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三七章 人影(1 / 1)
一家人让着老祖宗坐到屋里另一个太师椅上,沈慧给老祖宗倒水,梁老太太也张罗着给齐怡和飞飞喂了水,放在炕上,乔雯也随着去炕上睡觉。
忙活停当,梁老太太这才顾得上问起沈慧:“慧子,这会儿咋样了,感觉好点了吗?”
沈慧摇摇头:“没事了妈,刚开始还觉着后怕,经蹦蹦和飞飞说话这事一搅合,这会儿也没觉得那事儿有多可怕了。
妈说得对,我不能只为自个儿活着,再不济还要为了自个儿的娃子活着,要是总怕事,往后娃子让人家欺负的话,那不是静等着人家欺负吗。”
梁老太太拍手:“是了,就是这话,往后可不能遇事就躲了。我知道你其实心里也还有疙瘩,不过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为了娃子,你也要学得厉害一点。”
老祖宗在旁边听得急了:“你们这是在说啥,一水妈,你不是要给我细说的吗,这咋把我晾在这儿,只顾你们娘俩说话了,合着把我当摆设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怕慧子心里留阴影吗,是这么回事。”
梁老太太就把乔一水因怒打人,连乔拥军带着沈慧一块打,自己不放心沈慧往后的日子,硬着心肠让她灰撒乔拥军的事,给老祖宗仔细分说了一遍。
刚说完,老祖宗就冲到坐在小板凳上的乔一水跟前,“啪”一巴掌打在董大根的大脑瓜子上。
乔一水摸摸被打的地方,大声抗议:“干啥呀老祖宗,这事我妈都没打我,你咋打我呀。”
本来要退回椅子上坐下的老祖宗,听他这话,又拐回来,“啪啪”又给了乔一水两下,气喘吁吁地说:
“你妈没打你,那是你妈对你失望了,我打你是我心疼慧子。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好好待慧子,我就把她领走,我家可是缺个闺女。”
梁老太太叹口气说:“老祖宗,你这些年的心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放心,一水人是浑,可他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往后不会再发生这事啦,他要是再敢这样,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乔一水也一脸正经地说:“老祖宗您看,慧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啥时候打过她,不就糊涂了这一次嘛,往后肯定不会啦。”
“那可不一定。”
老祖宗气哼哼地说:“男人打老婆可是会上瘾的,你别看过去几十年你没打过慧子,这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有了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话。”
“呜呜呜,”一直没吭声的沈慧,这会儿忍不住哭了出来。
乔一水真急了:“别哭啊,慧子,是我不对,我混蛋,我不是人,往后我真的不会再打你了,你可别不要我啊。”
“不是不是,”沈慧使劲摇头:“是我没用,呜呜呜。”
“好慧子,别哭了,你吓我一跳。”
乔一水说着话大步一跨,两步就到了沈慧跟前,用大手给张兰擦着眼泪。
可这眼泪越擦越多,乔一水干脆腰一弯,抱起沈慧就出了屋子,“哐当”一声,把自己的屋门一脚踢开,抱沈慧进去,没了声响。
“这,这,这,”老祖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至乔一水和沈慧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最后连声音都消失,“这”了几声,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搂搂抱抱,还招呼都不打,大白天的就进了屋,以老祖宗的老思想,还真是转不过弯来。
梁老太太早就见怪不怪了,一脸好笑:“呵呵,老祖宗放心,大白天的他俩也不会干啥。别看一水整日里咋咋呼呼的,嘴里也总是胡咧咧,只要慧子一哭,他就没招了,他这是去哄慧子去了,一会儿就好,走,咱看看蹦蹦和飞飞去,哎哟,老天保佑。”
老祖宗还没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就被梁老太太拉着,愣愣地跟着进了东间。
东间炕上,三个娃子已经睡着了,齐怡和飞飞紧挨着,乔雯侧身弓背,把两人圈在怀里,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乔一水动不动就说要扔了两人,乔雯这种睡姿已经成了习惯。
齐怡头上的卤门稍微闭合了一点,相比刚被捡回来时,已不再跳得那么惊心动魄,而且头上也有了绒毛一样的头发,虽然稀稀拉拉的,但也不再是光头。
飞飞变化不大,他吃得多吐得多,严重缺乏营养,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老祖宗轻声问梁老太太:“你就打算这么养着他们了?”
