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如今,只能博一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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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父亲是什么意思?”周语澜凌厉的视线扫过去,漆黑的眸子夹杂着周清看不懂的颜色,周语澜起身,在屋子里背对着周清。“父亲,澜儿都知道,澜儿喜欢谁嫁给谁,那嫁妆就是整个明安侯府,其中分寸,澜儿知晓,但这并不代表父亲就要干涉女儿的事!妹妹说什么难不成父亲就信什么?”

周清张了张嘴,有些无奈,也有些恼意,“是真是假为父自会判断,密令的事只有你知晓,你妹妹一概不懂,那么她所说的你威胁她不要妄想继承什么,离开侯府。所说的不就是密令之事!澜儿!你是明安侯府的嫡女,你不放心什么?难不成你妹妹会和你抢么?”说道最后已经是严厉质问的口气。

一室寂静,周清皱了皱眉,看着周语澜的背影有些不安。太安静了。

“澜儿。为父自是相信你的,但对你妹妹好点,为父只有你们两姐妹两个孩子

。”

周清没儿子,这个事实已经让他打击不小。唯二的两个女儿他自然好好护着,周语澜是姐姐,必须得好好的护着妹妹,但周语澜这番作为让周清有些失望。

周语澜动了动手,转身,淡漠的抬起自己那受伤的手:“那么澜儿的手受伤了,婷婉妹妹又是怎么说的?”

“你摔坏了茶盏妄图威胁婷婉,却意外伤到了自己,婷婉和我说的时候对很担忧愧疚,还托我向你道歉。”周清皱着眉,轻叹道:“澜儿,何苦如此。该是你的为父都会给你,婷婉是妹妹,你拥有的她都没有,对她好点又何妨?”

周语澜低头浅笑,那笑声轻缓,“澜儿知道了,澜儿以后一定会对妹妹很好的,爹爹,澜儿倦了,要睡了,爹爹也回去睡吧。”

周清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周语澜神色平常,甚至带着愧疚的笑意,也已经是深夜,周清终是离开雨霖阁,周语澜送他到了院门口,看着周清离开,期间他若是回头,定会看到周语澜那淡漠如死水的眸子。

“红拂。”

一直在外候着的红拂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虽不知里头小姐和侯爷说了,但让小姐这般黯然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周语澜转身进了屋子,淡淡道:“明日替我给太子送一句话,就说: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红拂疑惑的歪头,然而周语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得听从的应了下来。

……

药坊,那间没有名字的药坊,周语澜再度踏进这里,回想这儿那个大夫,不由暗自笑了,谁人能知这儿的大夫竟是皇宫里那个郑太医呢。

给药坊里的伙计一封信,他自会交给楚慎的手里。

“周小姐,您一个时辰后再来,届时自会有您想见的人。”

周语澜正点头着,外头一阵喧闹,那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快来大夫啊!这可是徐家的三少爷!怠慢了小心你们的皮!”

徐三少爷?

这里的药坊规格较小,不过一般百姓来光顾,而且位置偏僻,徐三少爷可是贵公子怎的跑这儿来了?

吩咐红拂去看看,外头各种药罐子的声音,还有大夫们被威胁呵斥的声音,听那徐盛的口气气虚的很,估计伤的不轻,

红拂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听说徐三少爷去赌坊赌钱,结果被人套麻袋蒙头打了一顿

。这药坊距离那赌坊最近,他们也就就近来了这里。”

周语澜也吃惊了一下,徐家是名门望族,谁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打徐盛?

而且徐家和明安侯府也是世交,周语澜想了想还是出去看了看。

徐盛很是狼狈,满脸青紫,头上顶个大包,一只眼睛肿了,看腿那样弯曲的样子估计是骨折,药坊的大夫技术还好,但还是让徐盛痛的嗷嗷直叫。

周语澜拿着手帕捂住嘴,很是不忍心见的样子,一旁眼尖的徐盛的朋友认出了周语澜,眼睛一亮笑呵呵道:“这位不是明安侯府的周小姐么,真巧啊!”

