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饶了喜美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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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喜美人闻言,浑身抖得有如筛糠,只凭几个侍婢拉扯,站都再站不起来!两个内监合力再将浑身瘫软的喜美人拖起,临至玉岫和端嫔身边时,双眼睁得直翻出眼白来,那乌色瞳仁里简直烧出怨恨的火来,叫人看了都心中一凛。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岫冷笑道:“玉贵人真是会邀买人心,苕宝林不过见你一次便心倒向你,怪不得选秀之日连太后和皇上都称赞!哈哈哈哈哈!”

那尖刺癫狂的笑声引得在座众妃嫔的白眼相对,听在玉岫耳中,却是深深的怨毒。

她不由低声问道身边的子芜:“那‘足底烧’是什么由头?”

“用竹板抽打脚底板,轻至血染绣袜,双脚落地疼痛如火灼烧

。重者脚筋断裂,双足尽废。宫中以此刑惩戒不知约束,胡乱行走的妃嫔宫婢。”

听太后如此言语……喜美人那双脚,便是要废了!

喜美人从惹出事端到现在,这座下数十名嫔妃没有一人出头替她说话,八成个个心中都恨不得喜美人生事被罚,自此减少一位对手。

可那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她玉岫的事来开罪于喜美人,分明是做给众人看她琅琊王氏在拉拢自己,只要喜美人一事成定局,无论自己心中到底靠向哪边,这在座数十位妃嫔都会理所当然地把她视作琅琊王氏那边的人,之前便是有拉拢和亲近她的想法此刻也定当全无。

明里是巴结奉承,暗里……琅琊王氏是众望族之敌,那么她玉岫便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氏……你这一招,算得可真精哪!玉岫心中万千念头闪过,可却是只在一瞬,听到喜美人的哭嚎声渐渐远去,她猛地跪下道:“请太后开恩,从轻处置喜美人。”

玉岫的声音如清脆珠帘被扯断之声,字字句句如粒粒颗颗砸在地面惊人回眸。

不只是数十位妃嫔,就连太后和众太妃,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座下这个女子。

“你小小一个贵人,太后为你澄冤洗罪的,端地是疼你!为何竟这般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王馥之听得玉岫这句话,竟是柳眉斜举,盛气凌人!

太后见这般情形,只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王昭媛闭嘴,并不急于叱责,依旧是心平气和地问向玉岫:“方才喜美人出言不逊,字字句句构陷你和端嫔使计害她,哀家不过给她一点小小教训,你却让哀家从轻处置,却是为何?”

“喜美人虽言语构陷臣妾,可臣妾觉得喜美人罪不至此。太后也知喜美人和我们在座一众宫嫔一样,都是方从选秀中走出来的,难免在规矩和礼仪上有些生疏,何况喜美人也是因敬畏太后,尊敬各位太妃,才会一大早就在坤仪殿等候,哪里知道冲撞了太后和太妃们的礼数

!因为心中恐慌而急于开脱,信口雌黄也在情理之中,太后在宫中已久,自然觉得这点责罚算不着什么……”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顾盼了两边的妃嫔一眼,继续道:“可喜美人被送进宫来之前,和各位姐姐妹妹们一样哪个不是府中金枝玉叶,才来宫中便犯下这样过错,那‘足底烧’一过去,双脚便算是废了,喜美人再有姣好容色,也只是个废人。若是喜美人府上得知自己府中视若珍宝的闺女入宫便如此,定会痛心疾首啊!试想一下,若是各位姐妹刚进宫就出此事,各位高堂又会如何呢?”

十几名宫嫔都是刚进宫来的,还未经得宫中真正的狡诈险恶,心中多半还是纯良。此时入宫半月多有不适应,甚至十分怀念曾在自己家中的日子,此刻照着玉岫的话一想,难免对那喜美人都有些恻隐之心。

玉岫话音落半,便有几位大胆宫嫔站出身来,附和着玉岫道:“玉贵人说得不错,念在喜美人方入宫不知事的缘由上,还请太后开恩啊!”

王氏太后看见如此情形,护甲都快要抠进那宝座的扶手之中,却仍是字字隐忍地和悦道:“都起来吧!”

几位妃嫔见得太后并未发怒,脸颊上都流露出喜色,太后低低叹了一声,嗤笑道:“我这皇媳们,个个都是菩萨心肠!也罢!”

她转过头去对侯公公道:“你去吩咐慎刑司的,暂且留她一双脚走路!”

侯公公应声离去,太后在宝座上轻咳了一声,众位妃嫔才开始正式拜见,从王馥之为首的昭媛开始往下依次一一拜过太后以及众位太妃。

此次大选之后,西宫中以王馥之的昭媛为最上位,其次便是仅此其位的蕊淑仪,吏部尚书谢安之女谢盂蕊,再下来便是崔氏子芜。这三人纷纷晋得九嫔之列,婕妤之位尚空缺着,接下来便是鸿胪卿郑如恭之女郑芳仪,此后便是玉岫,再往后每位凡数人不等。

总而言之,现在的西宫不仅中宫未立,四妃空缺,就连品级高一些的也数不出几人来。反是美人、才人、宝林等人多得分辨不清。

一番参见,玉岫虽时时注意自己言行,却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认识与观察这些人身上,虽说都是环肥燕瘦,粉翠佳娥,可姿容不过都无特别之处,唯独她频频注意的那谢盂蕊,却独与她人不同。

