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论琴2（1 / 1）

泡脚半刻钟，我莫名其妙看着身边，那个原先还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为何这会功夫，便像掉了茅坑，一脸臭得很。

不过，我也没心思搭理他，想着绿兰不时便要到了。到时候要是给这个丫头瞧见，我一副没有淑女模样，脱了锦袜在太液池泡脚，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场风波。

所以，我赶紧起身，穿好锦袜，回身到了凌波亭中。

亭内波光粼粼，凉风习习。我坐于石案旁，收匿心神，玉手轻挑银弦，纤手在古琴上拂动着，琴声飘动宛然优美，节奏急促荡然，宛如天籁之音

。南宋郭望楚作《潇湘水云》已在我指间流淌着。

《潇湘水云》琴谱初见于《神奇秘籍》，乐曲通过古琴特有的吟、揉等手法，时而奔放浑厚，借云水掩映，烟波浩瀚的景象描写，抒发对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感慨和荡气回肠的爱国热情。

曲谱被分为十段：1、洞庭烟雨　2、江汉舒清　3、天光云影　4、水接天隅　5、浪卷云飞　6、风起云涌　7、水天一碧　8、寒江月冷　9、万里澄波　10、影涵万象。　后来世人，有添加到十八段。

乐曲开始，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第一句的旋律音调，自第二段从中音区展开，并贯穿全曲。古琴特有的吟、揉手法，反复围绕着骨干音变化发展，深刻地揭示了作者抑郁、忧虑的内心世界。

前段烟波荡漾之景，我弹得得心应手，闭眼也能顺手拈来。但是，从第四段开始，低音层层将进，通过大幅度的荡揉技巧，展示了水云奔腾的画面。从这一段开始，我便开始跟不上节奏，把水云奔腾之景，弹得渺无生趣。

每每到此，老师傅便顿足捶胸连连在一旁着急指点着，可惜，我确实不是一块练古琴之料，他指点完这段，我下段又记得不住窍门，又乱了。

再到下面云光交融，万千景象的画面，就更加一塌糊涂。

今日，我又在第四段冷涩，下面一副一副水云交融，波光浩荡之景，让我糟蹋得一团糊涂。我心想着，别说老师傅着急生气，就是郭望听着，也会被我活活气得跳出坟墓。

我烦恼的停下素手，烦躁的扰头，一脸的无奈。真不是我不认真学习，而是我本身就不是练琴的材料。

“这是《潇湘水云》曲。”不知何时，刚才一同泡脚的男子，正端坐在我的对面，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不知为何，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容，我烦躁的心竟然平稳不少。

“正是，不过我弹得一塌糊涂。”我羞愧的低头。一曲十大名曲，被我弹得比鸭叫还难以入耳。

“前四段是描写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你入境快，弹得淋漓尽致。只是在第五段低音层叠，你便把握不住节奏，刚好慢了半拍

。你听我一言，你弹到第四段末的时候，就暗自一呼一吸，然后自然转入第五段，之时便拿捏自若。低音层层递进，便有水云交融，波光浩荡的激荡。”杨继娓娓道来，说得入骨三分，正中要害。

“你懂音律，能不能教教我。”我睁大水眸，渴求的望着他。如果我能向眼前男人学好《潇湘水云》曲，刻板的老师傅便能保住一命，我也能少些罪恶，这一箭双雕之事，我何乐而不为。

“略懂一二。”此刻杨继心中尚有怒气，眼前这个女人，说走便走，自己穿了鞋袜便抚琴，也不通知他一声，显然是把他给无视了。现在想向他学琴，他还得估摸着，要不要教。

“那便教教我，我求你了。”我只要想到老师傅，那副呕心沥血，想殴打我的模样，我就一阵后怕。

“你便照我刚才所说，再弹一遍，我听一听，看还能提些什么建议。”杨继不忍眼前这个一向凶横，活灵活现的女人，此刻这般可怜无助。便自我安慰着，这个三番两次无视自己的女人，也有求自己之时，自然要好好教着，才能显得自己的宽宏大量。

“好。”说着，我抬起玉手，再次凝神定气抚琴，弦动音起，绿绮琴不愧为十大名琴，一揉一剔已是余音缭绕，心旷神怡。不时，琴音已是转入第五段，我暗自像他说的一般，心中一呼一吸便起手揉弦。还真如他所说，这个节奏把握恰好，这样的节奏弹下去，我便不会慢了半拍，从而慌神走调。

整首曲子流云似水，走得跌宕起伏，震撼人心。直到结尾部分，旋律上行而回折，再现“水云音”之无力之感，我又再次没有把握好节奏，慌了神乱了调子。

我愁眉苦脸停下纤手，一脸苦恼的对着眼前之人，低声愧疚说道：“不好意思，差一点就弹完了。”

“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一气呵成从首段弹到第十六段，比之你刚才只弹好前四段，是不是大有长进。”杨继看着眼前这个小脸皱成一团的女人，心中真是又爱又恨。爱她的纯良不拘，恨她每每无视自己。

难道是最近去了一趟南方，被太阳晒黑，英气减少了。不然这个女人，为何每每都忽视自己。就像此刻，眼前的女人似在思考练琴，其实眼中无神，肯定又在心中想些乱七八糟之事。

“你在想什么？”杨继恨恨的问着。

“没，没什么？我就想着，这《潇湘水云》下面该怎么弹

。”不知为何，弹着弹着，我肚子竟饿了，想起刚才红烧鱼味美，便嘴馋得很，不由心中暗骂绿兰，去弄点甜点，要这么长时间，可恶至极。

“你是想着红烧鱼好吃吧？”杨继懒惰的星眸，含着盈盈笑意，一副无心问起的样子。

“这你也知道，神啊。”我虽然表现得懵懂无知，但是，却在心里暗自留着心眼，眼前男子眼睛太厉，而且观察力极高，以后再见到他，一定要收敛心神，免得偷骂他几句，也被他抓个正着。

我却浑然不知，月下赏梅之夜，我那句长着六双手，三个脑袋，五个鼻子的丑八怪，实实在在落入眼前这个男人的耳朵，而且，被眼前男人牢牢记住，终身难忘。

“贪多嚼不烂，你今天已经学得很好，回去勤加练习。等明天来这里，我再仔细为你详解第十七和第十八段，我现在有事，便先走了。”杨继远远便见贴身内侍汤忠慌张赶来，杨继不想让眼前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想佳期有约，便说下这番话。

我看着眼前男子，说走便走，连上招呼也顾不上，我刚想追上去，问他明日何时来，该如何称呼他。便见他再次转身停住，向着我轻声问道：“我们相识也有些时候，敢问姑娘名讳？”

“红藕香残玉簟秋中的玉簟，便我的名字。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还有，你明日何时来此。”最后两句出口，我深觉这话说得暧昧，似我在痴痴盼望情人早日归来。

幸好男人有急事，并没有体会这层意思，我见他神态自然，安静低吟我的名字之后，才一脸笑容的对我说道：“洁白无瑕的竹席，这倒是一个奇特的名字。如果玉簟姑娘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二爷，我明日还是这个时辰过来。”

“二。。。”我隐隐差点关不住一腔的狂笑，终于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下，我含笑低头道：“知道了，二。。。二爷。”还真“二”得有文化：“二”得妙哉。

在二爷杨继离开之后，我终于忍不住，捧腹狂笑，笑得眼泪狂喷，笑得弯腰伏地。直到绿兰捧着香炉茶点过来，我才在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稍微好转。

真是好一个“二”爷！我喜欢，因为二得可爱，二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