是巧啊,在药坊里巧着了怎么也不是啥好事,周语澜礼貌的笑了笑,对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傻的愣了,嘴里嘟囔着:“真不愧是第一美女,比那画舫的花魁都还美!”

红拂面色不悦,她没小姐那样好的气度,不满的说道:“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哪里是那些下贱的人能比的!”

那人讪讪的笑着,不说话了。

徐盛疼的好些了,才终于瞧见周语澜,一瞧见周语澜脸色大变,打了一下身旁的人,吼道:“周妹妹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把小爷我送到这儿来了?让周妹妹看见了……简直丢了小爷的脸!”

被打的那人叫苦不迭,“那要不小的再送三少爷您去别的地儿?”

徐盛脸色青一片白一片,再移动估计骨头都要散了。

“徐三少爷还是在这儿好好歇着吧,通知了徐府没?”

周语澜提议着,谁知徐盛像是被刺激了,大叫:“别别

!千万别让府里人知道……”徐盛满脸的憋闷,这件事实在丢人,去赌坊被人套麻袋打了,传出去他也别想混了,他还要面子呢!

说着,徐盛警告的看向周围人:“今儿的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有你们好看的!啊嘶嘶嘶痛死老子了!”说话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徐盛又是一阵的鬼哭狼嚎。

周语澜扯扯嘴角,正欲离开,那徐盛忽的扬手唤住了周语澜:“周妹妹,方才的事能否请你保密?”

周语澜看了眼徐盛那狼狈的样子,也知他的意思,点头:“嗯,今日澜儿从未见过徐三少爷。”

说罢,周语澜就离开了药坊,毕竟这儿还有个徐盛在,周语澜多待也不好。

周语澜走后,徐盛就一点也不掩饰了,怒的整个人似乎都在被火燃烧着:“啊啊啊!究竟是谁敢这样对小爷!”说着狰狞着脸,身边的人立马阻拦徐盛,劝着:“三少爷,伤口还没好,别碰这里……这里也别碰!”

既然药坊徐盛在了,那么和楚慎见面的地方就得改了,让红拂去给那伙计传个信儿,周语澜就在那福缘茶楼坐着。

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望着,秦铮似乎忙的厉害,满头的汗,气喘吁吁的,但大堂里的人不是很多,也不知他忙的是什么。

红拂曾经疑惑,周语澜为何三番四次帮秦铮,其实所谓的帮也不过是想把秦铮放在眼皮子底下,四处牵制,不让他走前世的那条路而已。

前世他权势滔天,今生,周语澜就将他囚禁在小人物的底层里,曾经的贵公子秦家的少爷,在底层里想必会活的很辛苦。

周语澜移开视线,问了下红拂时辰,便也继续等着了。

茶楼门口出现两道身影,一人丰神俊朗,一把折扇在身,满身的温和气息,一人棕色袍子很是机灵的模样,跟在男子身后,似乎是侍从。

楚慎一眼就看见了二楼的周语澜,对着她点点头,周语澜抿了口茶回以一笑,而两人的互动落在了一侧的秦铮眼里。

秦铮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忽的,扯起笑容,上前在楚慎面前笑道:“这位客官要包间么?喝什么茶?要不要什么点心?”

“约了人,在二楼

。”说罢就上楼了,秦铮连忙跟了上去。“小的给您领路。”

周语澜神色有些奇妙,尤其看着秦铮和楚慎同时站在一起的时候,难以想象前世这两人是敌对,楚慎更是被秦铮害的进了大理寺监牢,如今,秦铮笑容满面的领着楚慎过来,楚慎也只当秦铮是个普通的伙计。

如果----一切就这样维持下去该有多好,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慎坐了下来,身后的岩末和红拂一样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然后两人不愉快的互瞪了一眼,又扭过头去,各自的侍从这般看不顺眼,然而两个主子确实笑意相对,只是内里多少认同多少陌生就不得而之了,不过暂时可以确定,没有敌对。

秦铮捏着手中的抹布,低头沉默的抹了桌子,笑道:“二位喝什么茶?要什么糕点?”

