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贼(1 / 1)
御花园南北坐落着一处庄严质朴,名为重明宫的红墙绿瓦宫殿。重明宫正殿凝香堂是明太妃居所,东殿陶然苑是明太妃之子六王爷宫中居所。重明宫东西两殿用回栏连着正殿,庭院栽松柏、翠竹、芭蕉等绿色植物,对于红花确是少见。
东殿陶然苑东门临近御花园南北小石路,早朝之后,杨继一袭明黄双龙戏珠龙袍,腰佩双扣白玉佩,差开侍候的下人,快步从小石路走进陶然苑。
此刻,陶然苑书房中,一个十八少年斜靠梨花木椅,坐姿不雅的翘着二郎脚,一边喝茶一边吃甜点。
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冷面青年,全神贯注在书案上绘画兰图。
“皇兄,你今天来迟了。”吊儿郎当的杨然坐正,笑问刚刚入内的杨继。
“刚才路过小石路的时候,发现三天前好好栽于路旁的一株牡丹,既然不见了,只留一个碗口大的洞。刚才从东门进来的时候,看着老六门口那几株长势茂盛的昙花,心有偶感,想劝劝老六,赶紧把昙花移盆,种入内庭,免得被偷花贼给惦记上。”杨继入内后,也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喝着杨然倒的香茗。
“皇兄,你怎知是贼人,难道不会是牡丹坏死,被御花园太监清理了。”杨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喝茶吃点心。
这时,认真绘画的杨晋放下毛笔,对着杨继说道:“皇兄,你过来看看,我这画画得如何?”
“老六画的是梅兰松竹四君子中的兰花,用黑炭墨画兰叶,这娇柔易断的叶片,被老六苍劲有力的笔功勾勒着,显得坚忍不拔
。而这兰花,却用了朱红,红花娇气艳丽,叶子坚忍不拔。好一幅兰花图,好一个刚柔并济。”杨晋一双冷冷的眼眸,不因当今皇上的赞美而有一丝情绪波动,依然面无表情。
“皇兄,想做到刚柔并济,绝非易事。”杨晋淡淡话着。
“这点我明白,如果是易事,父皇早就扳倒李氏一族,何须留下今日之患。今日我们不说这事,老六,我今日来见你,是因为五月初五迎神节之事,与往年一样,你代为兄留守皇宫,代理政务。”
“好。”
西历一百零七年五月初五,这一天,就是西漠皇朝的迎神节。
迎神节,迎的就是海神。西漠背靠哈克大漠,比邻着哈克大漠那个民风剽悍的中天皇朝,西漠不能良好发展国力,就是因为每年疲于应付中天皇朝的兵事纠纷。
西漠东临东海之滨,每年五月之后,西漠东部受困于热气团,总是造成许多水患。就因为这两个原因,面积广阔人口众多的西漠皇朝,才一直国力不强。
每年五月初五这一天,西漠便在东部的水泽之乡,铸祭台祷告海神,祈祷海神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少些水患。
五天前,我就听泛华说起,当今皇上带着皇后,还有一众嫔妃出宫了,坐着御船直流而下达水泽之乡,忙碌迎神节。
所以,现在后宫空虚,留下一个多病的惠妃掌宫,还有一众不得宠的嫔妃。
我灵动的水眸一转,想起私密小园,园心那株孤孤单单的十八学士,我心愁着,不知道该去那里弄些昙花,回来与这株十八学士相伴。
天气越见闷热,就是把所有的花窗都打开,我在屋里也闷得发慌。所以,我干脆唤来绿兰,让她去小厨房弄些冰冻绿豆汤消暑。
我自己摇着白玉苏织芙团扇,在前院的凉心亭乘凉。
“泛华,上京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冬日冰天雪地,盛夏又暑气逼人。”这些天,我都不敢让泛华等人为我上妆,就因为这汗水多得很,这汗一擦,再美的妆容也花了,于是便素颜见人,反正我这月华阁是避世之地,不会有人来的
。
“这夏天,确实热得很。皇上迎神节之后,就会到避暑山庄待上些时候,直到暑气消退,才回上京。”泛华白净的脸庞,也被暑气闷得微微发红,我见她拿着手绢,不时擦着额头的细汗。
我依稀记得,入宫之初,好像崔嫔送了两条冰蚕丝手绢,冰蚕丝一年四季冰凉,盛夏拿着擦汗,正是佳品。
于是,我便低声问着:“泛华,我记得我入宫之际,崔嫔娘娘送了两条冰蚕丝手绢,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是啊!如果不是主子说起,我倒是忘了。我现在就差人,去库房找出来。”泛华匆匆而去,领着月华阁侍候的小太监,去了库房。
盏茶功夫,泛华香汗淋漓的回来,把两条洁白胜雪的冰蚕丝手绢放于我手。我拿在手心,仔细看着,冰蚕丝入手细腻冰凉,轻无一物。真是好货,我心里暗暗赞着,这冰蚕丝拿在手,可以与夏天手心握冰相比。
“泛华,我见你也怕热得很,这条就给你用。”我挑出其中一条,绣着粉色婷婷玉荷的冰蚕丝手绢递给泛华,我自己留着睡莲那条。玉荷出淤泥而不染,睡莲有佛性,两者都有内涵,我都喜欢。但是,我知道,泛华偏爱荷花。
“主子,这太贵重了。”泛华眼睛火辣辣的看着玉荷冰蚕手绢,却是久久不敢接过,这冰蚕丝手绢也是珍物,还是盛夏消暑圣品,宫中也不多见。
