分为上三品,下三品境界。”
“但凡是跻身下三品的人都是难得的高手,倘大的江湖也没几个,下三品中又分一、二、三品,三品为不惑境、最下乘,二品为玄通境,一品为禅悟境、显然是最上层。”
“能上三品依然分一、二、三品,三品最是下乘叫归明境界,二品居中是毁道境,一品睥睨人间武道,叫弃禅境。”
季有钱诧异地追问:“还有武功跟武道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老僧靜笃呵呵一笑:“季施主到底还是年轻人,却不知道武道一途求急不得。”
“不嗔师弟现在是下三品中品的玄通境界,十年前是下品不惑境界,十年前的不嗔师兄打败横练武功最高境的高手只需要一招,更别说是伪境了。”
“但凡是一流的武道高手,要么是有卓然的天资,要么有对禅、对道有化圣的悟性。”
“可但凡是入下三品,无不是入道、入禅的道首或是禅首人物,又怎么肯钻研杀人的技法,自然把精力都钻研佛法、道义上面,无形中荒了武功,把境界停在下三品。”
“想来矛盾,下三品境界的人想入上三品,把精力都研究在杀人的技法上,心性自然不稳,境界又怎么会提升。”
季有钱点了点头,稍后又摇头,自己一个五脏脉半废的人,武功都不成,又怎么能学武道!痴人说梦么?
可季有钱不甘,想到报仇,眼神一瞬间由苦楚变得炽热,沉声问:“有什么办法能速成武道么?”
靜笃摇了摇头说:“欲速则不达,武道不比武功,一点捷径都没有。”
“武道重意,武功在招,其实要说来你学习的形意劲、不器意都是介意武功跟武道之间的功夫。”
靜笃低下眉说:“你也别太失望,武道内经当推《易筋经》”
“现在你体内淤伤有好转的迹象,我想让你学《易筋经》来化解内伤。”
靜笃老僧说这句话的时声音很大,院中不垢、不嗔两位老僧同时睁眼,相互对视一下,各自摇头,显然都觉得季有钱不肯能学得少林寺至宝。
季有钱不是少林弟子,少林寺建寺千年以来还没发生过外人学得《易筋经》的事。
靜笃老僧佛法、武道都是让方丈师兄去礼遇的大德,可终归是外寺的高僧,派别之分自古都有,就算方丈师兄同意,其他人能同意么?显然不可能。
靜笃磕掉了木屐上的泥巴,把鞋子穿上,对季有钱说:“还请季施主随我去见方丈师兄。”
少林寺偏殿间有个屋子,屋外有个走廊,要穿过冗长的黑暗。
香客不许来、武道高手不许来、有缘人自来。
靜笃对季有钱说:“你进去,如果能转到方丈师兄的内室,或许你学《易筋经》的几率大一些。”
季有钱点了点头。
却见靜笃老僧说:“曾经这条道不嗔师弟花了十年,也由不惑境到了玄通境,破镜后才走到方丈内室。”
“不垢师弟刚上山,连武功都不懂,第一次走就到了内室。”
“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到今天都没有走过到方丈内室。”
“可见能不能走到方丈内室,跟武道、跟佛法都无关。”
说到这,老僧靜笃朝季有钱挥了挥衣袖:“算了,你姑且试试能不能走过!”
季有钱正要往前走,却见一女子不合时宜的从偏殿的老槐树下转出。
女子长发。
女子身子曼妙,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咬着唇,微微锁眉,分明是倾尽天下须眉的褚白。
不见褚青,四周也无褚家高手跟来,季有钱见褚白如视而不见。
却听褚白咬唇道:“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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