“暂时不用,你先退下,有事会唤你。”

周语澜来时就点了茶水,而且这茶水向来是周语澜常喝的,秦铮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秦铮看了眼周语澜,应了声,低头退了下去,在楼梯口又回头看了眼,周语澜和楚慎穿着皆是上品,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同一圈子的人。

“周小姐看了?”

周语澜点头,“看完就烧了,那东西殿下放心交给我,我却不放心留着,毁了正好。”

楚慎笑的添了一丝认同,抬手端起茶杯,闻了闻。“好茶。”

“能得殿下的赏识,也是这茶的荣幸。”周语澜倒了杯茶,纤细的手握着茶柄,动作优雅轻缓,本是丫鬟的活儿,她倒是亲力亲为。

楚慎静静看着,忽的开口:“不知侯爷将密令的事是否告知了周小姐。”

哐当----那茶盏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微中,周语澜挑眉,轻斥道:“手滑了,殿下,虽说这茶楼是明安侯名下的产业,但隔墙有耳,殿下怎会不知?”

虽然周语澜早已将二楼包了下来,那空旷的一人也无,唯有一楼大堂里几分喧闹

楚慎手指点着茶杯边缘,“虽说这是明安侯名下的产业,但本宫来时还是安排人守着了,四周都是本宫的人,周小姐可以畅所欲言。”

周语澜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然而却看不出任何异常,看来全都藏在了暗处,楚慎啊楚慎,若非因着这次的事,周语澜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前世成为阶下囚的太子,其真正的能力何等的恐怖。

皇子养暗卫可是秘辛,看楚慎这样不受宠的太子,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既然如此,那澜儿就说了,殿下在宫宴上那般算计,应是在试探皇上对家父的态度以及家父在朝中的地位?”

楚慎点头,笑道:“或许还有另一方面,父皇应是知道密令在明安侯府手里,因此那日本宫才会说,哪怕朝中人都死了,明安侯也会安然无恙,毕竟若是他死了,密令的下落可就无人得知了。”

楚慎说的轻缓甚至云淡风轻,然而周语澜听着确实心中震撼,密令之事本就极少人知晓,这不受宠的太子是从何得知?甚至看的如此透彻。

“殿下这般聪明,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怀疑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周语澜看似说笑,其实暗指楚慎伪装的实在完美,不争宠,不争皇位,安心做他的不受宠太子,温和有礼,孝顺,简直就是个壳子该在楚慎身上,掩藏那壳子底下的一切风波。

楚慎温和的嘴角微深,幽深的瞳眸紧紧看着周语澜,“那周小姐呢,似乎周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同那些大臣们一样相信本宫所制造出来的假象,似乎周小姐从第一次见本宫开始,就了解本宫了?”

气氛冷凝起来,周语澜端起茶杯,用茶杯掩饰住那僵硬的嘴角。“殿下,既然你对澜儿另眼相看,那么澜儿自然也有您另眼相看的本事。”

楚慎一直知晓周语澜是个通透的人,甚至默默的观察过,而如今楚慎也没后悔自己的抉择,他似乎在期待着,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楚慎也不清楚。

或许时间会给楚慎答案,而现在----“那么,很高兴能周小姐能站在我身边,实在是本宫的荣幸

。”

周语澜淡漠的扯出一丝笑意,宫宴上的事,楚慎也是先斩后奏,强迫周语澜踏进他的圈套,之后又递来那样的竹筒,如今,周语澜眯起眸子,笑道:“应该是澜儿的荣幸才是,能让殿下如此百般算计,总算如殿下所愿了。”