我看得出,泛华对于玉荷冰蚕手绢的喜爱,所以,我一把塞在她手中,假装赌气道:“华姐,你要是看不起此物,转身把它丢了,便是。”
“这。。。”泛华看着手中玉荷冰蚕手绢,还想着推迟,但是在我的威胁下,她只能诚服,兴高采烈回礼着:“泛华谢过主子的恩赏。”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我看着泛华把玉荷冰蚕手绢视如珍宝藏于内衣中,然后立于我背后,为我摇着芙团扇。
夏日的暑气闷得我脑袋昏暗,真想一睡再睡。所以,喝过绿兰送来的消暑绿豆汤,我便入内午睡。
我一觉到太阳偏西之时,才被紫若唤醒,那时已经接近酉时,宫内一般酉时传晚膳
。起床之后,我摸着五脏六腑闹荒的肚子,对着正在帮我梳头簪花的紫若说道:“紫若,先不梳了,反正等下要沐浴。主子我现在饿得慌,酉时也要到了,你去通知御膳房,让他们赶紧传膳。”
“好的,主子,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紫若招来一旁侍候的女侍,让她帮我把头发盘成一个简洁清爽百合髻,在右侧缀着金银双色镶花流苏,本来,女侍小竹还要帮我插上凤穿牡丹金步摇,可是?我嫌步摇累赘而且繁重,硬是不让她插上。
刚到酉时,我在前厅喝着绿兰刚刚冲泡的红袍,我这个不得宠的贵人,早就没有上等雨前龙井可尝,只能弄些红袍下点薄荷叶,自己独乐一番,因为薄荷叶是出自我的私密小园。
这才喝上一杯,更觉肚子添饿的时候,紫若就端着食盘回来了。
“紫若,你怎么自己端膳呢?”我疑惑问着。宫中食盘很重,紫若一个女孩子端着,确实不方便。
“这会是传膳时分,御膳房忙碌得很,我便自己拿回来,反正也不重。”紫若轻巧的说着,这话大半是安慰我。
皇上带走大半后宫嫔妃,这回御膳房要还忙着,那就有鬼。都怪我这个不得宠的主子,也让底下奴才受累。我感激的看着紫若,正想说些感激之词,却被紫若拦下。
“主子,你不是嚷嚷着,肚子饿得发慌,还不赶紧用膳。”
“是啊!那我吃了。”最后,我报以感激的微笑,就坐下大吃大喝。晌午天气太热,我胃口不佳,没有吃下多少午膳,这会肚子是真饿了。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亥时了,苦啊!中午睡过头,这会我失眠了。”我躺在梨木香榻上辗转反侧,为此刻的睡不着苦苦郁闷着。
望着窗外月色似水,微风徐徐,上京城的盛夏之夜,比白日凉爽不少。我又起了白日时分,为园心十八学士找伴的念想。
我最爱茶花的含蓄和昙花的默默无闻,茶花已有,尚缺几株昙花,不如趁着月色柔媚,再当一回贼。
想起便动,我偷偷唤醒绿兰
。
“主子,你这夜贼当得真是一回生二回熟。”绿兰和我猫着身子,两人狼狈为奸躲在御花园南北角,拼命的刨土,挖墙角。
“绿兰,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我这算贼吗?我就是帮这几株昙花,换个新环境而已。”我说得理直气壮。
“主子,我真佩服你。”从熟睡中,被我拉来做伴的绿兰,可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一路,她的抱怨和挖苦可多着,不过,我这人心宽体胖,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赶紧挖,别废话。”
“知啦!我的命好苦啊。”绿兰一脸苦相哀鸣着。
“别叫太大声,等下给巡侍看到,有得我们好受。”我推着绿兰,示意她小声点,免得惹来侍卫引来麻烦事。
绿兰被我这么一说,也赶紧闭嘴,埋头挖墙角。
帮别人的花松松土,换换地,我干得可是兴致高昂,我都觉得,这快成了一种嗜好。怪不得,有些人喜欢当第三者,专门挖别人的墙角,原来这事做起来,真是刺激万分。
“赶紧挖,赶紧挖,越多越好。。。”我越想越兴奋,手下力度加大。
“我就说,前些日子,御花园中总是多了一些洼洼坑坑,原来是夜贼横行霸道。”我正挖得起劲之时,一个冷冰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吓得我抛下铲子,转身寻向声源处。
月下那人确确实实让我愣住了,他的俊可用美形容,我想,月下仙女形容与他,也正好。
男子一袭白衣,束着白玉冠,脸庞俊雅,浓眉星眸,手中握着青竹箫。男子眼中漆黑冰冷,眼神冰寒冻人,唇线紧捏,看来平时很少开口。
“要你多管闲事,别以为你长着一副阎王相,我就怕了你。”在男人冷飕飕的视线下,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真是冻人的很。
不过,我还是强打起精神,与这个冷男好好过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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