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二四章 土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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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管管就很抗拒结婚这件事,发展到后来,谁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跟谁翻脸。

再后来,他来到这块偏僻的地方,在诸葛伯绪所在的棉站当了一名水电工,直到现在。

随着年龄的增长,狂躁的管管,性情慢慢平和下来,人也变得开朗,能跟人开开玩笑,打打闹闹,有人要给他提亲,他的反应也不再那么强烈,有时还能跟人家插科打诨胡诌一通。

不过,说来说去,他就是不肯结婚。

晴岚怔住,前些年她也胡闹过,管管家这种事她也听说过,可她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亲身经历了这种事,她该咋去解开管管的心结。

郝秀芹长叹:“唉——,人说少来夫妻老来伴,我和你师傅也劝过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不会再有当年那种事发生,可他就是钻进了死胡同,咋说都没用。”

“我该咋办?”

过了半天,晴岚才出声。

炕上的诸葛琳动了动,她这也是第一次听郝秀芹提起管管的过去。

诸葛琳占用原身的这半年,管管来过几次家里。

在诸葛琳的印象中,管管是个大大咧咧,啥事都不在乎,能跟诸葛凯和诸葛拓玩到一块,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管管竟然有着这样的经历。

自己何其幸哉,每次都遇到慈父慈母。

这一世境况最不堪,不能言不能动整整做了半年偶人,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原来的诸葛琳,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会代替原身好好的活下去。

原身病倒时只有两岁,也还只是个呀呀学语的幼童,性情尚未定型,自己这个替身,连装都不用装,就做回原来的自己。

她又想起了齐怡,那个从小到大都没有笑过的大男孩,虽有显赫的身份,为保命,却不得不躲避在山野乡里,他的娘亲又会是什么样子咧?

“师母,你说,我该咋办?”晴岚喃喃问道,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

郝秀芹叹气:“唉——,这事我也不知该咋办,要不你去跟管管摊底儿,看到底能咋样?”

这时,诸葛拓急匆匆冲进屋,身后跟着肉嘟嘟的周永心。

刚一进屋诸葛拓就问:“晴岚姐,我爸啥时候回来?”

“大娘娘。”跟郝秀芹打了声招呼,周永心脚步没停,小步跑进里间。

被诸葛拓这一问,晴岚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无精打采地说:

“本来师傅下乡的事已结束,谁知道县里领导突然要亲自下乡视察今年的棉花种植情况,老黄就指派师傅陪着县领导,师傅不得不再走一趟,估计还得半个月时间才能回得了家。”

“啊?还要这么长时间呀。”诸葛拓好想爸爸了。

诸葛拓睡觉不老实,睡着了老是踢被子,尤其是冬天,经常被冻醒。

郝秀芹得搂着诸葛琳睡,诸葛凯自己睡一个被子,只有诸葛伯绪晚上在家的时候,诸葛拓才能享受到温暖的被窝,所以诸葛拓跟诸葛伯绪特别的亲。

“师母,话已带到,我走了,师傅走的时候交代我把表格整理一下,我还没弄咧。”晴岚心绪烦乱,跟郝秀芹告辞。

郝秀芹挽留:“整理表格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这会儿太阳最毒,等凉快些再走。”

夏天太阳最毒的时候,地里连干活的人都没有。

“没事,我在树荫底下骑车就行。”随便应付一句,晴岚拿起自己的军用书包快步出屋,随便把书包往车子前面的网篮里一扔,推起车子就走。

路两边的树都是种在路壕里的,这会儿太阳正当顶,树荫也是直直地投在树根,在树荫底下骑车,岂不是要下到路壕里,这还咋骑车,可见晴岚这话都没经大脑。

郝秀芹怕晴岚心思恍惚路上出事,快步追上,拉住晴岚的车后座,说啥也不让晴岚走。

硬把晴岚拽回屋,把晴岚安置在炕上歇下,郝秀芹才去忙活自己的事。

周永心趴在炕上,专心一意的看诸葛琳握核桃。

他刚才急着跑进里间,就是拿了两个核桃想要给诸葛琳吃,诸葛琳没有让他把核桃砸开,反倒一个手一个,练习起了握力。

核桃不大,是野生的山核桃,握在手脚过于小巧的诸葛琳的手里刚好。

晴岚根本睡不着,躺在炕上烙煎饼,渐渐地,她安静了下来,眼神被抿嘴使劲的诸葛琳吸引,心也随着诸葛琳的握住又放开而紧缩又放松。

诸葛琳每成功握一次,都会出一次汗,要歇一会儿,周永心耐心蛮好,每次都会用手巾给诸葛琳把脸上的汗擦掉。

晴岚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诸葛琳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小妮子睡得正香,诸葛凯和诸葛拓还有那个小胖墩,已不见了人影儿,诸葛莉坐在炕沿绣肚兜。

听到动静,诸葛莉抬头,轻声对晴岚说:“现在起来吗?我给你下面条。”

晴岚坐起身,揉揉眼睛,问:“就你一个人?师母咧?”