楚慎淡笑不语,不反驳也不同意,让周语澜心里暗闷。

眼前这人实在心思难测,这几日反复思量,从第一次认识到现在,周语澜一一回想,得出的结论让人冷汗津津。

只怕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开始怀疑自己,毕竟那时的自己对这个温和的太子并不怎么重视,顶多就是前世那劝解的话语和唯一的怜悯目光让周语澜在意了会儿,却忘记了掩饰,以至于在楚慎面前露出马脚,之后的学堂之事也是试探。

自己的目的是周婷婉和秦铮,对其他人周语澜倒没有多加揣摩,如今想来,每次的见面,楚慎那温和的笑意,那带着的假面背后是不是满是审视和试探?

再之后归还香薰球,帮助周语澜找柳安迟,没有谁能不求回报的,只怕楚慎那是毫无保留的相助应该是为了之后的计策,薄荷香料算是格外收获,宫宴上,让周语澜心甘情愿的配合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强制的把周语澜拉到这个混圈子了,然后再示好还给了那竹筒,那之后,只要周语澜有一点脑子和野望,都不会拒绝楚慎的拉拢,尤其对方还知道密令的事。

想起那竹筒,周语澜心思沉重,上面一一列了大皇子楚凌这几年在外的势力以及行动,哪怕在山上养病依旧翻手为云于千里之外,而这些楚慎都调查了出来,以及朝中势力分布,二皇子楚萧阳母妃杨妃的势力,但更让周语澜吃惊的是还有一个人的身份……

既然注定不能远离朝堂皇权争斗,周语澜自然不会让自己被人宰割,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抉择。

“殿下,若是澜儿没有答应你,你会如何?”

楚慎依旧笑着,看着周语澜很是信任:“没有如果。”

若是没有答应,周语澜知晓了那么多秘密,或许借刀杀人或许可怜的香消玉殒在某个皇权争斗中,但这些楚慎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毕竟那些如果并不存在。

楼道的走廊,周语澜站在边缘,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呼吸,楚慎还在那儿喝着茶,似乎很是惬意,但经此一事周语澜再也无法将楚慎看成是温和有礼的不受宠太子

或许同他合作,自己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张面孔,周语澜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人:“秦公子。”

“周小姐,那个男人是谁?”

周语澜皱着眉,“问这做什么?”

秦铮眨了眨眼睛,蓦地笑道:“好奇而已啊!很少见周小姐对一个男人露出那样认真的表情,一时觉得诧异就问问了!”秦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那个人也不是你能认识的。”

周语澜并不觉得如今秦铮在茶楼里当个伙计就能摆脱前世的命运轨迹,只能说前世的秦铮太过强大顺风顺水,甚至周语澜一度觉得秦铮和周婷婉才是上天眷顾的人,这一世,周语澜也不会轻视,这个前世活的风生水起的人今生会真的只甘于成为一茶楼的伙计。

“秦铮,大堂里还有客人,你先下去吧。”

走廊,周语澜和楚慎只隔着一个转角。

秦铮看了眼那边悠然喝茶的楚慎,笑道:“好,既然是周小姐的吩咐,我自然是听的。”说着,笑着下了楼梯,周语澜看着秦铮进了大堂,随即接过茶壶就开始招呼客人起来。

周语澜移开视线,走向楚慎。

大堂里热闹非常,秦铮倒完茶,用布擦了擦自己的手,似是无意抬头看向二楼楚慎的地方,看穿着气质都是不俗,周小姐是明安侯的嫡女,能让周小姐这般认真对待的自然也是那些圈子的人,细细看了楚慎,在身后伙计的催促下,秦铮才继续倒茶。

周语澜离开茶楼回府时已经是傍晚,马车上,红拂理着周语澜微乱的发丝,低眸间发现周语澜静静的凝视自己,似是在想什么,红拂扬开笑,道:“小姐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周语澜收回视线,沉默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半个手掌大小,泛着淡淡的玉黄色的光,上头刻着的是太子的四爪金龙,下头缀着金色的穗子,放在手心一片冰凉