一身宽袍广袖,金罗蹙鸾的华服,以接近玄青色的深紫为底,高傲而明艳的茜素红为广带,缀有大气的蜀纹,发髻也是梳的飞天髻,只以一支紫檀木嵌殷红的古木扁方作饰,虽如此大气着装,却颇有一番风骨

。曲颈白皙高昂,步履生风带出高雅之姿,出言却是字字恭敬儒雅,寻不着丝毫瑕疵。

紫色乃高位者才可穿,而茜素红则是中宫专利,今日太后尚且都未着紫色,初次觐见,为何这谢盂蕊如此不知收敛?但观她容貌举止,却是高雅。

不知为何,前次听子芜说起皇上头回掀牌子是蕊嫔的莫名烦躁之意,竟又一次无端端生了出来。

她垂敛言容,极力避开那一丝丝情绪。

跪拜完毕后,众人皆按礼次落座,这个时代以左为上,太后居上位,所有太妃居左,妃嫔居右。聊的无非是一些希望从今以后后宫和睦,不生事端。尽心服侍,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话题。

玉岫根本就无心听,一双眸子只在几位妃嫔身上偷偷扫量,目光所及那冯才人时,却正见着她那双眼恶狠狠地瞅着与她隔了一人的子芜之处,面色比方才却是变得刷白,一抬眸恰巧对上玉岫清冽的眸子,手中茶盏一个不稳落在地上,清脆的碎瓷声惹得正在说话的袁太妃猛地刹住,玉岫赶紧收回眸子,理了理情绪,学着其他宫嫔一样惊讶地望向冯才人。

冯才人见自己又惹了祸,急忙站起身来,张了张嫣红的小嘴,却不知怎样收场。

“冯才人是不是身体不适?”子芜见状立马与玉岫相视一眼,立即有了自己的心思。

“阿……没!没有!”

子芜蹙了蹙眉,双手轻提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的云绸裙裾,站起身来款步姗姗地走向冯才人,一脸的关心道:“瞧妹妹脸色这样惨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走得如此之近,那云绸宫衣上一针一线的改动都被冯才人清清楚楚落入眼底,再将眼睛攀回一脸关切的子芜脸上,吓得她往后倒退一步,后腰直接撞在了椅座的扶手上,若不是她身边两位宫嫔及时扶住,只怕此刻已一屁股坐到地上。

子芜见状颇有些愧疚地跪下身来道:“冯才人居于蘅芜宫侧殿,我身为蘅芜宫主位素日照顾不周,才致冯才人抱恙,还望太后宽恕,允冯才人先回去休息

。”

方才被突然打断的袁太妃看着眼前情形,也道:“各位新晋的宫嫔们都初来乍到,又经了方才喜美人一事,可能有些紧张。看样子都有些乏了,妍姐姐便让她们跪安吧。”

王妍乃是王氏太后之名,素以后宫独大的太后竟能让人如此亲昵唤她妍姐姐,看来这袁太妃也不是一般人物。

太后听了袁太妃一番话,点了点头道:“也好。今日觐见,各宫各室的妃嫔小主哀家都好生认识了一遍,你们的心意我都知晓了。只要以后尽心服侍圣上,哀家定不会亏待哪一个!今日诸位也都累了,那便跪安吧!”

太后语毕,各位妃嫔都起身矮了矮身子低头行礼,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扶着她向内室走去了。子芜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凝着冷汗遍额的冯才人道:“看样子冯才人身体很是欠安好啊,这可如何是好……对了!妹妹身边那个叫白萝的侍婢很是聪明伶俐。”子芜回过头与一个宫婢说道:“快去外头请冯才人身边唤作白萝的侍婢过来服侍,耽误了拿你问罪!”

“不!不!我再也不敢了!莫要叫她!”冯才人听到此刻子芜提起白萝的名字,吓得倒退数步连话都说不清楚,整张脸又一次全无血色。

子芜不禁奇疑道:“妹妹说什么?不敢什么?为何我却听不懂呢?”

此刻除却太后,那王馥之定当是知晓这场算计的,心中清楚子芜就算知了实情,碍于冯才人是依仗琅琊王氏之人,身后还有太后,也不敢肆意轻举妄动。只气恨这蠢货如此惊不得吓,不由呵斥道:“快来人!冯才人受了惊吓在这里胡言乱语,叨扰太后休息,快来人把她送回宫去!”

几个侍婢七手八脚把冯才人担出了坤仪殿,玉岫与子芜相视一眼,便与一众宫嫔一道转身离去。这个时候,苕宝林也很是聪慧地跟在了她们身后面。对她来说,她既没有惊艳众宫的姣好容貌,家世宅邸也更是平凡。自在玉笙宫与玉岫接触一番,又听得喜美人颠倒是非地搬弄之后,即便还是小儿心性,也很是清楚自己该靠向哪一边。

可她这般平凡之辈,玉贵人虽不会明里拒绝,可温氏和崔氏那样的望族娇娇怎会去主动结交她这样的人,今天殿上为她二人说话之事,也不过是为了争取一份机会。如果真能靠在端嫔和玉贵人身后,她在这宫中也不是无依无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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