“唉,先养着吧,往后会咋样,那就只有随缘了。”梁老太太说着给三个娃子掖好被子。
老祖宗也叹气:“唉,他们现在还小,养着也没啥,往后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吃,又是两个小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到时候养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
梁老太太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养了这么长时间,也养出感情了,要是现在谁说要把他们领走,我还真舍不得。”
两个老太太又说了一会儿话,沈慧红着脸进来,乔一水嬉皮笑脸跟在后面。
见老祖宗直眉楞眼地看着他两口子,乔一水傻乎乎的摸着大脑瓜子“嘿嘿嘿”干笑,笑地沈慧的头越发往下低,手脚都不知该咋放了。
梁老太太一脸的平静,吩咐他俩:“慧子去做饭吧,一水烧火,多做点,今儿个老祖宗在咱家吃饭。”
老祖宗站
起身就往外走:“哎哟,你不说我还忘了,出来都这么会儿了,走时也没给满仓他们交代一声,满仓他们该着急了,我得回去了。”
“别走,今晚就在这吃饭。”梁老太太拉住老祖宗:“你坐着吧,我让一水去你家说一声。”
梁老太太不是那喜欢玩虚套子的人,人家诚心挽留,老祖宗也不客气,两个老太太坐下接着说闲话。
老祖宗的牙早掉光了,吃东西都是用压根磨,沈慧晚上就炒了茄子,放水多煮一会儿,煮得烂烂的,咬起来不费劲。
还有就是把乔雯平时吃的小白面馍,掰成小块,给老祖宗往米汤碗里一泡,软软的也不用怎么嚼。
吃完饭,梁老太太让沈慧给老祖宗磕了三个头,这才说:
“老祖宗,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把慧子当亲闺女看,要是别人家,我也就让她认下这个娘了,可咱们两家这辈分差得实在太远,不能乱来,也就只能让慧子给你磕个头,往后就让她多孝顺您老,您老多担待了。”
“哎,哎,我知道,我知足了。”老祖宗那本就因为没牙而塌下去的脸,一激动,越发得瘪了,用老树皮一样的手擦着眼泪,语带哭腔。
沈慧用手绢给老祖宗擦眼泪鼻涕,自己也是眼泪不停地流,一时,两人哭成了一团。
乔一水摸着脑瓜子,说俩人:“你们这些女人咋回事,高兴了也哭,生气了也哭,真不知道哭又有啥好。”
老祖宗立马泪眼怒瞪:“你还敢说,往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慧子,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乔一水抗议:“哎哟,老祖宗,您老咋老揪着这事不放,我不就犯了这一次浑吗。”
他刚嘟囔完,梁老太太就绷着脸,慢声慢气的问:“就这一次吗?”
“妈咧,你这次没打我,还不如打我一顿来的痛快呢,你咋也老揪着不放呀。”
“瞧你那点出息,这就受不了啦,好,我往后就不打你啦,天天在你耳根前叨叨。”
“那您还是打我一顿吧。”
“噗嗤——,”
“哈哈哈哈——。”
沈慧和老祖宗被这娘俩的话逗得同时笑了出来,那又哭又笑的摸样,让乔一水更是抓了好一会儿脑瓜子。
半夜,乔雯被饿醒了,她没有惊动奶奶,自己一个人摸索着起来找吃的。
下了炕,乔雯觉得肚子被尿憋得难受,睡眼朦胧打开屋门往茅房摸去。
在她出屋门后,齐怡和飞飞同时睁开眼睛。
齐怡的双眼周围,蒙着一层隐隐的白雾,两只耳朵微不可查地快速抖动几下。
飞飞两只小拳头紧攥,一脸狠厉。
此时院里的月光很亮,完全可以看得清路,只是乔雯还在半梦半醒间,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推开屋门的瞬间,一个人影迅速隐藏进阴影中。
直到她从茅房出来,进屋把门关上,那个人影才从阴影中走出,又在院里站了片刻,才翻过她家的土墙,向远处田野中走去。
乔雯进屋后,齐怡和飞飞也有了动静。
飞飞“嗯——”,“哏——”地哼哼着,手脚开始乱踢腾。
齐怡的眼睛也大睁,下午睡到现在满肚子确实饿了。
“哈欠——,”梁老太太打了个哈欠,摸索着拉了一下电灯开关,没电。
外面月光很亮,屋里还是要点灯才好找东西。
梁老太太披衣下地,借着月光,把桌子上的煤油灯点上,这才看到炕上少了乔雯,听到西间“咣里咣当”的响声,就问:“是雯雯吗?”
“奶—奶—,雯—雯—饿。”乔雯的回答。
梁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端着煤油灯去了西间。
乔雯已经从柜桌上的笼里摸出半个馒头,站在那里啃。
梁老太太从柜桌拿出三个碗,让乔雯捧着,她又从案板下的面罐里提出一个小巧的面袋子,端着煤油灯回了东间。
乔雯把两个碗分开摆在桌子上,梁老太太从小面袋子里摸出个小铝勺,用小勺往三个碗里各舀了一点蒸熟的白面,两个碗里多点,一个碗里少点,用保温瓶里的水把熟面泡开。
乔雯边啃馍馍,边喝泡得稀的那碗面糊。
剩下两碗稠的,梁老太太先用针管子在其中一碗抽了一管子,往飞飞嘴里挤了一点,由着他慢慢往下咽。
再抱起齐怡,端起另一碗凑到他嘴边。
身子渐渐有了力气后,齐怡就不肯再用针管子喝糊糊,主要是他不想跟别人共用餐具。
由于吞咽困难,飞飞一直吃流质食物,米汤汁、面糊糊、菜汤什么的,凡是能吃的东西,都得用捣蒜锤给捣得稀烂,再用开水或菜汤拌成糊糊,半吞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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