红拂循着视线望过去,眼神一震。“小姐,太子殿下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上头的金龙四爪,这不仅仅是个价值连城的玉佩,还是代表着太子的势力,楚慎将这个赠与周语澜,大概也是想证明他并非随意,而是认真。

“红拂,这件事切莫告诉其他人。”半晌,又添了一句:“父亲也不可以。”

红拂讶异的看过去,周语澜神色平淡,猜到她的顾虑,红拂连忙点头:“红拂的主子始终只有小姐一人。”

红拂是父亲从府外带回来的,并非是周语澜想要怀疑,只是如今周清与自己终归是生了点缝隙,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谓命运,周语澜相信只有自己创造出来的路才能走的安心。

周语澜将玉佩放进荷包,回了府里,仔细的收在隐秘的小盒子里。

她倒是希望永远也没有动用这东西的一天,但凡事有意外,多做一手准备,将来总不会错的。

自从那晚之后,周语澜在府里就很少见到周清,而周婷婉,偶尔在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遇上,但都是相处和谐,只是周语澜的神色平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语澜和周婷婉之间似有矛盾。

周语澜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是没想到周婷婉脸皮厚起来真的连周语澜都自愧不如。

老夫人的华春堂一直都是府里最幽静的地方,而近日刘侍郎的千金和周婷婉交好,还送了一只可趣的鹦鹉,周婷婉借花献佛,说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老人家寂寞,有个鹦鹉逗逗趣也是好的。女有引弟。

周语澜踏上台阶,就瞧见走廊不远处那一个鸟架子,羽毛鲜艳亮丽,漂亮极了,据说老夫人喜爱的不得了,周婷婉也算投其所好。

“大小姐大小姐!”

周语澜回头,问着红拂:“方才是谁叫我?”

红拂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边的鸟架子上,睁大眼睛道:“听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

“大小姐过来大小姐过来!”那鹦鹉张着嘴吐出人语,声音快速清脆,红拂一下子笑了出来,“小姐咱们去瞧瞧吧!这说话说的利索的鹦鹉可是头一回见呢!”

红拂对那鹦鹉很感兴趣,周语澜也便走向那鸟架子看看,鸟架子较为精致,两边有吃食和水,旁边还有一盆开的正盛的花。

周语澜也不免露出笑颜来,周婷婉也算有心,虽说和自己不对头,但对老夫人也是用了心思的,然而下一瞬,那鹦鹉忽的开口:“啊说错了!二小姐二小姐!”

人或许有心,但动物只能是无意,周语澜眯了眯眸子,浅笑:“真是聪明的鹦鹉。”

红拂瞪了眼那鹦鹉,又觉得自己和鹦鹉较劲没意思。“说什么呢!这可是大小姐才不是什么二小姐!”

那鹦鹉睁着圆眼珠子,清脆而又快速:“二小姐安!二小姐安!”

哐当一声盘子掉地上的声音,一丫鬟跪倒在地:“求大小姐恕罪,这鹦鹉不懂事冒犯了大小姐!”

冒犯?周语澜细细打量了那丫鬟一眼,长的秀净,穿着是绿衣,头上带着粉珍珠簪花和一支步摇,看起来分外可人。“你是照顾这鹦鹉的丫鬟?”