她的声音却不小,诸葛莉看见诸葛琳的眼皮动了几下,心下皱眉。

“我大嫂去俊彦嫂家了,永心

拉肚子,我大嫂去给他扎针。”诸葛莉说着话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准备去伙房。

她声音依然很低,是怕吵醒了诸葛琳,急着离开,也是不想再跟晴岚多说。

“师母还会扎针?”晴岚好奇。

“哦,也就只是会给小娃子止泻,就用缝衣针在手指头上扎。”诸葛莉边说边出屋。

晴岚出溜下炕,紧跟在诸葛莉身后。

“扎针还能止泻?”晴岚想不通,而且还是用的普通缝衣针。

诸葛莉笑:“扎针不止能止泻,还能退烧,治小娃子夜哭,惊厥,有好多用处咧。

琳琳躺着不动,免不了就会消化不良拉肚子,她饭量小,要是再喝药,小肚子就没地方装饭,有个医生就教我大哥扎手指头止泻的办法,大哥在家呆的时候少,我大嫂就也学会了。”

“这咋可能?”晴岚觉得不可思议。

伙房夹在主屋和诸葛琳住的屋子中间的缝隙,不到两米宽,靠里盘了个锅锅,并排起了个简易煤炉。

锅锅前有个小木墩子,诸葛莉坐在墩子上开始往锅锅里添柴,晴岚站在她身后。

锅里本来就有面汤,诸葛莉边生火边说:

“你们城里条件好,得啥病都往医院跑,我们乡下人一来没钱,再来交通不便,有个急症啥的,去大医院根本不赶趟,就用我们自己的土办法治,很管用咧,有时候大医院治不了的病,一个乡下老太太都能治。”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悬。”晴岚腹诽,小妮子在我这儿吹牛。

诸葛莉也不跟她争,笑着说:“你不信就去问管管哥,他有回在我大哥家得白蛾,就是我大嫂的姐姐给他治的。”

白蛾是当地的一种土说法,医学上称为急性白喉,病情来的非常凶险。

白色的假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大,假膜很快长满喉咙,形状就像白蛾铺开两边翅膀,刚好堵住喉咙,若是救治不及时,十几分钟病人就会憋死。

说起了有关自己心上人的病,还是这么凶险的白蛾,晴岚紧张地问:“是咋治的。”

面汤开了,诸葛莉起身下面条,说着:“很简单,就用一根篾篾柴。”

篾篾柴,就是剥下来的玉米杆皮,两边锋利如刀刃,需要剪子或小刀,而手头又没有的时候,篾篾柴就是最顺手而廉价的替代品。

“篾篾柴?”在晴岚的记忆中,篾篾柴是危险品。

跟着师傅下乡的时候,见别人用篾篾柴编蚂蚱笼,她也好奇学着编,结果双手都被划伤,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玉米杆子。

诸葛莉接着说:“当时我大嫂的姐姐,用篾篾柴捅破白蛾,把铺地草捣成的泥,给管管哥灌下去。”

“然后咧?”诸葛莉不再说下去,晴岚急得催问。

“然后就好了呀。”诸葛莉用筷子搅了几下锅里的面条。

“就这么简单?”简直不可置信。

“是呀,就这么简单。”

诸葛莉想了想补充说:“后来听大嫂的姐姐说,篾篾柴捅破白蛾,一定要见血,要是没见血,就不管用,还得捅。”

“那得多疼,流多少血呀。”晴岚缩肩,想想都疼得慌。

“疼也没法呀,救命要紧。”面条翻滚,锅里泛起白沫,诸葛莉往锅里添了半瓢凉水。

没想到管管哥还受了这么大一罪,要是当时他发病的时候跟前没人,说不定自己就见不着管管哥了。

晴岚愣神,诸葛莉专心看着锅里的面条,直到她把面条捞进碗里,晴岚都还没回神。

“走,咱回屋浇臊子去。”诸葛莉提醒。

伙房地儿窄,晴岚站在正当中,诸葛莉想出去都不行。

“呃?哦。”晴岚这才找回自己的魂儿。

两人回到屋里,郝秀芹已经回来,只是当时两人在伙房说话,没有注意到而已。

郝秀芹不放心把诸葛琳交给别人,给周永心扎完针,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诸葛琳问郝秀芹:“妈,你会扎针呀,教教我行不?”

别说诸葛琳的耳朵比一般人灵敏,就是平常人,以晴岚的嗓门,旁边睡得再死,也会被吵醒。

诸葛琳眼皮动的那会儿,人也已经醒了,只是她怕给诸葛莉添麻烦,没有睁眼而已。

诸葛莉和晴岚的谈话,她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全活。

跟着自行老和尚和齐怡学,诸葛琳可算是半个郎中,但她没有给小婴孩扎针的经验,她想学。

郝秀芹乐呵:“行,咋不行,我妮子想学啥都行,只要你快快好起来。”

妮子一天比一天活泼,郝秀芹心情好得很,估计这会儿诸葛琳问她要定海神针,她都会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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