“是,奴婢离开了一会,若是这鹦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怪奴婢照顾不周,大小姐莫气。”

这丫鬟说的真奇怪,周语澜什么都没说呢,就认定这鹦鹉冒犯周语澜,因此而生气,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岂不是说周语澜连个小鹦鹉都容不得?再是有心人想到这鹦鹉是周婷婉送的,也不知会传出什么话来。

这几日每每和周婷婉见面,对方那口蜜腹剑的做派着实不喜,不想应对,不过反倒传出周语澜和周婷婉不合,难听的还是周语澜甩脸色给周婷婉。

她装着好妹妹那么久,终于出手了么。

周语澜不去看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径自转身,余光瞥见那吃食里空了,淡淡道:“这鹦鹉讨喜,老夫人喜欢,我自然也也是喜欢的,它的吃食没了,你擅自离开我就不告诉老夫人了,但若是照顾不好,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

那丫鬟身子一颤,连忙应声说是。

一进屋,周婷婉那乖巧活泼的声音就窜进耳朵里,她坐在老夫人身侧,眉眼弯弯,“老夫人,姐姐来了!”说着朝着周语澜笑道:“好姐姐怎么这么迟?妹妹和老夫人可都聊了好一会了!”

纯真好不做作的话语,仿佛只是无意说出口,老夫人脸色淡了下来,“澜儿,你这几日若是忙,这请安的事也可以放放。”

周语澜福身行礼。“礼不可废,您是老夫人,孙女给您请安,哪怕有天大的事孙女也不能不来。”

老夫人脸色终是好看了一点,给周语澜赐了座上了茶,安静一会儿,老夫人扬手,杨嬷嬷就端着一盒子走了进来,周婷婉眼睛一亮,嘟囔着:“您刚才说要送给婷婉一个惊喜,难道这就是那惊喜么?”

杨嬷嬷笑着走了过来,老夫人神秘的一笑,“昨儿定国公夫人来找老身喝茶,提到婷婉了。”

周婷婉依旧是笑着,还好奇的问说了什么,但周语澜却清晰的看着周婷婉嘴角滞涩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前几日,周婷婉在那宫宴上大放异彩,不少大臣家眷们都看到了,定国公夫人也一定看到了,周婷婉比周语澜不过小一两个月,距离及笄也不远,距离谈亲事也不远了。

不久前杨舒雅就和周语澜提过,周清也提过,然而作为周语澜的亲奶奶,她想到的不是姐姐周语澜,而是小了一两个月的周婷婉,虽说周语澜没有做一个孙女该有的撒娇讨好,但如此明显的区分,周语澜还是有些难过。

老夫人没看到周语澜一瞬的黯然,只接过杨嬷嬷手里的盒子,笑的慈祥:“这套珊瑚手串是皇上赏给定国公的,定国公夫人又赠给了婷婉你,婷婉有空可得去定国公府好好谢谢才成!”

周婷婉笑容隐隐暗了下来,看着老夫人给她带上的手串,不知在想什么。

定国公有三个儿子,其中老大和老三都是定国公夫人所出,老二是妾侍所生,周婷婉快要及笄,如今也正是寻亲事的时候,此时那定国公夫人来访又送了这样的礼物,估计是有想把周婷婉当成儿媳的意思,就是不知是哪个儿子了

周婷婉是庶女,但备受老夫人宠爱,在宫宴上又那般的才艺绝伦,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定国公夫人在宫宴上也曾远远的见过周语澜,的确倾国倾城,但周语澜是嫡女,明安侯又没儿子,这样有势的儿媳可是任何一个婆婆的噩梦。

而周婷婉虽是庶女,但身份也比一般庶女高上许多,而且看定国公夫人的态度,想必也不会是为了那个妾侍的儿子做嫁衣,大概就是老大和老三之间的其中一个了。

老夫人本来就是庶女,周婷婉也是她最喜爱的孙女,若是和定国公做亲家也是极好的。“婷婉,那定国公夫人生有两个儿字,婷婉你若是有自己的意见,老身替婷婉去说说!”

若是平常家庶女,这样有权有势的夫家高兴还来不及,但周婷婉表示兴致缺缺,抚摸着珊瑚手串,低眸,忽然开口:“老夫人如此厚爱,定国公夫人如此看重婷婉,婷婉真是受宠若惊,只是姐姐还未出嫁,做妹妹的怎好先姐姐一步呢?”

被忽然提到的周语澜默不作声的喝茶,半晌,那老夫人的视线都望过来了,才缓缓开口:“先前母亲为澜儿提过这事,但若真谈及这些事,澜儿是女儿家,到底还没有头绪,若是妹妹有了心仪的人,有老夫人做主,姐姐自然是恭喜妹妹的,前后不过是些虚礼,你我姐妹情深也不必客气什么。”周语澜温柔笑着,眯着眸子看着周婷婉那憋闷的神色闪过,她居然这么抗拒成亲?为何?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眼周语澜,想起昨日定国公夫人来过之后,老夫人为周婷婉欣喜,但也在和周清谈话的时候提到了周语澜,毕竟都是孙女,自然是要问问了,然而周清愣了一下之后,坚决说澜儿的婚事他亲自做主,老夫人本是顺便问问,但被周清这么坚决的话也给愣住了,一时心里不快,此时见周语澜如此谦顺识趣,也没多说什么,拉起周婷婉的手拍拍:“你姐姐的婚事自由你父亲做主,你啊,自然是老身操心了!好了好了,这件事先说着,以后见面看看也不迟!”

周婷婉扯着嘴角,笑着点头,余光看向周语澜,眼眸深暗。

说起父亲做主婚事,周语澜心有戚戚,上次柳安迟的事是真的把周语澜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父亲居然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把女儿送出去,但后来思及原因也释然了,但父亲那般担忧的样子也让周语澜担心他万一擅自把自己和谁许了亲。

离开华春堂,那鹦鹉又开始叫“二小姐二小姐”,不过周语澜想着事情,根本没理会,面色凝重的离开了

周婷婉慢慢的踏上台阶,看着周语澜远去,手上的珊瑚手串被她拿了下来,冷哼:“成亲?”

随手将手串递给流珠,淡淡道:“收好了。”

周语澜回了雨霖阁,吩咐红拂去打听父亲在哪儿,得知刚刚回了府上就直接去了风吟院,周语澜沉思片刻,喝了茶,便动身去了风吟阁。

杨舒雅的身子虽说自那次中毒之后弱了些,但调养之后已经气色很是不错,周清身后跟着王凌,将一盒雪参吩咐冉琴收好了。

“侯爷今日这么早就回府了啊!”杨舒雅面带笑意,温雅高贵的气息萦绕,她和周清是家族联姻,但多年下来也有些许感情,尤其还有澜儿这个孩子,发生杜月若的事,杨舒雅愣了下也就平静的接受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周清只有杜月若一个妾,周婷婉一个庶女甚至连儿子也没有,自己的澜儿是唯一的嫡女,她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周清坐下,接过杨舒雅递过来的茶。

“母亲向我提起,要将月若抬为平妻。”

杨舒雅手一颤,杯子中茶水洒下些许,半晌,笑道:“杜姨娘伺候侯爷也有些日子,还生了婷婉那样孝顺的孩子,抬为平妻,侯爷决定就好。”杨舒雅低头喝茶,却觉得这茶有点烫了。

周清看了杨舒雅一眼,道:“昨晚母亲和我谈了很久,定国公夫人对婷婉有意,婷婉才艺不输给澜儿,容貌也是上等,只是缺个身份。”

“定国公有三个儿子,若是婷婉嫁给二少爷身份上也是相当。”

周清皱了下眉,“婷婉要嫁的是大少爷或是三少爷其中的一个。”

老大和老三都是定国公夫人所出,皆是嫡子,杜月若若是抬为平妻,婷婉自然是嫡女,身份相当,否则,就是嫁了过去,身份不同,婷婉难免会受到低视。

对于这个流落在外数九的女儿,周清总想补偿,或许这种补偿是合适的,但对杨舒雅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她又能说什么呢

“侯爷决定就好,我也是婷婉的嫡母,婷婉能嫁的好妾身也是高兴的,将杜姨娘……抬为平妻,若是侯爷决定了那么妾身也不会反对。”

杨舒雅了解周清,他真正做了决定的不论别人怎么说他也不会改变,杨舒雅扯着笑意,正要开口,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不同意!”

周清拧着眉,看着周语澜走进屋子,“澜儿,这不是你能闹的事!这关乎你妹妹的终生大事!”

周语澜冷笑一声,吩咐红拂和其他丫鬟关门离开,在外头守着,一进来就这几番吩咐,周清神色不愉,一侧的杨舒雅对周语澜使眼色,示意她别惹周清生气。

“父亲,很不巧也很无礼,澜儿方才在外头将父亲和母亲说的话听见了。”周语澜抿着唇,眼眸间隐隐跳动着火光,“澜儿不同意,澜儿绝对不同意将杜月若抬为平妻!”

周清眉头一拧,喝道:“长辈的决定你插什么嘴!”

周语澜忽视杨舒雅的眼色,一字一句道:“父亲,澜儿绝不同意!”

“澜儿!”杨舒雅脸色苍白,看着周清那越来越黑的脸,连忙拉着周语澜跪了下来,她十分清楚怒急的周清时何等可怕,他可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

“侯爷,澜儿她乱说的,侯爷的决定我们母女都不会反对!”杨舒雅拉着周语澜要她认错,奈何周语澜咬着唇,内心翻滚,而吐出来的只有那句反对的话。

周清额头青筋暴起,这几日周语澜屡屡惹他生气,任何一个父亲在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坚决的跪在面前反对自己的决定,那都不是件好受的事。

尤其上回是因为周婷婉,这回又是因为杜月若,哪怕周清相信周语澜,此时也不免怀疑她是否真的不能容人?

屋子外头的红拂听了屋里头的动静吓了怔住了,她没想到小姐为何忽然说这话。

而怔愣间,屋子里再次发出一道声响。

周清打碎了茶盏,怒瞪着一双眼睛,而周语澜挺直了脊背,在一次重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父亲,这府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母亲,澜儿能理解您想要补偿杜姨娘和婷婉的心意,但哪怕您赏赐珍宝钱财,但惟独平妻的位子不可以

!”

周语澜知晓自己这次是冲动了,在外头听到周清的话,就义无返顾的冲了进来反对,这本来就是欠缺思考,但周语澜同时又明白,父亲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尤其父亲还存着补偿的心思。

如今,只能博一把。

周语澜顶着周清那愈见沸腾的怒意,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人颤抖,杨舒雅抓着周语澜的手,狠狠的摇头,要她注意分寸。

“母亲,你是父亲唯一的妻子,身份高贵,平常被人羞辱也就罢了,不能在平妻这件事上也被人羞辱!”

杨舒雅张张嘴,低下了头哽咽着。

周清冷冷看着周语澜,他不明白为何澜儿总是要惹怒他才甘心?!上一回宫宴上的事也是,警告威胁婷婉,当时存了一份疑虑,而如今周语澜对杜姨娘如此排斥,那对周婷婉还能好到哪儿去?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难道父亲不知道么?”周语澜挑眉,这动作让面无表情的脸添了一丝色彩,只是却是讽意。

周清脑子一热,做出了他立马就会后悔的事。

啪----

他打了周语澜。

门忽的被推开,红拂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扑倒在周语澜身前,恐惧道:“奴,奴婢有错,擅自闯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周语澜往后面护的严严实实的。

周清这几日喜怒不定,皇帝几番怀疑试探,皇子之间若有似无的争斗,以及拉拢,但皇上在上,周清不论做什么偏向哪个皇子都会被皇上楚齐忌惮,而再是宫宴上的事,将他推上了风头浪尖,偏偏那时周语澜又对周婷婉威胁讽刺,丝毫不能容人,而如今又是公然反抗他的决定。

被诸多事情缠身的周清容易的暴怒了,打了周语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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